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哑婆婆阿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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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满勾唇轻笑，再一看，洛叶彤正在在不远处的廊下，面色苍白盯着这里。刚刚有人去抄了她的院子，将她院中那些个金贵物什弄走，她怎可能好受？
书明郡主冷笑一声：“这些东西，姝儿的亲女儿小满都不汤用过，倒便宜了旁人家打秋风的女儿。”
王姨娘也跟着走过来，将屋内的地契奉上：“老爷，夫人将地契藏得太深了，得亏妾身聪明，从她的枕头底下寻出来了。”
洛明达一脚往她身上踹过去，王姨娘“哎呀”一声应声倒地，洛静松立时奔出来，将王姨娘扶起来。
书明郡主惊呼：“哎呀，洛大人这是作甚，有气便往家中姨娘身上出不汤？”
洛明达不愿维持面上的平和了，环视一圈，冷冷笑着：“都到了如今这个田地，我还有什么怕的？怎么，我教训自己的姨娘，郡主也要来插一脚吗？”
书明郡主摇摇头：“自然不是，我陆家不爱多管闲事，洛家要教训姨娘也无妨，只是……公爹，洛大人此举，定然是对我们，对小满大大的不满呐。”
陆翰飞瞥洛明达一眼：“他何汤对陆家满意过？老夫将心爱的女儿嫁给他，白了大量的嫁妆，他又是如何做的？”
洛明达抿唇不语，索性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方开了口：“你们要嫁妆，都在这里了，洛小满既然要，便都拿走吧。”
洛小满挑眉：“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母亲的嫁妆怎可能都在这里？折了一半的物什，洛府都不给个交代吗？”
洛明达瞪眼看着她：“洛小满，你莫要忘了，你姓洛！”
洛小满点点头：“忘了我姓洛的，恐怕是父亲吧？父亲，娘的嫁妆是与我的，你给白沛凝，给洛叶彤，给洛静远是做什么？那么些东西，你都不打算还回来？”
陆翰飞站起身，指著旁边噤若寒蝉的洛白两家人：“我女儿的嫁妆，你们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要老夫率领陆家军，一家一家的翻出来？”
洛府如今是人仰马翻，陆卓然的嫁妆单子摆在那里，清点出来不算田庄铺子，剩下的物什消失了大半。
老夫人眼睛一转，索性仰倒在地上哭嚎著：“这就是我洛家的孙女？如此不孝，竟然联合外家，是要逼死我们不汤？”
然而，书明郡主是有备而来的，她身边的妈妈一下子便将老夫人给架住。
书明郡主冷笑一声：“逼死你们？洛老夫人说话做事可要凭良心，我们陆家今日来，不过是讨要我小姑子的那点子嫁妆，可没想到，你们洛家这般心狠，连我那可怜孤苦的外甥女最后一点子东西都要贪墨。”
她说这话面不红心不跳，仿佛眼前的少女，当真是那个孤苦无依，需得靠一点点银钱方能过活的可怜女孩。
偏偏如今的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多少奢侈珍玩随意扔在那儿，仿佛不要钱一般。
正在这时，门房匆忙赶过来，行礼道：“老夫人，老爷，大皇子殿下来了。”
洛小满抬头看着洛明达，回头与陆远洲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之所以闹，却又不强压，就是再等洛明达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
三皇子如今尚在蛰伏之中，自然不会为洛家出头，但很显然，大皇子这是坐不住了。洛明达是吏部尚书，若洛家出事，这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之位估摸著是要拱手他人，朝中势力盘根错杂，大皇子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洛明达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连忙放著屋里的一众人，亲自去大门外，将大皇子给接进来。
只是他迎接大皇子的时候，眼角瞧见墙边立著一个女人。那女人挽著妇人髻，大红的衣衫，头戴八宝样式的钗环，眉间还有嫣红的花钿。那女人柳眉高挑，数不清的风流流淌在眼眉之处。
分明，是他那亡故已久的先妻陆卓然啊。
大皇子不满洛明达的愣神，咳嗽一声：“洛大人这是何意？”
洛明达惶惶回神，连声道：“无事，无事……殿下请进。”
他回头再想看的时候，陆卓然已经不见了踪影。难道是陆卓然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特意要来看的？
洛明达不敢再想，心虚的领着大皇子进了门。
刚刚进去，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老爷，老爷……”
洛明达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脸上也是满脸皱纹，左边脸上还有一块伤疤，瞧起来，像是一个粗使仆妇。
老妪上前两步，把住大门的把手，不让门房将门关上，沙哑的声音又喊了声：“老爷，您不记得奴婢了吗？”
她跻身进去，伸手拨弄了额边的头发，让自己的脸整个露出来：“老爷，我是阿虞，夫人的贴身丫鬟阿虞呀。”
洛明达吓得后退一步，抖抖索索指着她喝道：“你你你，你胡说，你是谁，滚，快给我滚！”
大皇子颇有些不耐烦，扬扬手，身边便有侍卫上前，要去拉扯那个老妪。
正在这时，陆翰飞大步流星走出来，爽朗笑着：“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勿怪。”
白是被这老妪打了岔，大皇子与洛明达，似乎都没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陆家，而陆翰飞此举，分明像个家主一般，分毫不客气。
倒是那老妪一声惊呼，大喊起来：“元帅，元帅，您也在这里？奴婢是阿虞啊，是小姐身边的阿虞呀！”
陆翰飞眉头一蹙，认真看了看老妪，眼里露出疑惑来，这是阿虞？按著年岁来看，阿虞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可面前的老妪怎么看，都已经七老八十，瞧起来年岁比他都大了。
这么一愣神，老妪躲开要抓她的侍卫，一下子扑在陆翰飞跟前跪下，哭诉：“元帅，奴婢是阿虞，您瞧瞧，您也不记得奴婢吗？”
阿虞？陆翰飞眯着眼，认真打量眼前的老妪，若抛去她沧桑的模样，与脸上那可怖的伤痕，果真依稀能瞧见，是姝儿身边那个伶俐丫鬟的模样。
他伸手一把将她拉起来：“阿虞？你还活着？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阿虞见元帅认出了她，登时嚎啕大哭起来：“元帅，这么多年了，阿虞总算能回来，总算能来替小姐伸冤了啊！”
洛明达听到这里，脸上白了又白，暴怒呵斥道：“胡说，胡说！阿虞才不是你这般模样，阿虞早就死了，你是哪里来的骗子，跑到洛府来，有何目的？”
阿虞往后缩了缩，鼓起勇气摇头道：“不不不，我真的是阿虞，老爷……不，老爷，你不可信，小姐说了，你与白沛凝一样，包藏祸心！元帅，元帅，小姐不是难产血崩而亡，小姐是被害死的，就是被他们那群狼子野心的人害死的呀。”
洛明达彻底慌了神，伸手便想要去抓大皇子，然而大皇子敏锐的躲开了。
如果这时候，还不知道陆家是有备而来，大皇子便也不消混了。
洛明达连忙嚷着：“不不不，这人是胡说，什么阿虞？阿虞是先夫人的丫鬟，早就在大火中丧生了，哪怕她能活下来，如今也不足四十，怎可能是眼前这个人呢？”
陆翰飞扬扬手：“此人涉及爱女当年亡故之事，那时若非是漠北战事告急，老夫定不会那般轻易放过。等老夫数年后战场归来，当年之事已经尘埃落定，寻不到任何突破口了。”
他眼神冷冷的看着洛明达，提高声音继续道：“此人到底是不是爱女身边的侍女，老夫自会分辩，至于当年爱女亡故一事，定要重新彻查。”
阿虞跟着陆翰飞进了厅堂，一眼看见立在书明郡主身边的洛小满，她激动的上前一步喊著：“小姐……”
洛小满微笑着看着她：“我是洛小满，陆卓然是我娘。”
阿虞的眼泪跟着落下来，上上下下打量洛小满，跪下来连连磕头：“菩萨保佑，小小姐健康长大，小姐，您可以瞑目了。”
有陆翰飞坐镇，又有陆家军把手，洛家厅堂与院子里的人，动都不敢动，全都低着头惶惶不安。其中白家人最为严重，小动作不断，想要寻各种机会逃出去。
然而，他们借口渴了饿了，立刻便有仆从送来饭食，白家家主一软到在地，立刻便有大夫上前，拿着参片要他含着。
如此这般，等阿虞跪在地上，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之时，竟无一人打扰。
陆卓然自幼骄傲，生来天真单纯，对人对事并不设防。当年她救了洛明达，对其一见钟情，奈何探听洛明达在老宅已有未婚妻室，便只能将爱慕之意深藏。哪知后来数次无意中碰面，二人竟有心心相印之感。
再后来，便是白氏女移情别恋，另嫁他人的消息传过来。陆卓然方知，洛明达与白氏女之间，不过是父母之命罢了，于是二人互白终身，不久之后，陆卓然下嫁洛明达，婚礼极其盛大，满城少女无人不艳羡。
成婚后二人琴瑟和谐好不甜蜜，洛明达甚至为了陆卓然，打发了身边一干通房。一直到两年后，陆卓然身怀有孕时，白沛凝千里迢迢从南陵赶赴京城，投靠洛家。
却说陆卓然的确是个不设防的性子，她一心一意，将白沛凝当成姐妹一般对待。而即将临盆的白沛凝又的确可怜，丧父被弃之苦，寄人篱下之凄凉，是自幼高高在上的陆卓然完全不能想象的。
待得白沛凝一遭分娩，诞下女婴之后，陆卓然更是细心体贴，将彭叶彤当成自己的闺女一般养育。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视作亲姐妹的白沛凝狼子野心，害得她险些一尸两命，而她视作亲女的彭叶彤，会抢了亲生女儿的一切，最后连姓，都改成了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