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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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会想起毕业后在家宅居的两年，记忆像一条直线，仿佛是我人生中最平淡的一段日子。明明没有理由怀念却总是重提，大概是为当初的犹豫不决而感到后怕吧。
——萤
“萤，抓住网的前端，我数到三就撒出去。”
“一，二，三！”随着萤和牵墨同时放手，渔网张开铺在水面，之后又渐渐沉了下去。
“好了，萤，你先去休息会儿吧。”
萤搬来凳子坐在院子里发呆，其实对于这样的生活萤并不反感，只是偶尔会无所适从罢了。
奶奶：“今天早上我去买菜时看见子虎那孩子在路边修门，真了不起，年纪跟萤差不多就出来挣钱了。”
牵墨：“他现在和村里其他几名小伙子组成‘零时工小队’，专门帮人干些杂活，顺便收点酬劳。最近听街坊们都在夸他们能干，可省了不少事。”
爷爷：“我们国家正缺一帮有专业技术的人才，他们若是往这方面发展应该有不错的成就。”
不知是我多心，还是之前没怎么在意，最近饭桌上有关工作的话题似乎变频繁了。如果我说从不担心自己的未来那是骗人的，但至少不会太忧虑，我想其间的缘由是我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相应地再颓废的生活也就无所谓了。
过了几天，村里的男孩都被叫到村长办公室，熙攘的人群中萤独自站在一边。
这时萤看见不远处子虎和他的死党，本想上去打声招呼，村长推开门款款走出。
“今天，我找你们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村长是个中年大叔，平时爱摆谱，跟孩子们走得也比较近。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就在昨天，我去镇上开会，会上指出了几个长年没报名卫士选拔的村子，很不幸我们又排在第一位。”
“哈——什么！？该不会让我们去参加那个选拔吧。”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孩带头起哄道。
“静一下，静一下。额，镇上没有强制要求报名，所以也只是让你们考虑一下，回去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听到没有？”
“好！”村长寥寥说了几句，大家各自散伙，萤随着人群挤出办公室，耳边传来络绎不绝的议论声和玩笑声，仿佛这件事与他们毫不相干。
不过当他们告知父母后，依旧在村子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当然萤这一家子也不例外。
奶奶：“还好，还好，我们家的萤肯定不会被选中的，这下我就放心了。”
“妈。”牵墨提醒道，奶奶这才发觉不妥不再往下说，而萤还是一声不吭地吃着饭。
我不曾忘记儿时的梦想，可也不敢奢望，害怕那憧憬的未来会被现实无情打破，令我不禁感慨的是这跟我的暗恋情结竟如出一辙。
最近几天萤常常梦见一些奇怪的意象，漆黑的夜空下，萦绕着他的是数不清的光点，就像萤火虫在身边徘徊。似乎是某种预兆，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请问，你是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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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位女孩走上前向萤问道，她穿着风衣妆容成熟，俨然一副大人模样。
“我是禾啊，以前就住在你家对面。”
禾是萤小时候唯一的异性玩伴，因为家离得近总爱互相串门，可以说是萤的青梅竹马。不过后来，禾一家人由于生意上的变故搬到了别处，从此便不再有联系。若不是今天在集市上碰巧遇见，萤应该已经忘记有这样一个人了。
“怎么样，过得还好吗？”在公园的一张长椅上，女孩从包里抽出一根香烟熟练地叼在嘴边，火柴划过三两下便点着了。
“嗯，马马虎虎吧。”萤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她，“那你呢？”
“我？”禾沉默了一会儿，摘下香烟抬头吐出一团淡淡的白雾，“差不多就是你见到的这样。”
“能让我也试一下吗？”萤不知那时为何会脱口而出，也许是藏在内心深处的劣性，又或是无法忽视她那一刻的神情。
女孩愣了一下，直接把手上的烟递给了萤，萤接过笨拙地猛吸一口。微辣刺鼻的味道一下子涌入喉咙，呛得萤直流眼泪，女孩见了开怀一笑。
“萤，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傻，还是那么温柔。”
“我先走了，等到我们能独当一面时再会吧。”女孩挎起包准备离去，在临走前又回过头对萤说道，“到时候可别被自己的温柔埋没了。”
“禾，请等…”萤来不及说完女孩已经走远，只留下萤手上那根燃到一半的烟。
在萤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除了生病的事其他记忆变得模糊，禾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
萤走在街上，两旁匆忙经过的行人，每个都有着独特的故事却因彼此陌生而不得晓见。
不知不觉萤来到镇上，时隔两年故地重游，学校一如既往而萤这次只能作为一名旁观者。
“萤。”这时，萤的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回头一看是小卖部的大伯老宾。
“阿伯，你还认得我啊。”萤凑上前恭敬地说道。
“你们这帮孩子我一个都没忘。”大伯随后从店里拿出一瓶汽水，“给，这是你最爱喝的。”
“谢谢。”萤笑着接过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口，还打了个响嗝。
“怎么，是想学校了吗？”
“算是吧，因为对这条路太熟悉了。”
大伯是萤在学校这边少有的几个聆听者，上学那会儿萤常和大伯坐在一起谈心。
“对了。”萤想起一件事，毕业前班里的同学把对每个人想说的话写在各自的信上，就装在从大伯那儿买来的盒子里，埋在学校的大树下。
萤把它挖了出来，打开盖子，果然大家的都还在，取出写有自己名字的信封后萤又将盒子埋于树下，一人回到小卖部。打开里面的信，同学们的话一行行映入眼帘。
小惠：谢谢二虫这三年的早餐。
夏琵：每天都要开心啊，好心人。
涟漪：萤，希望你能收获平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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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家都真心地祝福你。”大伯在一旁说道。
萤微微皱眉，眼眶湿润，“以前我觉得自己在学校默默无闻，虽为相识也只是他们眼前的云烟，没人会留意这样的我。直到看到这些，仿佛从心底得到一丝慰藉，那无为的三年也终于有了意义。如此一来，即便以后过得再…”
就在这时，萤注意到信的最后一行，写着同桌给他的留言——“跑起来。”
萤的话戛然而止，一股强烈的冲动在萤的体内被唤醒，随着心跳不断撞击着他的胸口。
“原本得到父亲认可的我又收获了这么多祝福，再安然地度过一生，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果然还是不行，拥有这么多珍贵的东西，若依旧不做些什么的话就太可惜了。”
“萤，你身上…”大伯惊讶道，萤回过神发现自己正散发出七彩的光芒，就跟梦中见到的一样。
“我想起来了！”记忆逐渐清晰，七岁那年萤突然觉醒了幻光，可之后的一场大病使他忘记了这一切，其中还包括当时萌生的念头——
一定有什么是唯我独有的，虽然在各方面都不算优秀，但仅凭这份觉悟，我便能与任何人匹敌。
“阿伯，谢谢你，我先告辞了。”萤弯下腰鞠了一躬，转头朝村子跑去。
“我可不记得有帮什么忙。”望着萤的背影，大伯欣慰地笑了。
萤迈着大步奔跑在行人往来的街道上，嘴里呼出白气，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抱歉，朋友。这三年一直叫你陪我买零食，一直让你帮我做值日，以致现在想对你说教一番也显得这般无力。
有时我会觉得现实总是喜欢捉弄人，我们不知为了什么不停忙碌，而你悠哉悠哉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很厉害，你比我们都要厉害，只是比我们苛求的都要少。
所以，跑起来，别再为他人停留，别再压抑冲动，去成为我们的骄傲。”
就这样，萤跑回村子，拿走村长办公室的推荐信，踏上了去金城的旅程。
“等一下，萤，你真的要去吗？”子虎追出来叫住了他。
“嗯。”
“为什么偏偏是你，村长那边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吗，就算要去也不该是你啊？不管怎么说，比起让你去…”
“因为，”萤转过身，心中的愤慨、激昂透过他坚定的眼神传达出来，“因为我很强，比你们每个人加起来都要强。所以，只能由我承担，由我承担才最合适。”
从此，我踏上了一条跟预期完全不同的道路，我时常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回到母校，没有打开那个盒子，没有下定决心，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就不会认识朱砂、勒、鳞，风之谷的大家，还有金城的大伙们。
可能平淡的生活对我来说不失为一种归宿，果然我还是更加珍惜现在我所拥有的。
——萤
我这样想着，可当我再次睁眼时却是父亲凋零的模样，这又是为了哪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