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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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寿宴当日,需先由皇后及后宫妃嫔们前往皇太后居住的温宁宫递献如意,而后再由礼部堂官转传和内官,随温宁宫总管奏请皇太后着龙袍褂,将在皇太后迎至举行寿宴宫殿的崇岚殿,升迎崇岚殿宝座。
礼部堂官引永荣帝至拜褥前,率众皇子、王公大臣等行三跪九叩礼,此后便是皇后与嫔妃、公主等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礼毕,永荣帝等众人皆要先陪着皇太后至明华台听戏。
沈逸珩因是皇太后寿诞今日便调了休沐的假,柳姝便易容成沈逸珩的扈从随他进了明华台。皇太后今日气色甚好,精神矍铄。沈逸珩上前去给皇太后贺寿:“祝太奶奶,庚星永辉,日月昌明!”皇太后笑逐颜开,免了沈逸珩的礼。
按礼数,柳姝不能去到沈逸珩的筵席处,只能跟在廊檐之下,柳姝远远地观察着明华台上正唱戏的人,她的眸光扫过筵席上的七皇子李徽鄞,他正不耐烦的瞧着筵桌上的糕点,时不时用一直手摧着自己的腿,急不可耐。柳姝摩挲着自己袖摆思忖着,李徽鄞是在等甚么呢?是在等着自己的人就位?亦或是在等一个时刻。
柳姝攥紧了自己袖摆,柳姝转身朝崇岚殿正殿行去。光禄寺正在准备皇太后观戏后筵席所用的酒澧膳馐。皇太后观戏后众人皆会行至正殿,午初进皇太后果桌,午正一刻进皇太后晚膳,如若不是在明华台,便是在此处了,可七皇子李徽鄞的人若要动手又能从何处进宫呢?
柳姝为避免引人注意,只是远远的在崇岚殿外观察。此处虽偏殿繁多,藏人不是没有可能,亲军卫定然会众人入席之前巡逻一番,他们又如何躲过重重守卫进入偏殿呢?今日能从宫外进来的便只有王公大臣的家眷和台上的戏子了,难道他们会易容后大张旗鼓的进来?此时柳姝又好似陷入了重重迷雾中,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柳姝穿过一廊檐,入了偏殿后侧,远远瞧着柳露菡怯怯的从远处行至偏殿,今日太后寿宴,未见柳夕馨,可为何赵瑾芸却单单只带了柳露菡?柳露菡行踪鬼祟,绕至偏殿廊檐下与以内官碰面。柳姝潜进至能听清两人言语声便停了下来。
那内官极为不耐烦道:“我还是与小朱子换了丘水门的差才能见你,你快些吧!”柳露菡将怀中一信封揣入内官的手中:“劳烦你转交予他。”那内官向柳露菡伸出手,柳露菡随即边取下自己一根银钗放入那内官手中,那内官忿然道:“姑娘,他都失了陛下的恩宠了,他让我给你带话,他不需要你的怜悯。”那内官言讫便匆匆离开了,柳露菡看着内官离开的方向用绢帕抹了泪。
柳姝怅然,就算此生不复相见,柳露菡却依然盼望着还能与被终身囚禁的李慕銂活着吗?她又有多少个夜晚对着残烛孤影,只为此生零星的几眼,便甘愿守着这份爱恋?
柳姝的眸光凛冽,理了理思绪原路返回。沈逸珩正朝她回去的方向看来,他朝柳姝招了招手,唤她过去。谢琎与张弘锡皆坐在沈逸珩的一旁,谢琎见柳姝站在沈逸珩身后,调笑道:“淇陌,你这怎地又换了随从,这小子我此前未见过呀!”张弘锡低低一笑,看好戏的瞧着柳姝,沈逸珩森然道:“彦修兄,我那二百两你何时送我府上?”
柳姝心中偷笑,沈逸珩此言怕是说予她听的,他自然没有再要回去的意思,只是在告诉柳姝自己受了委屈。谢琎毫不示弱,窃笑道:“这送出的酒钱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谢琎看向柳姝,“你扒开你家公子的心瞧瞧,他怎地那般黑心,强买了我的宅子。”
张弘锡在一旁添柴加火道:“是呀,就跟沈府紧紧挨着。”谢琎听完这话,蓦然好似想起了甚么,亟亟道:“你小子莫不是准备在那儿养一堆女人,方便自个儿幽会吧?”沈逸珩闻言蓦地被嘴里的酒呛咳起来,张弘锡则见自己得逞,兀自笑起来。柳姝愣怔片刻,低低一笑,连忙上前替沈逸珩抚了抚后背。
几人正说着话,柳姝瞥向十一皇子李鉴琮方向。李鉴琮正与十三皇子李匡桢交谈着甚么,面上带着微微笑意。倏尔间,李鉴琮亦朝柳姝这边看来,随即李鉴琮起身朝这边而来,这边沈逸珩一行人皆起身行礼,李鉴琮面带浅浅笑意,眸光扫过柳姝,看向沈逸珩调笑道:“去何处得了这如此体恤主子的小童?我倒未曾见过。”
柳姝忖度着,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她这身装扮还是太过扎眼,亦或是往昔这沈逸珩身侧都是女子,如今见了她一小童模样皆惊奇?沈逸珩凝笑道:“殿下说笑了,近日刚得的。”十三皇子李匡桢亦向这边而来,亦瞥了一眼柳姝,看向沈逸珩又看看太子李彦淳的方向,揶揄道:“如今这沈家嫡女就快与太子大婚了,太子得了沈家的助力应抓紧跟沈家亲近才是,如此沈家便可鼎力相助。”
这十三皇子李匡桢着实不会说话,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便是让众人都觉得沈氏如今站了太子。果不其然六皇子李澧瓒与十二皇子李霖璴皆齐齐朝这边投来鄙夷的目光,而后又不屑看向戏台。谢琎与张弘锡皆面面相觑,又看向沈逸珩想看他如何回应。
沈逸珩眸光扫过正坐在上首的皇太后,永荣帝与信国公正陪皇太后观戏嬉笑,倒真像一家人这么回事,沈逸珩朝永荣帝方向拱了拱手:“沈家只忠于这大昌该忠之人。”沈逸珩此言便是在告诉他,沈氏既不是太子的党争工具,亦不受他们各党的摆布,只忠于大昌。十三皇子李匡桢闻言气急,重重一拂袖子,离开了。
谢琎与张弘锡见十三皇子李匡桢离开,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又陷入沉思中,谢家与张家皆与沈家一样留了他们在曳都受皇家牵制,功高盖主,沈氏已经在刀尖上了,谢家与张家亦同样不能随心所欲。
“十一哥,”九公主李予吟行至李鉴琮身后行礼,她看向沈逸珩一行人,“你们在聊甚么呢?”李鉴琮笑了笑:“听闻九妹过几日要举行击鞠大赛,何不让沈二公子一并参加呢?”柳姝不自觉的看向九公主李予吟,眉目盈盈,一双丹凤眼流盼间水灵灵。沈逸珩瞥了一眼九公主李予吟,心里忖度这李鉴琮的用意。九公主李予吟浅浅一笑:“沈公子可要来?”
沈逸珩一时默然,柳姝就在身侧,这该如何作答,如今拒绝了便是当着众人拨了九公主李予吟的面子。柳姝瞥了一眼沈逸珩,李鉴琮便是有意借着九公主李予吟来刺探沈逸珩,是否真如柳姝所言的那般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沈逸珩正踌躇着如何答李鉴琮的话,他自己怎么能就这样应了,回头又该如何同阿姝解释?
“九公主,如今淇陌兄需宿卫皇城,只怕是想去倒没了空闲。”谢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并不知这十一皇子李鉴琮的用意,只当李鉴琮是要撮合九公主与沈逸珩,见一时僵持遂出来打圆场。李鉴琮瞥了一眼谢琎,淡淡道:“那便是可惜了这好机会。”言讫便不再看众人,转身离开了,九公主李予吟神色不怿的哼了一声跟着李鉴琮离开了。
“谢了,兄弟,”沈逸珩从自己的宴桌上提起一串葡萄扔给谢琎,“改日来我府上一起喝酒。”张弘锡亦笑眯眯的看向沈逸珩:“还有我,许久未曾与你跑马了,改日可要寻个日子一起。”接着三人齐齐笑出声。柳姝亦不自觉的低低一笑,她目光扫过九公主李予吟的方向,这李予吟虽与李鉴琮并非同胞,这些个皇子中却只与李鉴琮较为亲,李鉴琮却依然不惜拿她的幸福做试探。
皇太后观戏后众人皆步行入崇岚殿。柳姝默默地跟在沈逸珩身后,本欲将适才查探的结果告诉沈逸珩,却一直有人与沈逸珩交谈,便只得作罢。沈逸珩用完膳筵席结束已是未正三刻,沈逸珩本欲去圣门巡查一番,皇太后却在离筵时唤了沈逸珩问沈瑾的消息,于是沈逸珩只得留下作陪。
柳姝瞧着这永荣帝似乎因饮了不少酒,醉山颓倒,身侧的近侍内官便以为永荣帝不胜酒力,要送永荣帝入偏殿息憩,柳姝顿觉蹊跷,此前宫宴永荣帝同样饮了不少酒,却未见他今日这般。柳姝骤然想起了甚么,想即刻去殿内给沈逸珩传消息,正踌躇着。远处偏殿突然传来永荣帝身侧的内侍惊叫声:“救驾!救……啊!”紧接着是永荣帝所在的的偏殿内传来几人倒地声,霎时留守在崇岚殿外的亲军齐齐冲了进来。
沈逸珩闻声亦从太后殿里冲了出来,他朝站在殿外的柳姝递了个“站在那儿不许动”的眼神,迅疾的进了永荣帝所在的的偏殿。崇岚殿正殿外皇后正扶着皇太后一脸焦急看着偏殿,四公主李玫和九公主李予吟等一众公主女眷亦皆在其列。亲军已将整个崇岚殿围得水泄不通,剩下的则是一些不胜酒力的朝官们,张弘锡和谢琎虽会些武,可两人皆无兵器,此时偏殿又已经被堵了不许外人再进。
十一皇子李鉴琮因身体难熬已经离开,太子不知为何并不在场,其余便只剩下六皇子李澧瓒十二皇子李霖璴,两人正死死盯着七皇子李徽鄞,眸中既有探究亦有愤恚,七皇子李徽鄞正用一只手焦急的摧着自己的大腿,时不时朝永荣帝的殿内看去。
永荣帝正疑惑今日如何这般不胜酒力,内侍正扶着他,未等他躺下,遽然间廊檐上刷刷黑影落地就要朝他袭来,内侍愣怔片刻亟亟呼喊救驾,一黑影“唰”的抹了内侍的脖子,永荣帝本能的往后退,是谁?是谁要弑君?因适才内侍喊出声的缘故,那些黑影皆明了此次便是暴露了,本欲挟持永荣帝,此时便直直上前要取用荣帝性命。
永荣帝到底是驰骋疆场多年,尽管他已觉全身瘫软无力,视线模糊人影晃动,他依然在后退。永荣帝似在寻找甚么,直至他朦胧看见榻前一描金菊蝶纹靠背椅,永荣帝亟亟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砸向冲过来的两人。两名黑衣人猝不及防吃疼,永荣帝则被这一使劲,再也支撑不知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