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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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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一直萦绕在秦圆心头,令她日日烦闷,晚上睡不好,白天打不起精神。幸好花房事务只是养养花、送送花,还算轻松,不然就她这精神状态,不知要犯多少错,挨多少罚。

那日嬷嬷的弦外之音分明就是下毒一事乃是柳侧妃指使的,柳侧妃要下毒害了太子妃,牵连了秦红,致使秦红枉死。秦红的死,柳侧妃必定脱不了干系。

只是秦圆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她打算找个时间,去问问秦青,秦青总能明白的。

这日秦青不当值,秦圆趁机将此事悉数告知秦青,秦青听了后,脸色却是不大好。

秦圆默默地注视着她,只听秦青沉重地道:“嬷嬷说的不错,此事与柳侧妃脱不了干系。”

秦圆适时地将手搭在秦青肩上,安慰道:“姐姐别急,别气坏了身子。”

“太子妃若殁了,她是最早入宫侍奉太子的,又怀有身孕,太子妃之位必定是她的;就算失手,如今这局面,太子妃无法生育,她依旧能凭着孩子与太子妃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压着太子妃一头。真是恶毒!”

秦圆忙“嘘”了一声,“姐姐,此话可是以下犯上,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

秦青越想越气,气得眼眶都红了,一想起从前与秦红玩闹的日子,泪珠更是忍不住地往下落。

好半晌秦青才克制住情绪,道:“娘娘指的路,是一条路。你若能怀上龙胎,一来身为太子嫔妃,为红儿报仇更加容易;二来以后更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秦圆闻言,起身就要走,“那我这就去跟嬷嬷说。”

“但是!”秦青一把拉住秦圆,略带哭腔地道:“这条路,亦是艰难。一路上会有数不清的争斗算计,还会有数不清的淋漓鲜血,你这么单纯,走这条如履薄冰的道路,怕是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寒冰吞噬得骨头渣都不剩啊!”

秦圆拿出手帕,细心地为秦青抹去泪水,认真道:“我不知从何来,也不知去何处,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与你和红姐姐成为姐妹,这就是缘分吧。我自进入安王府,就一直蒙你们俩妥帖照顾。我记不清身世,也没有亲朋,在这里总让我觉得格格不入,冷的很;若不是你们,只怕我要被冻死在这冷酷无情的宫里。”

秦圆收回手帕,“怎么活不是活,与其做一个卑微的宫女任人踩踏,不如铤而走险做个主子为红姐姐报仇,将来若真死在这里,也无遗憾了。”

秦青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秦圆,放声痛哭起来。

看来太子妃着实心急,秦圆找了嬷嬷之后,不过第二天太子妃就已安排好各项事务,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太子南巡回宫了。

可又不知为何,好不容易太子回了宫,嬷嬷却又跟她说再等一等,让她不必心急。

她倒是不急,可太子妃呢?

没几天秦圆就知道了,太子南巡带了个姑娘回来,封了侍妾,日日宠幸。白天不是在东宫处理政务就是进宫处理政务,晚上回来就直奔那侍妾那里去,弄得太子妃毫无下手之处。

秦圆摇了摇头,就冲太子这风流好色的性子,一个柳侧妃没了还有下一个刘侧妃,太子妃要是每个都视为眼中钉的话,那得斗到什么时候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初夏。

夏天已至,秦圆率人来给颜香殿送凤尾兰。本来她还不明白为何嬷嬷非要她傍晚才来,直到进了院儿看见守在殿门口的楚为,秦圆这才明白,今儿太子竟舍得来看太子妃了?

秦圆本想送到殿内的,但楚为把她拦了下来,她也就只好静静在外等候。没过一会儿,嬷嬷率人从殿内退了出来,还关上了门——看样子,太子和太子妃是有要事相商呢。

秦圆轻声问道:“嬷嬷,这些凤尾兰,是奴婢放在院儿里,还是待会送进去?”

嬷嬷瞪了她一眼,这孩子,怎么就不会抓住机会?

嬷嬷刚要说话,就听殿内“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太子满面怒气地冲了出来,转头就见嬷嬷与秦圆正在交谈。

那双眼睛冷冽如刀,吓得两人连忙低头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突然伸手捏住秦圆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秦圆愤怒地瞪着太子,手劲儿这么大,是要把她下颌骨捏碎吗?

太子突然冷笑一声,“就你了。”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秦圆往外走。

秦圆吓了一跳,挣又挣不脱,只好回头求助,“嬷嬷,嬷嬷。”

嬷嬷微微一愣,冲她做了个口型,要她好好伺候太子。

秦圆一路跌跌撞撞地被太子拉到寝宫,关上门就把她往床上一推,秦圆吓了一大跳,“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干嘛?”

太子不语,伸手按住秦圆乱动的双手,开始解她衣服。

秦圆完全愣住了,这怎么突然就到这步了?

呆愣之中太子已然将她身上衣物全部剥下,身上陡然一冷,秦圆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却又被太子狠狠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难受至极。

太子三两下就褪下身上衣袍,抱着秦圆亲了上去。

秦圆双手抵在太子肩上,完全不知所措。

紧接着秦圆只感到身上一沉,身下一痛,仿若要将她撕裂一般,头一偏,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太子低下头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紧闭的双眼,毫不怜惜地揉了揉她的脸,把她的脸揉得都红了。

太子这才觉得不那么烦闷,抱着她继续上下起伏。

秦圆只觉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上,上下晃悠,站也站不稳,忽然一个趔趄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起来。”秦圆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喊着她。

她抬头望去,那人站在雪地上,身材高大,遮蔽着头顶的天空旭日,圈圈光辉好似自他背后散发出来,威严至极。

“自己起来。”

秦圆撑着地,双手撑在雪地上,想要起身,双臂却是抖如筛糠,支撑不起上身的重量,重重地摔在地上。

秦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变得短小稚嫩了许多,其上布满伤痕,滴滴鲜血因为天寒不及落地便凝结在皮肤上,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

雪花飞舞着落在她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任何凉意,整个人都已冻得十分麻木,没有任何知觉。

可秦圆只觉心里有团火在烧,烧得她肝肠寸断,仿佛要将她燃尽似的。

秦圆再度撑起身子,咬着牙用力起身。却因力度过大,身上早已凝结的伤口又被崩开,汩汩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汇集在她身下,鲜红的一滩在洁白的雪地上分外刺眼。

秦圆低头看去,好似看到了无数人在里面哀嚎,争先恐后地冲秦圆扑来。

秦圆猛地睁开眼,就见金丝绣的帷幔挂在眼前,四处望望,触目所及之处一片金碧辉煌。

秦圆揉了揉额头,回想了下,这里应该是太子寝宫吧。

秦青端着水盆掀帘步入,见秦圆醒了,喜道:“圆儿,你可算醒了!”

秦圆有些诧异地看着秦青,“青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秦青侧坐在床上,探了探她额头,“不烫了。”而后才放心道:“你侍寝过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太子殿下让我来照顾你,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可是吓死我了!”

秦圆闻言也吓了一条,“三天?”

“是啊。”秦青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青姐姐,有什么你说便是。”

秦青靠近秦圆,低声道:“侍奉太子是不是很辛苦?”

秦圆愣了一下,与秦青四目对视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道:“不是。”

“当真不辛苦?”

秦圆无奈道:“不是因为那个原因。”秦圆道:“青姐姐,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小时候。”

“小时候?你想起来了?”

秦圆摇头,“我趴在雪地上,身上都是伤,面前站着一个男人,看不清他的脸,他一直让我起来,那种感觉就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是谁。”

秦青又是一阵心疼,握住她的手,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如今你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秦圆心里一阵暖意,“谢谢青姐姐,我能遇见你和红姐姐,真的是我三生有幸。”

秦青笑了笑,转身端来一碗汤药,道:“这是太子殿下专门吩咐人给你熬的补汤,你赶紧喝了。”

秦圆捏着鼻子一口饮下,道:“我没事了,青姐姐你别太担心我。对了,太子妃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说起这个秦青就叹了口气,“太子妃说,让你抓住机会,好好伺候太子殿下。”

“柳侧妃呢?”

“听说柳侧妃失手砸了个瓷瓶。”

秦圆点点头,“青姐姐,咱们回去吧。”

“好。”

按理说,太子临幸过后按规矩无论怎样都得给个名分,可回去之后一连数日都没有任何动静,不免引来些闲言碎语。

就连秦青都暗地里来安慰过她,要她不必心急。

秦圆倒是不急,问秦青太子妃有何安排,怎么才能给秦红报仇。

秦青叹口气道:“此事急不得,柳侧妃好歹也是太子侧妃,她娘家柳家在朝中也颇有势力,还得谋划一番。对了,太子殿下那边你自己也上点心。”

“嗯。”

晚上秦圆回到自己的寝屋,坐在窗边发着呆,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等给秦红报了仇,说什么她也要想个法子出宫。

院里突然响起脚步声,秦圆侧头探出窗外,见是楚为领着几名侍从走到院子里。

“楚大人。”

楚为闻声望去,见秦圆露出半个脑袋在窗外,颇为不雅,咳了一声道:“秦姑娘,殿下传你。”

这么晚了还传她,除了侍寝还能干嘛。

秦圆“哦”了一声,理了理衣衫,幸好没脱衣服,不然还得穿上,麻烦。

楚为见她就穿着白日里做活的宫衫出来,愣了一下,道:“秦姑娘不更衣吗?”

“这件挺好的,不脏,不换了。”

楚为噎了一下,只好道:“姑娘请。”

秦圆进了寝殿,只见屋内陈设精巧雅致,本来她一个宫女见到此等景象,总会赞叹震撼一番,可她却竟觉得不过尔尔,也没有多好?

秦圆晃了晃脑袋,不去理会这些杂念,缓缓走向内殿。

太子正坐在一旁的榻上,手捧一卷书,正一边吃着瓜果一边读着书。

秦圆走过去,下跪行礼道:“奴婢参加太子殿下。”

太子头也不抬,指了指肩,示意让她捏捏肩。

秦圆不明所以地看着太子,这是何意?奈何太子始终不抬头,她也不敢问,只好装作没看见,傻站在那里。

半天都不见她动作,太子这才不耐地抬起头,与她四目对视,就见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无措地看着他。

俩人就在那大眼对小眼地看了半天,直到秦圆觉得这么看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这才便慢慢低下头,盯着脚尖,一动也不动。

太子要被她气笑了,不愧是连侍个寝都能晕上三天的女人。

傻得很。

“抬头。”

秦圆慢慢地抬起头,仍不敢看他。

太子伸出一条腿,指了指。

秦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太子无奈道:“你替本宫捶捶腿。”

秦圆忙走过去,跪在一边,捏捶起来。

人虽傻了点,但还挺会伺候人的,比那些女人有力多了,却也不会太疼,不轻不重,刚刚好。

太子一边享受着一边读着书一边吃着瓜果,看着看着余光却瞥见秦圆总是在偷摸撇他,太子不屑一笑,可没过多久就发现,秦圆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瓜果。

太子伸手在果盘里挑挑拣拣,拣了颗草莓,秦圆没反应;细长的手指又在西瓜上徘徊,还是没反应;最终拾起一颗荔枝,就见秦圆眼睛突然大放光芒,满眼都是期待。

太子忽然起了兴趣,捏着那颗荔枝慢慢地欣赏,果见秦圆的目光紧随其后,片刻不曾分离。

太子问道:“想吃?”

秦圆实诚地点点头,“想。”

太子将荔枝递到秦圆眼前,秦圆兴奋地看着荔枝,道:“谢殿下赏。”说着就要伸手接过。

可荔枝忽然一动,消失在秦圆眼前,太子道:“谁说赏你了?”说着当着秦圆的面,一口吞下荔枝。

秦圆气得腮帮子都鼓出来了,可也不敢说什么。

太子哈哈大笑,扛起秦圆,大步迈向床榻,“荔枝有什么好吃的,眼前的点心才可口呢!”

四周到处是哭喊声、脚步声、火烧声、马蹄声、兵刃交接声。

秦圆眼前映着一张肉嘟嘟的圆脸,睁着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睛看着她,手里挥舞着一个布老虎,奶声奶气地对她说:“姐姐,陪我玩。”

“忻儿,姐姐跟你玩躲猫猫好不好?”

“好。”

“乖忻儿,自己数十个数,数十遍,姐姐就来抓你好不好?”

“好。”

一、二、三......

秦圆深吸一口气,悠悠醒转,只觉一阵心慌。

“醒了?”

太子仍旧趴在她身上,抱着她,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平日是不是偷懒了?怎么天天做粗活还这般吃不消?脸色白的很。”

秦圆反手环住太子的脖子,勉强道:“扰了殿下兴致,奴婢罪过。”

“确实扰了本宫兴致。”

太子又大力揉了揉她的胸,“清醒点,别跟个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秦圆仗着太子看不见,胆大的翻了个白眼,抱着太子,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梦中。

“忻儿!”

“忻儿!”

“忻儿你在哪!”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废墟,被大火烧的焦黑看不出原型的屋院、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眼望不尽的血红土地、鸦雀无声的断壁残垣......

一片死寂。

仿佛这里只有她一样。

秦圆焦急而又绝望的望着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好痛,心好似被刀绞一样,痛的她呼吸都快呼吸不上来。

“啪”的一声响,秦圆被扇的头歪向一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左脸火辣辣的疼,猜也知道,这么大力度,脸上肯定留下了印子。

秦圆捂着左脸,转过头来,无奈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本宫怎么了?”太子压在她身上,立起身子,“本宫还想问你怎么了!突然就开始哭,怎么叫也叫不醒!”太子突然弯下腰,高大的身躯挡住光线,秦圆的视野立刻暗了下去,“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秦圆捂着脸睁着眼睛看着他,低声道:“没有。”她只是做噩梦了。

太子审视地看着她,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问道:“是不是本宫把你弄疼了?”

秦圆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自顾自地道:“你疼便说啊,本宫又不会不怜惜你,哭个什么劲儿,倒把本宫的兴致都哭没了!”

秦圆只好闷闷地道歉:“是奴婢的错。”

太子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罢了,今日不折腾你了,睡吧。”说着翻身躺在秦圆身边,揽过她,牢牢地把她按在怀里,让秦圆动弹不得。

太子很快便睡熟了,秦圆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忆起方才那个梦境,那难道是她的幼时?那那个忻儿……

一想到忻儿这个名字,秦圆心里便无由的一阵心痛,这个忻儿,难道是她妹妹?

那她的父母呢?他们在哪?他们遭遇了什么?

秦圆越想越乱,想了半天也再想不起一星半点,加之身心俱疲,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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