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送入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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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的眼珠转了转，不服气地回嘴：“哎呀大兄弟，这事儿我怎么可能撒谎啊，她怎么说也是我外甥女，我总不能害她吧，前几天她都咳吐血了，可吓人了，你看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若是真的都被传染上了痨病，那么我们这一大家子岂不是就完了！”
“成，这事儿你只要说准了就行，咱们这也是好心提醒你一声，因为疫所那个地方不比别处，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有命进去，可不一定有命出来了。”
“唉！”赵氏掏出手帕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疼出来的眼泪：“我们家这个外甥女也是一个命苦的，从生出来身子就不好，这几年越来越厉害，在家待着也是遭罪，还不如去那疫所，起码还有郎中能给治病是不是！”
“呵呵……”
疫所来的两跟男人对着笑了一声，不再和赵氏废话，把洛宁扛起来就下了山。
他们那个疫所可不是治病的地方。
三年之前，贺国的境内发生了一次大疫，因为没有经验，抗疫不力，死了很多的人，疫所就是在那个时候建成的。
疫病肆虐了半年，在冬天来临的时候销声匿迹了，但是这次大疫把皇上吓破了胆，颁布了一条命令，所有的疫所保留，将有传染病的人集中关押。
至于疫所里面的情形……不提也罢。
赵氏看着疫所来的那两个男人将洛宁扛下了山，捂着胳膊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害怕洛宁得了肺痨。
她的铁蛋才六岁，要是真得被传染上了，那么这一辈子岂不是就完了？
拿着帕子在鼻子底下扇一扇，赵氏本来想进院子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转念一想，洛宁她们家都穷成那样了，能有什么好东西？再说若是自己进去之后也被传染，那岂不是倒了大霉了？
犹豫了一下之后，赵氏打定了主意，想着再过上个十天半月之后再来，那病气就散了，也过不到她的身上了，于是用帕子捂住了鼻子，转身下了山。
洛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
这辆马车十分的怪异，车厢是密闭的，只在车厢顶上留下了几个拳头大的通气孔，一个灯笼挂在一个通气孔的外面，照射进来一丝微弱的光，让车厢里面不至于漆黑。
他们已经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间了，外面的天空黑黝黝的，只是偶尔会有几颗寒星一晃而过。
洛宁呻吟一声，转了转自己疼痛的脖子。
“你没事儿吧？”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了过来，洛宁转头望过去，看见孙家那个得了痨病的儿子狗蛋正缩在离她最远的一个角落里面，脸上带了几分关切地看着洛宁。
一段时间没见，狗蛋身上的死气更重了。
“狗蛋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说起这个，狗蛋有些复杂地看了洛宁一眼：“还不是你的那个小舅妈，她将疫所的人找来抓你去疫所，结果把我也给捎带上了……”
狗蛋露出绝望的神色，把自己的脸埋在膝间：“不过这样也好，进了疫所之后，就不用再担心将这病过给家里人了。”
“可是我也没有痨病啊，疫所的人凭什么抓我？”
“当然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漏掉一个了，上一次的大疫，皇上震怒，将那些当官的都给一贬到底，还砍了不少人的脑袋。现在这些县令什么的都是新上任了，因为有了那前车之鉴，所以特别害怕疫病的事情，只要沾边，那就毫不留情地抓走，我这是因为我爹和娘将我保护的好，不然的话，我也早被抓进去等死了……”
狗蛋说着说着，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那声音极其的空洞，听着确实是已经到了肺结核的晚期了。
洛宁坐起来，把自己衣襟的下摆扯下来，做了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
“这么说来是我连累你了，抱歉。”
狗蛋终于止住了那阵咳，对着洛宁虚弱地摆了摆手：“不该你的事儿，我反正已经这样了。可是我看你并不像是有我这种病的样子啊？”
“谁说不是呢，我就是那天落了水，着凉发烧，咳了两口血，没想到被我大舅妈看见了，她们就说我得了肺痨了。咱们在这车上多少长时间了？”
“已经走了大半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马车都走了这么久了，看来咱们要去的那个疫所不是大知县的。”
狗蛋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大知县用不了这么久，咱们做的是马车，跑的也挺快的，照着这么走的话，恐怕已经到了一个离咱们家很远的地方了。”
洛宁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四处摸索，想要找到车厢门的地方。
“你还是别费力气了，这是专门关押病人的，车厢的门都被从外面栓死了。”
洛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没有病，从来了之后，没有害过任何人，反倒是挽救了好几个人的生命，但是她却遭到了这么不公平的对待。
狗蛋看出了洛宁的低落，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是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车厢的角落里面，默默地看着她。
这么坐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人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了。
车厢的门忽然被打开，阳光从外面倾泄了进来，抓她的那两个男人站在外面，手里面拎着刚才套她的那个麻袋。
看见洛宁已经醒过来，其中的一个男人把一块很厚实的亚麻布扔给了她。
“自己蒙住口鼻下来，不想吃苦头的话就乖乖听话，你毕竟是一个小姑娘，咱们也不愿意对你动粗。”
洛宁点点头，将那块亚麻布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新鲜的亚麻味道，看起来是新的。
洛宁将那块亚麻布折上，紧紧地蒙住了自己的口鼻。
虽然很想逃跑，但是洛宁看了一圈，觉得没有能跑出去的可能。
车厢外面就是两个壮汉，手里面拿着棍棒，而不远的地方就是疫所，门口就有把守的人员，只要自己动动腿，没准就会挨上一棒子，实在是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