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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大娘、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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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像了!”西装男一边喝着汤,吃着煎包,一边不时地瞄向邻桌的牧天。

牧天侧面的轮廓太像他们此行要找的人。

苍天啊。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他不敢相信。

这也忒巧了。

他不能信,寻寻觅觅小二十年,在得到消息后赶到彭县的第一时间,就让自己一眼见着了?

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二十年前,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何况自己此时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大小伙子,而且身手还是如此敏捷!

稍安勿躁。

西装男对自己说,淡定,淡定。

自从当年失手,自己在东家面前一直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同时调动了所有的资源,孜孜不倦地满世界搜寻。用尽了自己微博的薪水不说,还欠下了惊人的高利贷。自己也搞得身心俱疲。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了当年那个男婴的确切消息。

不过可恨的是,这个消息不是他自己打听到的,而是来自他的东家乔二老爷。

二十年太久,他绝不想再来一次。

他之所以能够坚持,是因为老君堂的药材生意,东家乔二老爷答应事成就把它交给自己的。想想从东北到上海再到南洋的生意,很多次西装男都会从梦里笑醒。

看着旁边的牧天,西装男心里冷笑了两声,“要真的是你,那真是天助我也!”

不过,时隔二十年,再度出手,要的是万无一失。要确保万无一失,最要紧的就是先找到苏小小。

再看邻桌的少年,西装男确信一定是这个人,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东家必欲除之而后快的苏小小不知道叫什么的儿子。

他不露声色地快速地吃喝完了,走到柜上连同邻桌的饭钱一并结了账,带着大汉跟瘦猴匆匆离开。

牧天见西装男一行离去,心里还想着这几个上海人来彭县做什么,而且也想到了那人问自己的问题。

胡提扭头问道:“叔,账真的结了?”

彭海泉不屑地“嘁”了一声,语带嘲讽地道:“结了。瞧你那点出息。我怎么放心把闺女嫁给你?!”

胡提一脸尴尬地急回过头来,冲牧天扮了个鬼脸。

牧天望着空洞洞的门口,并没有回应胡提。

“想什么呢?”

胡提伸手扫了牧天搭在桌上的手掌。

“哦,”牧天惊觉过来,瞟了一眼柜上的彭海泉,对胡提说,“你真该让大娘来提亲了,要不跑了可就亏大了。”

“跑?能跑哪儿去?”胡提对自己还是信心满满的。

装着蛇汤和煎包的托盘顿在桌上,“爱跑哪去就跑哪去,你管得着啊?!”叶子瞪了胡提一眼,扭身离去。

大辫子在腰后摇曳着。

潘依晨的身影又在牧天的眼前荡漾着倏然而逝。

“就这样消失了吗?是她消失了,还是自己消失了。连个告别也没有,自己就穿越到了这里。这就是俗称的‘阴阳两隔’吗?”

牧天望着桌上的饭菜,虽然本能地感到饥肠辘辘,但完全没有了食欲。

“不吃?”胡提侧头问道,“一年多都没吃过了啊!你没事吧?”

牧天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地吃喝起来,风卷残云一般,转瞬就放下碗筷,抹嘴站来起来,拉起还在喝最后一口汤的胡提,奔出店来。

胡提匆匆放下碗筷,一路“哎哎”地跟着牧天出了店门,甩掉牧天的手,急道:“你干什么?我还没吃饱呢!”

牧天并不理会,大步向前。

胡提回头看了一眼店门,无奈地紧走两步,跟了上来。

“嗨,怎么啦,你是?”

“回家,看娘!”牧天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透着一丝困扰。

牧天的母亲叫牧尚云,与胡提的母亲夏如花是最好的闺蜜,结拜的姐妹。

夏如花行大,牧尚云行二。还有一个行三的,就是竹林寺的住持妙行师太。她实际上与牧尚云同岁,只是差着月份。

她们原本都是上海滩新舞台的舞女,阴差阳错地又都聚到了彭县。

小二十年前,牧尚云带着尚在襁褓中的牧天来投奔夏如花的时候,就住在胡家。两年多前胡仲连战死,偌大的胡宅里辞去了原本就不多的佣人杂役,只剩下两双母子同住。他们姐妹相称,互为母子。牧天称夏如花大娘,而胡提称牧尚云二娘。

为了不坐吃山空,夏如花拿出丈夫微薄的抚恤金,加上牧尚云不多的积蓄,在胡宅开了一家颇为时尚的裁缝店,名为“云之花”缝纫社。但许多认识她们的人宁愿称它作“尚云”缝纫社。

胡宅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位于二马路周后巷口上。

此时已近晌午,橱窗依旧敞亮,但院门却是虚掩的。

西装男带着大汉和瘦猴逡巡地转入,围拢在门前打量了一番。

西装男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瘦猴,颔首示意他前去叫门。

瘦猴接过纸包,会意地点点头,上前拍门。

片刻,里面传来女人的应门声,接着大门拉开。

“先生……”夏如花扶着门框问。

“我是曹府管家,我家少奶奶要做件衣服。”瘦猴不无恭敬地说着,把手里的纸包递上前去。

“曹府?”

“就是以前曹营长家。”瘦猴低声解释说,同时还朝后神秘地瞥了一眼。

曹府是彭县数得着的大户,经营南北货的,老家主叫曹德兴,夏如花是认得的。曹府的人也没少照顾她的生意。曹家有个儿子是国军的营长,打了彭县的会战,一年前随国军西撤了。

“哦,那感情好,”夏如花接过纸包,“随我进来吧。”

夏如花把门推开了些,转身朝院子里走去,一边喊道,“尚云,有主顾。”

瘦猴伸手在身后摆了摆,跟在夏如花后面进了院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锦缎旗袍包裹着的腰下的扭动,努力地咽着口水。

堂屋里,一张硕大的裁缝案子前,一身白底蓝花真丝旗袍,胸前挂着个皮尺的牧尚云手握剪刀正在裁减一块布料。

听到夏如花的喊声,牧尚云直起身,笑盈盈地望着。

“这位先生看着面生啊。”

“回掌柜的,小的前几天才从乡下上来,曹老太爷世侄。”瘦猴答着,眼睛朝身后瞟了瞟。

“哦,是这个样子的啦。失敬失敬。您要做什么衣服,布料带着吗?”

瘦猴一个躬身,双手将一个纸包递上来。

牧尚云上前接过纸包,放在案子上解开上面的红丝线,一脸的疑惑。

那根本不是什么布料,而是有点褪色的一款猩红色俄罗斯披肩。

牧尚云扫了瘦猴一眼,轻轻抖开披肩,再看之下,立刻大惊失色。不由倒退一步,指着瘦猴道:“你,你是什么人?!”

还没等瘦猴开口,西装男一脚跨入,跟着的壮汉在身后掩上房门。

一见之下,牧尚云双手捂住胸口,身子不由摇晃了一下,抵在案子上才稳住了身形。夏如花急忙上前扶住。

“真是美人不老啊,还是这么漂亮,苏小小!”西装男阴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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