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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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和小胖从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戏园子里，阿奴是家里人太多了，在她还小的时候就记得她的那个家里，头上就有六位姐姐。在那模糊不清的记忆深处，母亲的脸上永远泛着愁容，还有父亲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毕竟在这样的新旧交替的世道，那股子放着新东西的浪潮还没有扑进这样贫穷而困苦的乡下，在这样的乡村，男孩子总比女孩子金贵不少，若是家里男孩子多，那一家人每次出门腰板都会挺得直直的，昂首挺胸，趾高气昂。但如果是丫头片子，总是会每一次得到一句

“呸，晦气！”

想了想，那时候的母亲恐怕也是十里八乡，那最漂亮的一枝花吧！含苞待放，娇艳欲滴。阿奴的这张脸恐怕也是继承了母亲九分的美貌，可为了生儿子，不停地蹉跎着岁月，不停地蹉跎着青春，那纤腰渐渐的勾勒下去，那枯黄暗淡的色调，渐渐地铺满了整张娇艳欲滴的小脸上，在这样的地方，不应该说在这样的世道上，丫头片子就是不值钱，阿奴很少有六位姐姐的样貌，毕竟姐姐们不是早早的嫁人，就是早早的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也幸好阿奴的父母骨子里还算有一点老实本分的特性，没有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卖到那红楼青纱的青楼里。毕竟你把家里的丫头片子卖了，别人也不会说些什么。但要是把自己的崽卖到这样肮脏污秽的地方，自己要活生生的被这些乡里乡亲的戳脊梁骨。

阿奴天生就聪慧，在她有记忆的时候，母亲又怀孕了。这次终于如她的父母所愿，这是一个带把的小子，母亲和父亲那愁苦烦闷和凶神恶煞的脸上终于放出了一丝笑容，阿奴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轻轻的，柔柔的，好像没有任何存在感似的，一阵风吹过，那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又变成了为畏畏缩缩的样子……

为了这个小子，全家人都得当奴才。卑颜曲膝地伺候这个得来不易的小祖宗，刮过一丝清风，天凉了加衣服，稍稍有点热，全家上阵打扇子。仅仅是轻轻的咳嗽一声，都能惊得全家人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的直跳，为了给小祖宗最好的待遇，阿奴知道已经等来了自己的结局……

“妹崽，家里已经接不开锅了。”

母亲那张永远泛着愁苦的脸上挂上了，小心翼翼和心虚，阿奴此时笑得甜极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母亲看。母亲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突然一阵心慌，别过脸去。艰难的说道

“妹崽你也知道我在这个家过得不好，我一直亏欠着你的爹，都没有给你爹留下香烟后代，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你奶奶到梦里来骂我！”

说到这儿，突然情不自禁的抽泣一下，那双眼睛就好像哭出来似的，但又看到了自己女儿那一眨不眨的黑幽幽的眼睛？一下子又憋了回去。

“我也是没办法呀！！！谁叫你是个丫头呢？你要是个小子，我也不会遭这么多的罪！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老娘没亏待你！！你的命都是老娘给的！！！你凭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根本没做错！我算是够慈悲的了！对你们这七个丫头片子，我已经够好的了！！！像你们这样的丫头片子，如果老娘心狠一点，你们恐怕都见不着太阳！你们不仅吃我的，穿我的！这身血肉，这条命都是我的！所以现在到了你回报的时候了！＂母亲又突然一阵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的说

阿奴笑了，轻轻地笑了

“那娘打算让我回报你些什么呢？”

母亲依旧不敢看自己女儿那双好像洞察明晰的双眼，依旧扭头看着自己床上躺着的唯一的依靠。

“为了你的父母，为了你的弟弟，我已经联系好了人，把你卖到戏园子里去了，你放心！那个戏园子特别的有钱！保证你这辈子都吃穿不愁！”

……

……

经过了一阵难捱的沉默后，阿奴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头，终于换回了自己母亲，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自己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