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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小绣娘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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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琪才开口道:“我要去北境打仗了。”

才刚刚见面几日便又要分开吗?灵香儿十分不舍的望着宇文乔琪。

“但不是为了他的旨意。”乔琪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赤炎君好杀戮,且对我大庆子民毫无怜悯之心,北境若是被羌胡人攻下来,一定会屠城,我身为大庆朝的豫王爷,受尽了万民的供养,绝不能舍弃万民于不顾。

更何况,翎羽还在北境,我作为兄长,也不能不管弟弟的生死。”

灵香道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楚,她抿了抿唇:“乔琪哥哥说的是,自然如此。”

“如此这般是大义,是骨肉亲情,但这也不是让我的新婚王妃苦等的缘由,我宇文乔琪绝不辜负我的姑娘,所以,香儿,你愿意和我走吗?跟我去铁马冰河的北境,无论硝烟四起抑或风声鹤唳,我都能护住你,绝不让你出事。”

灵香儿听了这话眼圈一红,心内的感情波涛汹涌,她努力平静的开口道:“灵熙这两年一直住在宛贵人身边,她在宫里读书,也爱在宫中住,乔琪哥哥何时出发,我明日一早便入宫去问熙熙愿不愿意跟我去北境,可还赶得及?”

“赶得及,我此去不可能单枪匹马而走,粮草兵马都需要筹备,倒是有时间。”

第二日一早,灵香儿的轿子便直奔宛贵人的宫里,宛贵人已然得知了翎羽重伤的消息,愁眉不展。灵香儿宽慰了一会儿,才把灵熙叫到一旁说话。

如今灵熙已经九岁了,在宫中锦衣玉食,吃了两年的药,身体已经大好,人也长高的一大截,再也不是当日在岷县那个干瘦的怯生生的小女孩,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姐姐真的要和姐夫去北境?危险吗?”

灵香儿宽慰道:“边关疆场自然有危险,但熙熙放心,我会保护住熙熙的。”

灵熙道:“姐姐,我不怕危险。若是有危险我们姐妹才应该同心一体待在一处。只是现下我还不能随着姐姐同去。”她的眼光飘香了宛贵人。

又道:“这两年我住在宛贵人这里,贵人对我甚好,如今贵人的儿子出了事,正是需要支撑的时候,姐姐身边有姐夫,但贵人身边却没有旁的人。我听说五皇子素日也是领兵打仗的人,我想等五皇子回来,把伤养好之后,他再回北境,我便让他把我一处带去,再与姐姐汇合。”

香儿点头道:“熙熙长大了,现下,确实是宛贵人身边更需要熙熙...”

她虽是如此说着,却忍不住有些鼻酸。灵熙也落下泪来:“姐姐万万要珍重,到时我去北境找你。”

两姐妹又在一处说了好一会体己话,灵香儿也再三嘱咐了灵熙依旧要按时用药,药还要再吃两年,身体才会全好,直到在宛贵人这里用过了晚膳她方才回府。

可她才回来,宇文乔琪却不在,柔娘迎上来道:“王爷去宫里了。”

灵香儿今日在宫中也有所耳闻,康仁帝昨日突然重病,救醒了以后便卧病在床,只下诏封宇文乔琪为镇北王,又把监国的权力下放到乔琪的手中。

人人都道,北境一战结束之后,迟迟不立太子的康仁帝便会立宇文乔琪为太子。

灵香儿却毫不在乎这些传言,她昨日和乔琪推心置腹的说话,心内对于康仁帝便不再有半分感情,只觉得太子之位并不是好当的,她只吩咐阖府上下收整行囊,准备启程北境。

直到满天星斗,宇文乔琪才回府,他面上却不见忧虑的神色,人依旧和往常是慵懒着。

他一边用着香儿准备的贝子粥,一边道:“大概五日之后便会启程。”

“那便是快到中秋节了。”

“我们路上过中秋。”

灵香儿莞尔一笑道,又对他讲了今日入宫灵熙的回复,乔琪道:“这孩子倒是想的周全,北境本就是苦寒险地,她在紫禁城也很好。”

五日后,碧空如洗,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艳阳高照,秋风猎猎作响,宇文乔琪一身甲胄,头戴金盔,腰佩玄色长剑,神色凌然。

灵香儿掀开马车的轿帘向外望去,外面是一眼看不到头的人,一众将士身着戎装,战马肃立在侧,又有无数军旗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场面庄严、肃穆而又带着虔诚。

宇文乔琪以无与伦比的宛如神明之姿立于万人之上,声音宛如一把七弦琴般扣人心弦,他朗声道:“人生百年,如梦如幻。有生有死,壮士何憾?保我国土,扬我国威!我大庆将士,永不屈服!绝不退让!①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羌胡终不还!”②

深沉悠远的号角声响起,其下列队的十万将士齐声大喝——“赫!不破羌胡终不还!”

“镇北王,威武!”

“大庆,威武!”

呼喝声宛如一道洪流,直冲云霄!

每一位将士都神色虔诚,他们真心实意的相信着他们的二皇子殿下,他们的镇北王,会宛如神明一般带领着他们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毕竟,数年前,同样的危难之中,宇文乔琪一剑便差点要了赤炎君的命。

二皇子文韬武略,从无败绩。

灵香儿望着众人宛如对神明祷告般虔诚的神色,又望向高高在上的宇文乔琪,不禁蹙了蹙眉。

世人指望着他做救世主,那他若是打不赢又当如何?

她赶紧摇头打散了这个念头,又放下轿帘虔诚的对神明祈祷,愿永佑大庆山河,永佑大庆将士,永佑宇文乔琪。

马车在此时碌碌前行,好似永不回头一般的向北境驶去了。

第65章 中秋节

宇文乔琪的队伍急于赶路, 因此一路上甚是奔波劳苦,本来军中将士中有些对镇北王宇文乔琪此行竟然带了小王妃之事甚为诧异的人,如今几日走下来却对灵香儿都刮目相看了起来。

小王妃不娇气, 从来不叫苦。

因着这几年在王府里闲来无事之时, 灵香儿也和柔娘、月娘学过一些骑射功夫,路赶得急时,小王妃也能策马奔腾。

本来就是中秋时候, 上京的天气已经渐渐寒凉, 如今越是往北走, 越是风萧萧, 秋瑟瑟, 冷的发紧。

小王妃总能在膳食上想出最便捷的美味, 给人最温暖的慰藉。

比如备的粮草里, 有炒好的油茶面, 吃起来便捷,又好储存,烧一锅热水一冲, 人人都能分到一碗,便让人十分欢喜。

本来行军打仗的干粮都是冷锅冷灶,路赶得急了, 林间休憩之时, 不过是咬个冷饼, 但奔波了一天, 脸面被冷风吹的发疼, 如今有一碗热乎的油茶下肚, 确实熨帖了太多。

因此, 竟然有将士每日行军之时, 都在期盼着晚上的一顿饭,人有了盼头,苦日子才能过得下去,就是这点零星的快乐,让本来悲壮的行军之旅有了一丝温柔的抚慰。

而这一日,大军扎寨之后,负责膳食的士卒已经去附近的镇上成车成车的拉回了羊肉,每个小队的面前都有一口大铁锅,今日是中秋佳节,军中涮羊肉。

人月两团圆的日子,将士们为了国泰民安,赶向一场不知生死的奔赴,灵香儿能为大家做的便是尽量让将士们舒服些。

满月静谧一轮悬于在天幕之上,炊烟袅袅,铁锅里翻滚着热气,涮好的羊肉飘着诱人的肉香。

一黑脸的副将走到宇文乔琪的帐中作揖道:“臣下代诸将士谢过镇北王。若不是王爷承办贪赈侵贫一案收缴了百万两脏银,我等哪有此等兵饷。”

宇文乔琪此时正和灵香儿坐在帐子里涮羊肉,他便道:“要谢便谢小王妃吧,若不是她,膳食也安排不了这样贴心。”

那黑脸副将对灵香儿一揖:“多谢小王妃体恤将士,一旦入了北境我等必将奋力厮杀贼寇,以报答王妃的体恤之恩。”

灵香儿道:“愧不敢当,诸位将军保家卫国,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

宇文乔琪对那副将笑道:“行了,你的心意王妃知晓了。快回去吃羊肉吧,再不去怕是被你的兄弟们分完了。”

那人憨笑了两声仍然不走。

乔琪道:“还有事?”

那人又搓搓手,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道:“是有点事,今日膳房的兄弟进城采买食材之时,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乔琪不悦的睨了他一眼。

他吓得立刻跪地道:“是这位姑娘自己去拦我们的马车的,她当时形容狼狈,只说,只说是广平王的女儿,向我们求救,她一个闺阁小姐,我等自不可能相识,可她却说,却说...”

“说什么?”乔琪不耐道。

“却说,她从前与小王妃有过些缘分,小王妃自当能认出她为她正名,属下们怕是小王妃闺中的密友,不敢怠慢,便把人带回来了。”

乔琪望向灵香儿柔声道:“认识的?”

灵香儿略微思量了片刻:“这么说着我倒是有几分印象,好似我刚入京城之时,有一次做衣裳帮这位姑娘解过围,后来,上元灯节皇宴上这位姑娘坠湖,也是我派月娘去救下的。”

乔琪笑道:“这样说来,你便是她的活菩萨了,这人让你救命还救出来瘾了,如今又来找你。”

灵香儿轻轻推了他手臂一下,又正色对那副将道:“既如此,便把人带来我认认,若真是广平王的女儿,便给些盘缠把她送回上京去吧,免得它日她自己回到了上京城中,到处说我军不仁,见死不救的。”

那副将道:“是,属下这就把人带来。”

灵香儿又道:“一会儿把人带去柔娘和月娘的帐子里吧,本就是见过两次的人,怕也记不真切了,不如叫她俩一并认人。”

那副将便依着吩咐退了下去。

他才下去灵香儿也起身道:“乔琪哥哥,我这便去瞧瞧,你先用着。”

乔琪道:“我一个人用着多没意思,来人,把简侍郎传来。”

此次行军,简宁做为户部侍郎负责粮草一事,一来是他年轻也会点能自保的拳脚功夫,户部除了他都是年迈文士,二来也是因为他才和宇文乔琪一并办了贪赈侵贫的案子,两人十分默契,这次出行是宇文乔琪向康仁帝要了简宁来的。

灵香儿才出了帐子,简宁便来了,宇文乔琪看着简宁挑眉道:“侍郎可涮羊肉了?”

简宁笑道:“臣总疑心我那边吃的没有王爷的香,一直空着肚子等王爷传呢。”

乔琪抬眸打量了他一眼:“这样的胡话也扯得出来,简侍郎的脸皮越发厚了,我看你嘴边的油还没擦净。”

简宁笑道:“臣子随主。”

乔琪睨了他一眼:“得了,别嘴上不吃亏了,赶紧坐下吧,我们喝两杯。”

简宁便十分放松的坐在宇文乔琪对面,夹了一块羊肉道:“小王妃的手艺果然不同寻常,臣没白等。”

乔琪笑道:“小王妃去见个姑娘了,我一个人正无趣,才想起你了。”

“哦?是何姑娘?”

乔琪打趣道:“侍郎二十有二了吧,还未定亲,想来是对姑娘有兴趣。而这位姑娘恰巧是和侍郎有缘的一位。”

“与我有缘?”

“便是去年上元灯节当着你的面不慎坠湖的那位,若是当日侍郎出手如今便已然成了侍郎夫人。”

简宁道:“那次真要多谢小王妃派月娘姑娘出手替我解围。”

乔琪一挑眉:“嘴上说说可不行,你父亲便是我的老师,素来是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想报的仁士,简大人不可辱没了百年家风,辜负了简先生的厚望,今日,你报恩的机会便来了。”

简宁深吸了一口气,“王爷这又是想让微臣做何事?”

简宁和宇文乔琪几乎有一年时间形影不离的办了贪赈侵贫的案子,对于宇文乔琪的行事之道颇为了解,他太过聪明,骨子里又非循规蹈矩之人,做事常常匪夷所思,看他今日竟然请他吃涮羊肉,怕是事情颇难为人了。

乔琪斟了一杯酒:“今日的广平王嫡女,听说当日坠湖之后她和一名侍卫有了肌肤之亲,曾被许给那名侍卫,又连夜跑了,广平王嫌弃脸面无光,对外便说人是死了,如今她于闹事之中拦住我军马车,于闹事大喊曾于王妃相识,若是置之不理,我军还未出战,便先落下个不仁的罪名,难免先失了民心。此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来到军中,定是另有所图。”

“那让小王妃打发走了便是了。”

“香儿也是如此想的。”宇文乔琪夹了一块羊肉:“但我倒想看看她是受了谁的指示,又要做些什么事?”

简宁点头道:“若是背后没有人,也不可能这样凑巧知道我军的行进位置。”

“自是如此。”乔琪漫不经心道:“就劳烦简大人用一用美人计了。”

简宁一听,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不不不!!若论美貌,微臣哪里能有殿下三分。”

乔琪放下食箸,一只胳膊支在桌案上,单手托着腮望向简宁道:“若论美貌,我自然当仁不让,但若是我去,香儿便会伤了心,简大人方才不是说香儿对你有恩嘛,又哪能令恩人伤心,何况简大人也没有妻妾,还与这女子有过缘分,再合适不过。”

简宁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就知道王爷锅里的羊肉没有白吃下肚的道理。”

他说着话,便撩起衣摆起身,往月娘的帐中走去。

另一边,冉清浅正哭的梨花带雨,她跪在地上不起来,嘤嘤道:“王妃,求求您了,让我留下吧,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上京城我是回不去了,我爹爹早已经向外公布了我的死讯,我回去就是打我爹爹的脸面,我一个庶女他是不会让我活的,王妃,你是菩萨转世,救救臣女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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