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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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堡山，师徒二人一路向着东北方向前行。
从粤到苏，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小半个月。
徐然看着眼前的石碑上面写着的茅山镇三字，心里感觉有种莫名的成就感，步行一千多公里赶路，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次。
“师父，咱们直接上茅山吗？”
九叔看天色渐晚，便开口说道：“今晚在镇里住上一晚吧，明天再上山。”
徐然点点头，跟在九叔身后进了茅山镇。
正值傍晚，太阳余晖还未消退，安静祥和的小镇笼罩在淡淡的金红色光芒中。
孩子们在街上跑着笑着，各种买卖摊位此时也刚刚开始收摊，道路两旁的屋院中升起了渺渺炊烟。
这个茅山脚下的小镇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徐然走在师父身后，感觉此时茅山镇的景象，就像是一幅画一般，正欣赏着呢，旁边小院的院门突然被推开。
从院内走出了一位年老妇人，看年纪约莫有六十到七十岁的样子，她穿着朴素布衣，身上还有一些补丁，头发花白了大半，面容慈眉善目，十分可亲。
“二妮，吃饭了！”老太太出了院门，朝对面街上正在跑闹的孩子们喊了一声。
孩子群中，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穿着红色碎花布衣，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奶奶！”
九叔和徐然一同看着这个场景。
老太太一把抱住孙女，然后便注意到了师徒二人。
老太太抱着孙女看着九叔，面露犹疑，揉了揉眼，不敢确定的颤声问道，“是…是小九吗？”
小女孩则是在老太太怀里，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师徒二人。
九叔闻言，仔细看了看对方，而后瞪大了眼睛，面露狂喜，上前紧紧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喊道：“华姨！”
徐然在一旁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师父，表露出这种情绪。
“真的是小九？”老太太拉着九叔的手，对着怀里的孙女说道：“二妮，这是你九叔叔，快喊人。”
“九叔。”小姑娘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哎。”九叔答应一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而后回头看向了徐然。
徐然虽然很懵，但师父一给眼神，连忙上前，笑容满面的喊了声：“奶奶好！”
小姑娘疑惑的看着徐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也管自己的奶奶叫奶奶，而后回头紧紧抱住了华姨，奶奶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好好好。”华姨看着乖巧的徐然，眼角泛起泪光，高兴的问道：“小九，这是你的孩子？”
“华姨，徐然是我收的徒弟，是个好孩子。”九叔说着，拍了拍徐然的肩膀。
徐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快进屋，进屋，我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老太太一手拉着徐然一手拉着九叔，进了院子。
小姑娘有点懵，奶奶没管自己就走了...
徐然回头，见小女孩还站在原地，又返身出了院子，将小姑娘抱了起来，一起进了院子。
……
九叔和徐然进了院子，跟着老太太进了屋门。
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盘青菜，看上去放的油不多，炒的也没什么颜色，除此之外桌上仅仅只有，两小碟咸菜和一块半馒头。
“华姨，你……你受苦了。”九叔看着桌上的饭菜，心中发酸，思绪万千。
“不苦不苦，厨房还有点腊肉，我去给你们炒了。”老太太摆摆手，把九叔和徐然按到了条凳上，笑呵呵的说道。
乖巧的小姑娘被徐然抱在怀里，高兴的看向奶奶，那块腊肉前些天，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切了一点，今天居然又有腊肉吃，太好了！
“奶奶，我去做饭吧，你跟师父聊聊天。”徐然将二妮放到长凳上，而后起身扶着老太太坐下。
“孩子，你还会做饭呢？”老太太满面笑容的看着徐然问道。
徐然看着慈祥的老人，心里突然感觉很温暖，真诚笑道：“奶奶，您瞧好吧！”
“师父，我去做饭。”徐然转头对九叔说道。
九叔点点头，虚幻的法魂端着壶天显现，一招手，大米、腊肉、腊肠、肉干和各种干菜，一样样的落在了桌上。
老太太搂着妮子都看傻了，她们看不到法魂壶天，只能看到九叔一招手，一样样的东西，便凭空出现往桌子上落。
徐然将桌上的东西，一样样的拎在手上，而后又说道：“师父，我那个包裹里还有不少糕点呢，还有我那些做菜的小佐料都在里面。”
这趟出门，徐然准备充足，带着的东西，去郊游都算是顶配。
九叔从壶天中又取出了一个包裹，交给徐然。
徐然打开包裹，将几样点心在桌上摆好，发现居然还有两块摩尔登糖，想起来，这好像是秋生给他的，不知道怎么被自己包到了里面。
剥开糖衣，给目瞪口呆的二妮和老太太，一人喂了一颗。
这种摩尔登糖是由栗子以糖浆覆衣，再以朗姆酒浸渍，呈淡红色，味道甜咸适口，十分好吃。
老太太嘴里吃着糖，震惊劲儿，还没缓过来。
二妮倒是没想那么多，嚼了几下，便把糖吞进了肚子里，而后便眨着眼睛，盯着徐然。
“没有啦。”徐然揉着二妮的小脑袋，小姑娘十分乖巧可爱，非常招人喜欢。
拿起自己准备的各种佐料，说道：“二妮，跟哥哥去做饭。”
二妮看着徐然手中拎着的各种好吃的，咽了咽口水，而后点点头，迅速起身，在前面拉着徐然的衣服，带着他去了厨房。
“小九，你…你这是？”两个孩子去做饭了，老太太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问向了九叔。
“华姨，您还记得多年前，我曾说过要去寻山问道吗？”九叔开口问道。
“记得，记得。”老太太点点头。
九叔目露追忆之色，开始讲述起自己多年以来的经历。
……
老太太听着九叔的经历，时时惊叹，感觉不可思议。
“大概十年前，我下山的时候，曾经去寻过您，可是当初的小村落，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有打听到您的消息。”九叔叹了口气，而后又高兴的说道：“没想到您居然就住在茅山镇！”
“村子被山匪毁了，大家各自逃亡，这么多年，我也是一直颠沛流离，没有个稳当住处，搬到这边也没两年，多亏了有个好心人，让我们住在这里，还不跟我们要钱。”老太太叹了口气。
“那孩子是？”九叔疑惑问道。
老太太朝屋外看了眼，叹道：“是我捡来的，怪可怜的，被爹娘抛弃了，还被我这个糟老太太捡来，总是吃不饱饭。”
“华姨，以后您就跟我回粤省吧，我给您养老。”九叔说着，眼角已经浮现泪水，情绪波动很大。
“好孩子，姨老了，走不动了，你把二妮带走吧，能听到你这句话，姨就没白活这一辈子。”华姨笑了，笑的很开心。
听见这话，九叔扛不住了，眼泪流了出来。
三十年前，自己十一二岁，吃不饱，穿不暖，饿昏在路边，就像那二妮一样，被华姨捡了回去，当亲儿子一样养活。
后来，自己十七岁便出了门，寻山问道，十几年后，自己学有所成下山时，那个小村庄却不在了，这么多年，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没寻到关于华姨的消息。
华姨心善，丈夫走得早，后来，年幼的亲生孩子去世之后，见到没爹没娘的孩子，心里就受不得，那时候家里也比较富裕，收养了好几个像九叔这样的苦命孩子，
九叔抹去眼泪，握着老太太的手，说道：“华姨，您走不动了，我背着您。”
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徐然已经带着二妮端着菜，走回了屋里。
“师父，奶奶，吃饭了！”徐然将饭菜放到桌上，招呼一声。
“奶奶吃饭。”二妮端着一盘腊肉，往上递，小嘴油乎乎的，显然是没少偷吃。
“哎，吃饭，吃饭。”老太太笑呵呵的接过腊肉，放在桌上，然后把二妮也抱到了怀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腊肉喂给小孙女。
二妮笑嘻嘻的嚼着肉，都快高兴的拍巴掌了。
徐然见状笑了笑，转头看向师父，而后疑惑问道：“师父，你眼圈怎么红了？”
“管你什么事，吃饭！”徐然进屋之前，九叔就把眼泪抹干净了，瞪了一眼小徒弟，就开始给华姨夹菜。
徐然闻言，立刻悄悄咪咪的开始吃饭，自己师父爱面子，还是别问了，再问就要挨揍了。
……
到了晚上，徐然躺在九叔旁边问道：“师父，您跟华奶奶是怎么回事？”
“哎。”九叔叹了口气，将华姨的事情讲述给了徐然。
“师父，您修道的时候，没下过山回去看看？”
“我当时想着，家里好几个孩子，也都是大姑娘，大小伙子了，应该可以照顾好华姨的，我也托下山的师兄偷偷去看过，说是一切都好，可之后却……”
“宗门里最后一些，供低阶弟子修炼的资源，都交给了我们，我们这些人心里的担子很重，除了修行每天几乎什么都不做，当时，我的想法就是早点学有所成，斩妖除魔，也可以早点下山回家，结果，十几年过去，我下山之后，村子都没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九叔话语中有自责，有悔意。
“师父，别难过了，华奶奶住到了茅山镇，又让我们碰到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徐然心中也十分钦佩这位奶奶，无怨无求的收养了这么多孩子。
“嗯，回头把老人家接回去，跟我们一起住。”
师徒俩这一夜说了很多，很久。
……
第二天一早，吃过徐然牌肉干煮米粥后，九叔留下了壶天中的米、肉，暂别了华姨，带着徐然上了茅山。
茅山，上清宗坛，第一福地，第八洞天。
其上有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之胜景。
秦汉神仙府，梁唐宰相家，名不虚传。
顺着石阶一路向上，山景奇观，不绝于目，徐然走在山路上，感觉呼吸都更通畅了几分。
突然，林中传来了一声响动，九叔朝旁边的树林中，抱了抱拳，点点头，而后继续走。
徐然心中明白，九叔这应该是向某位，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打了个招呼。
“师父，咱们直接去找师叔祖？”徐然对这位师叔祖神往已久，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位绝世天才。
“不急，先去见掌门师伯。”九叔背着手，带着徐然顺着石阶一路而上。
师徒二人一路向上行至顶宫——九霄万福宫。
九霄宫坐北面南，宫内有藏经、圣师二楼阁，太元、高真、二圣、灵官、龙王五殿堂，毓祥、绕秀、恰云、种壁、礼真、仪鹄六道院，左右两侧道舍、客堂等建筑百余楹，整个宫观雄伟壮观，金碧辉煌。
九叔与徐然规规矩矩的给祖师爷上完香之后，便带着徐然前往了一间道舍。
九叔在一间道舍门前，深施一礼，说道：“弟子林九，拜见掌门师伯。”
徐然闻言，吓了一跳，这道舍和两边的道舍长得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他还真没寻思掌门会住在这里，连忙深施一礼，比九叔低上几分。
“吱呀”
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道袍，须发皆白，头上挽着发髻的老者，笑着走了出来。
“都起来吧，小九，这是你新收的徒弟？”老者笑呵呵的看向徐然。
师徒二人闻言，直起了身子。
九叔点点头说道：“是弟子半年前新收的徒弟。”
徐然再次施礼，“徐然拜见掌门师伯祖。”
“好好好，快起来吧。”老者笑道。
徐然恭敬起身。
“半年？”老者念了一句，而后问道：“小九，这孩子是？”
这位掌门师伯祖，明显是看出了徐然的修为境界，不禁心中疑惑。
“天才！”九叔目光灼灼的看向掌门。
“半年四层？”
“气海内景象，也比弟子要厉害的多。”
“嘶。”老者不自觉吸了口凉气，“你给他吃什么了？”
九叔想了想，而后说道：
“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