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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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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秋萍暗自松了口气,人少点,起码气味也好闻点。

车厢里的汗臭跟脚臭味实在要人命,她每喘一口气都怀疑自己吸进的是毒气。

她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琢磨着也去接杯水喝两口。反正这一夜是别想睡了,就算她能忍受糟糕的环境,她也不敢睡呀。

唉,要奋斗啊,老农民连卧铺票都没资格买。

她正感慨呢,后面的车厢突然间传来惊呼:“抓小偷啊,抓小偷——”

火车上的灯光暗淡极了,周秋萍根本没看清楚人的脸。她指瞧见个黑乎乎的身影,朝自己的方向跑。

银光一闪,这人手上好像还抓着刀。

完蛋了。

周秋萍脑袋一片空白。

80年代的交通治安相当够呛。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的乱。什么抢劫盗窃都司空见惯,骗子小偷人贩子从来没断过。闹出命案也并非匪夷所思之事。

那小偷要夺门而出,结果周秋萍人正好站在他的逃生通道上。这小偷不知道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见神杀神,见佛杀佛还是只想恫吓下这个不长眼睛的旅客,居然朝周秋萍挥舞起刀子来。

车厢的连接处丁点儿大的地方,站几个人都转不过身来了,周秋萍能往哪儿躲?

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包往前一砸,试图阻止对方的攻击。

可她胳膊没力气呀,根本扔不动。书包甚至没有砸到小偷,就掉在了地上。好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偷跑得太猛,背双肩包的带子绊住了脚,成功地让他在跨出车门的一瞬间被绊倒在地。

追赶小偷的列车员和解放军也到了。周秋萍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就直接扑上去摁住了小偷。

“你个乌龟王八蛋,人家救命的钱你也偷!”

那小偷被拽起来,头刚好扭到面对周秋萍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灯光造成的错觉,周秋萍总觉得他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吓得她浑身一哆嗦,感觉跟喉咙被人掐住了似的。

她毫不怀疑,只要有一线可能,这个小偷会直接将他手上的刀子插进她的胸口。

如果不是刚才被书包挡了一下,说不定那把刀子就已经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她竟然再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失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哭哭啼啼地追过来了,也不敢上去打两下小偷发泄怒火,只能委屈地强调:“这是我娃娃的救命钱啊!”

她絮絮叨叨诉说她家的孙女儿得了白血病,他们地方医院看不了,建议去海城碰碰运气。他们把家里的三头猪都卖了,卖的急也卖的贱,好不容易凑了800块钱,带孙女儿出来看病。

结果就碰上丧心的小偷,连这钱都要偷。

列车员和解放军都安慰他,让她收好装钱的包。带着她和小偷都走了。

临走时,老太太还被解放军提点着跟周秋萍道谢。

可周秋萍眼里只看到小偷猩红的眼睛,动都不敢动,哪里还敢吱声。

这个小插曲造成的后果是致命的,因为她的愣神,直到小偷被拖走,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包。

妈呀,她的包,她包里还装着40万国库券呢,她真是疯了。

周秋萍赶紧跑过去,想要拎回自己被小偷绊倒的时候带到了站台上的包。

结果不知道是紧张过度以致脱离还是之前从车窗进火车的时候被拖拽胳膊又加重了肌肉拉伤的伤势;她拎起双肩包带的瞬间居然没能拖动沉重的布包,反而还将包推的更远了些。

周秋萍急了,赶紧伸手去够自己的包。然而这时候火车加快了速度。原来刚才并不是她手滑,而是火车已经发动了。

火车的运行并不会因为抓小偷而更改时间。即便车厢门都没关,火车还是况且况且地往前开。

她慌了,下意识地要跳下车拿回自己的包。

列车员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她:“你这姑娘找死啊,掉下去会摔死的。”

周秋萍疯了,那可是40万的国库券!

她身旁突然刮过一阵风,伴随着列车员的尖叫声,一道黑色身影跳下车,直接奔向渐行渐远的双肩包。

火车站台的灯光同样暗淡,随着列车往前开,几乎是瞬间,周秋萍就看不清自己的包和那道黑色身影了。

就在她眼前一黑,绝望的要死的时候,旁边的车厢又响起惊呼声。穿着绿军装的解放军居然从车窗里爬了进来。

“你的包。”他没在车厢耽误,直接拎着双肩包递给周秋萍。

周秋萍腿一软,差点当场跪在人脚下。她哆哆嗦嗦地道谢:“谢……谢谢!”

结果她手抖得厉害,居然没能拎起双肩包。

要不是解放军没松力,包就直接掉在地上了。

“怎么了?余成。”车厢里又走来一位穿着绿军装的男人。

帮周秋萍拎着双肩包的解放军赶紧敬礼:“报告政委,这位女同志刚才见义勇为,帮忙抓小偷,结果包丢在了站台上,刚给她捡了回来。”

年纪大一些的解放军看了眼周秋萍,主动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坐在哪个车厢?”

周秋萍赶紧回答:“我叫周秋萍,我只买到了站票。”

说着,她还本能地递上了身份证。

绿军装总给人可信任感。

年纪稍大的解放军愣了下,结果他在身份证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她,点点头道:“这样啊,你跟我们过来吧。”

周秋萍大喜过望,赶紧跟上。

刚才小偷阴狠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一般在火车上动手的小偷很少单独行动,多半有帮手。他们的同伴被自己害的落网了,没被逮到的人说不定后面就要伺机报复。

现在坐车又不实行实名制,更加没有监控。下手过后,人家逃之夭夭。警察想追凶,都未必能找到方向。

年长的解放军在前面引路,年轻的解放军在身后护送,周秋萍都怀疑自己变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规格这么高。

进了软卧车厢,周秋萍脑袋里头居然浮现出个荒谬的想法,难怪战争时期老百姓都拼命往租界跑。因为一墙之隔,就是别有洞天啊。

不对,这比方用的不恰当。可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更恰当的比方,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你人在乱糟糟的硬座车厢里煎熬时,根本都想象不到,同一趟列车,还有这么个世外桃源。

软卧车厢是个小包间,上下4张铺,都铺着雪白的床单,上面还盖了凉席。更神奇的是,车厢居然还配有洗手间。

乖乖,不愧是处级以上干部才有资格享受的卧铺。外面买到了坐票或者跟她一样只有站票的的人都狼狈不堪,人人脸上都写着疲惫和警惕,半靠半躺在卧铺上的人却怡然自得。

有人就着卧铺的灯光看书,有人躺在床上想心事,还有人坐着吃水果,是这个时代非常稀奇的香蕉。

因为冷藏技术的落后,香蕉运输成本高,周秋萍上辈子直到90年代中期去海城进货做生意时,才平生第一次吃到香蕉。

她在拥挤的硬座车厢里晃了好几个小时,闻着浓郁的脚臭味和各种奇怪的气味。陡然进入这样的房间,周秋萍都要不适应了。

车厢里原本的乘客也不适应,全都抬头看那位政委,用眼神无声询问,怎么突然间来了位不速之客?

看这姑娘的打扮,也不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啊。

政委没有回答同伴的疑惑,反而主动跟周秋萍说话:“怎么,不认识了?我是卢振军啊。”

“卢老师?”周秋萍大惊失色,“你不是死了吗?……牺牲了吗?”

牺牲比死了好听点,但都是一个意思,死了就是死了。

第52章 咱们合作吧

卢振军是下放到下河村的知青。当年他和他们军区大院的小伙伴集体到下河村插队时, 就住在周秋萍家。

这位大哥真的是少爷。头回上她家饭桌吃饭,面对周高氏想方设法加了山芋粉和南瓜一块儿做出来的三合面,他吃了一口, 直接吐掉, 脱口而出:“这是猪吃的东西呀。”

得亏他出身好,老红军的后代, 否则就凭这句大不敬的话, 他当场就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加了那么多山芋和南瓜做出来的三合面,还不是人吃的东西。那茅草根占了大头的三合面是不是连猪都不吃啊?

不过卢振军真不是存心埋汰农民。而是在下乡前,他生活的小世界没有饥饿,也没有贫穷,既然是社会主义国家,那必须标准的就跟宣传语录似的。

陡然见到人间真实, 他感觉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也正是他和他们的的存在, 让周秋萍知道了全国人民并非过着和下河村一样的日子。

村子以外有一群人可以经常吃蛋糕喝牛奶, 连宝贵的猪油渣在他们眼中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知青们自己搭伙做饭时,因为不会使用土灶, 每次喊周秋萍过去帮忙点火, 他们都会送她一小罐猪油渣。

而卢振军去村小学当老师后, 作为班长的周秋萍也没少吃老师给她的蛋糕和牛奶。

知青们的家长的确很注意影响,不会三天两头就跑到村里来。但他们有警卫员啊,隔三差五, 就会有警卫员拎着包裹过来给他们补充物资。

所谓那个年代没有阶级差距,周秋萍向来只是听听, 因为她亲眼所见所经历的跟宣传完全不一样。

不过周秋萍对这群少爷小姐知青没有任何恶感。因为他们对农民挺好的呀, 他们并不歧视农民, 相反的, 在进城卖东西时,有人对农民不敬,他们还会直接挥着拳头上去打架。

虽然他们不太会干农活,虽然他们享受着一流的生活,但这些也不是他们个人所能决定的。况且,当战争打响后,养尊处优的他们也没退却,而是主动参军走向了战场。

周秋萍清楚地记得,卢振军走的时候还送给自己一本包着软塑料壳的笔记本和一支英雄牌钢笔,就跟她说了一句话:“我要去打仗了。”,然后又叮嘱她阿爹,“秋萍成绩好,要继续上学,要上高中。将来说不定可以推荐上大学。”

否则阿爹那样重男轻女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让她读高中?早就喊她回家下田挣工分了。

只可惜她没能考上大学。

卢振军也没活着走出战场。

跟他一批走去参军的知青,后来回过下河村怀念自己的青春,他们说卢振军在战场上牺牲了。他爹妈只有他一个孩子,听到消息的当天就一夜白头。其实作为独生子女,按照政策,当初他都不必下乡。可他还是来了。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到死时,他有10年时间基本上都没跟爹妈待一块儿。

周秋萍听说这事也掉了眼泪,比自己高考落榜还伤心。

他知道枪炮无眼,他完全有更稳妥也更安全的选择,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战场。

他是个少爷,也是个兵。

现在,自己以为已经牺牲了七年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地问自己:“你不记得我了吗?”

周秋萍脑海中就一个念头,果然大白天不容易见鬼。碰上鬼,就应该是这样的月黑风高夜。

她赶紧甩头,强行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哪儿来的鬼?地上都有影子呢,不会是鬼。

周秋萍又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我们都以为你牺牲了。”

“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何振军笑出了声,“打散了,后来我回部队才知道追悼会都给我开了,烈士勋章都送到我家了。”

周秋萍诚心实意地笑了:“你活着真好,我阿爹知道了肯定高兴。下回烧纸钱我一定告诉他。”

“怎么,周大爹已经走了?”

“走了五年了。”

“大娘身体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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