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签字售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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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人，能在时代浪潮的席卷下，仍然关注被城市遗忘的土地，先不说书的质量如何，至少精神难能可贵……”
李木枝越听下去，嘴唇愈发颤抖、发白。
真不愧是写书的，明明只看了个封面，还能滔滔不绝十分钟，车轱辘话来回说，听起来又格外漂亮。
等到陈老师发言结束，李木枝情不自禁跟着众位记者鼓掌。
卢清波偷偷拍了拍李木枝的后背，眼神示意，接下来赶紧兜着说，别让陈老师露馅儿了——都是一个圈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宁肯互相吹捧，决不能解下仇怨。这就是生存之道！
手伸到桌子底下，李木枝摆出个“OK”。
“感谢陈老师的精彩发言。”记者这才把目光转向李木枝，“第四维度，为什么要想这样一个笔名呢？”
“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由时间、空间组成的三维世界，但思想是不受拘束的，也是借笔名表达我思维的深度——当然，我年纪尚浅，和三位老师比起来还差很多，日后还要多多学习。”
“那是什么原因，让你写出《小时代之农金时代》这本书？”
“苞米地，是一望无际的苞米地，每次日落之时，我站在夕阳下，仿佛就能看到四个少女，在这片苞米地里的青春。”
“为什么你一个男性作家，要用女性口吻写作？”
“因为热爱。”
“？？？”
纸媒记者陆陆续续散场，卢清波好生寒暄了几句，也把三位老师送走。
终于正式开始了签字售书活动。
先前卢清波做过预热，几十号人陆陆续续入场，也正如他的判断，来买书的都是十七、八岁的中学生，且女生居多。
“你就是作者吗？和我一样的年纪。”
眼前，是一位眼睛大大、微胖、留着短发的女生。
“我特别喜欢这本书，四个女孩的友情真是太动人了，书里的帅哥也多，要是以后能拍成电视剧就好了。”
“谢谢支持，相信我，终有一天会在大银幕看到！”
“嗯嗯。那麻烦你帮我写段话——‘送给最好的朋友徐小冉，祝高考顺利，友谊长存’。”
李木枝刚想动笔，听到徐小冉三个字“虎躯一颤”。
“徐小冉？是这三个字吗？”李木枝写在白纸上，拿起来给对方看。
“是的是的，她的我最好的朋友，在云城二中念书。她特别喜欢这本书，但今天还要上课，实在是请不了假，才托我帮忙买的。”
李木枝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
飞快写下一行字，最后签名写了“第四维度”。
这要是敢写下“李木枝”三个字，这本书今晚送到徐小冉手里，绝对是要被一把火烧了的。
陈书洁俯下身子，在耳边，悄悄问：
“为什么她那么讨厌你，但你写的文字，她却喜欢的不得了？”
“可能她单纯认为，写书的是个阳光帅气的少年，绝不是最讨厌的那副嘴脸——管那么多，一本书三十块，赚谁的不是赚？”
“那你小心，万一徐小冉的幻梦破灭了，她可能会杀你灭口。”
“有道理……要不以后签字售书，我干脆戴个面具？”
一波浪潮结束，签完最后三三两两的人，转瞬从“门庭若市”，变成了无人问津，门口走过的人，各个学着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偶尔进来一个人，也是神色匆匆发问“厕所在哪”？
完蛋喽，这场签字售书，就此宣告全面败北。
李木枝靠着椅背，双目无神，游离在天花板上。
为什么看别人成功都很容易，到自己身上就很难？
明明原先世界，这本书能卖出百万册……
“木枝！别灰心，你一个纯粹的新人，一点名气也没有，没有宣传能有这成绩不错了，线上可卖出了几百本。”卢清波明明心在滴血，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这本书没问题的，给一周的发酵时间，一定能从学生群体中一传十、十传百。”
“希望如此吧。”
李木枝是不抱太多希望了。
只剩一个期望，别让卢清波赔钱就行。
毕竟为了这本书忙前忙后，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一直等到中午，见再也没人来，三个人肚子都饿了。
“好了，木枝，书洁，咱们吃饭去吧，今天虽然没有旗开得胜，但也没有输太多，一定要吃大闸蟹！”
站起身来，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未开封的一摞摞新书。
就在这时，闯进来一个女人。
“等等，先别走！这里是签字售书吗？”见到工作人员搬书，女人赶忙拦下，“别结束啊，我从另一座城市赶来的，不认路，这才没赶上，一定给我签一本吧！”
感动。
为了一本书，穿越一座城市。
有这样的读者，哪怕只有一个，也是值得继续坚持写作的！
李木枝忙抽出一本书，撕开书膜，思来想去，给这位重要的读者，工工整整写下了真名。
“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年轻，我读过你之前的书，一直以为你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人。”女人接过书，“嗯？你换笔名了？单雪涛挺好的，干嘛改成李木枝？”
似乎意识到不太对劲……
女人合上书，封面哪里是《谋杀小说家》？！
怪不得，居然还剩下这么多卖不出去的书……
“那个……我，我好像买错书了，能帮我退一下吗？”
“不太好退啊，书膜也撕了，字也签了……”
陈书洁主动开口，她不是不想退书，只是怕李木枝会太难过。
“那，能退我五块钱吗？五块也行啊……”
“没事，我帮你全退了吧，书，也送给你了。”
见眼前这少年如此诚恳开口，女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抱着书连忙转身离开——反正一本书也不贵，只当是丢了三十块钱。
女人紧紧抱着书，找了间餐厅，吃午饭时翻了几页。
然而，她的眼进入书本之后，整个身心被这本书吸引，不知不觉，太阳从正午、变成了黄昏，她这才翻过最后一页，合上了整本书。
“我的天啊……这本书，怎么会写成这个样子？”
女人拿出手机，连忙拍了书的封面、几页好段落，发在了各个社交平台，内心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李木枝……李木枝！这个人，未来一定能成为最畅销的青年作家！”
女人摸着扉页的签名。
心中，回想着那个少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