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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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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考只有三个科目,科目一是理论,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性的知识,张海强没费什么力就通过了。

科目二是三个科目里最难的,俗称“移库”。相比起科目三路上驾驶,因为需要多次倒车,对新手是个极大的考验,很多学员都在这个科目上栽了跟头。跟张海强同车的学员里,就有两个是补考科目二的。

因为找了熟人的关系,张海强学车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间就来,没时间教练也不催他。虽然断断续续的学,但他已经能完成移库了。

只是还偶尔会出现纰漏,今天移了三把,前两次都基本合格,第三把在倒车的时候,控制的稍不到位,把地上竖着的竹竿一下撞到在地,然后被车轮咔嚓压断了。

“让你回方向,你听不见吗?”教练在旁边大声的责备:“这个月我换了多少根了?又给我压断了,今天说好了,谁再压断了谁陪啊。”

张海强把车重新开到发车区,拉起手刹,跳下车。早有同车学员把那根短了半截的竹竿重新扶起来,他讪讪的走过去,想跟教练开个玩笑,看教练一脸的严肃,又把话咽回肚子,走到等待的学员中去了。

几个人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当的一声响,新上车的学员倒车时熄火了。教练手里拿着半截竹竿,敲打着车框,大声骂道:“半离合,半离合,你脑子里是浆糊吗?上次就是因为移库时熄火没过,你现在怎么还这样?”

那是一个女学员,平时来的次数不多,张海强跟她并不熟。女学员重新打着火,皮卡车缓慢的开始往后倒,教练站在旁边,嘴里不停的指挥着:“回方向,回几圈?告诉你看那个点了,你怎么记不住?”

可能是因为刚才熄火让教练说了几句,女学员更紧张了,回方向的时机和速度总是不合拍,她的脸涨的通红,因为倒车需要回转身子,她只能一只手艰难的打着方向盘,没有助力的方向盘转动起来都觉得费劲,哪还顾得上数转了几圈?

“真不知道你这个研究生是怎么考出来的。”教练在一旁挖苦道。

女学员的情绪显然受到教练的影响,更加慌乱,在教练一连声的指责中,又一次把竹竿撞到。教练的脸色像是被煮过了猪肝,驾校有通过率的要求,学员补考多了是要扣教练工资的。考期临近,这个女学员的水平恐怕还是通不过。

虽然罗亚平给张海强找了关系,但张海强如果练的不好,教练照样口吐芬芳,讽刺挖苦不停,何况这些没找关系,自己找上门的学员?女学员显然受不了教练在旁边的喋喋不休,推开车门就要下车,恼羞之间忘了皮卡车还挂在倒档之上,只听砰的一声,车子剧烈跳动一下,熄火了。

女学员显然被吓了一跳,脚还没踩到地上,被车子猛地一带,头重重的碰在车门框上。随着她一声尖叫,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教练显然被她这不管不顾的气势吓住了,瞪着眼张着嘴看向她,尖酸刻薄的话抛到了脑后。

张海强他们几个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走过去看那个女学员。女学员蹲在地上,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头,不停的哎哟,看样子并没什么大碍。

他们几个互相看了眼,每个人都眼里都是笑意,但谁也不好意思笑出声。张海强躬下腰,问那个女学员:“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没事。”女学员揉着头,慢慢站起来,忽然晃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张海强的胳膊,又说道:“不行,头有点晕。”这下撞击非常突然,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没有丝毫的躲闪,完完全全被撞了个满堂彩。

教练快步过来,扒开前面的学员,问:“要不要去医院?你也是,在场地里怎么能下车?下车也得把档给摘了吧?”

女学员气恼的抬头看向教练,嫌他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

毕竟出了事故,教练是要负责任的,他也不敢怠慢,指着张海强说:“那谁,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别撞出个脑震荡来。”

张海强不想去,但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犹豫了一下,问那个女学员:“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女学员转向他,带着歉意的表情,说:“那就麻烦你了。”

看来是躲不过了,张海强转身对教练说:“你开车送我们一趟吧,这样还快一些。”

教练显然也不想去,正要找借口推辞,旁边的几个学员都附和张海强,让教练赶紧带他俩过去,教练没法,咒骂了一句典型的洛州方言,走过去发动汽车。

刚出来训练场没跑多远,教练忽然指着前面说:“那里就是个诊所,这个诊所的医生挺厉害,在这里看看就行。”说完不等女学员同意,一脚油门,把车停在诊所门口。

女学员显然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女人,并没有嫌弃这个诊所落后,用手捂着头,跟着张海强就进了诊所,教练在后面喊道:“这里不能停车,你们俩先去,我把车送回去,让他们练着。”不等两人回话,一溜烟没影了。

应该问题不大,诊所的年轻大夫判断最多也就是轻微脑震荡,用不着吃药打针,歇几天就好了。但为了收点费用,他还是在女学员额头的红肿处抹了点碘伏。

出来诊所,女学员对张海强说:“谢谢你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张海强报了名字,顺口问了下女学员的名字,这才知道她叫凌锦华。

“你是研究生?哪个学校的?”张海强问。

“洛东大学机械学院。”凌锦华回答。

“厉害。”张海强由衷的赞道:“女的学机械,太少见了吧?还是研究生。”洛东大学是洛东省内唯一一所在国内数得着的大学。本科就很难考,何况研究生?

凌锦华显然听到过多次这样的评论,笑着说:“我爸爸是干机械加工的,我是受他影响才考的洛大机械学院。好了,你回去继续练吧,跟教练说一声,这几天我不过来了。”

“那是,你得好好休息几天。”张海强说着,送凌锦华到公交车站,目送她上了公交车,才快步返回了训练场。

现实中,每个女孩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有显赫的地位,高人一等的收入,这不仅仅是物质方面的需求,更是心理的满足。

而韩琦是个例外。

童年的经历和初恋的失败,让她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就该像父亲那样本分老实,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安全。

从小到大,韩琦在重男轻女的母亲那里得不到应有的母爱,而父亲在母亲的强势之下,给她的父爱总是那么零星,那么含蓄。所以大学期间那个男生稍微表达了一点关爱,韩琦就义无反顾的投入了他的怀抱。可惜的是那个男生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对百依百顺的韩琦也仅仅是维持了一年的热度,还没等毕业,就决绝的转身走了。

初恋的失败对韩琦的打击不仅仅是身体的被骗,心灵的创伤才是致命的。让她对男人,特别是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男人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好在张海强各方面条件都一般。他没有高挑的身高,也没有俊朗的长相,而且还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条件也算不上优越。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没有那种哄女孩开心的本事,普通的就像是黄河边的一粒沙子,扔到人群中,一眨眼就分辨不出是谁。

这样的男人,才让韩琦放心。

但没想到沙子一样普通的张海强竟然升了职,成了他们公司里的副总。原本就成天出差经常晚归的他,现在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即便是周末休息的时候,也是电话一个接一个,连跟他说句囫囵话都困难。

张海强再也不能像去年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没下班的时候发短信问她晚上去哪里吃什么,然后早早的赶到约定的地点,伸着脖子等她,就算她姗姗来迟,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不计较吃什么,好坏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两人一块吃。吃完饭两人要么去神女湖边聊一会儿,要么去看个电影,临到分别的时候,张海强也是一副恨不能拽着不让她走的神情,那份不舍让她倍感甜蜜。

韩琦那时可以感觉到张海强的拮据,是啊,一个月不到一千的收入,又要租房又要恋爱,哪能够花?她不嫌张海强穷,男人只有穷了才会真心对自己的女人好。她从事的地产行业,有钱的男人太多了,她看够了这些有钱男人的丑陋嘴脸。穷点怕什么,两个人只要感情好,就是一块受穷,也是幸福的。

但她受不了张海强的忙。忙的成天出差,忙的没时间陪她,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她感觉反而不如去年刚认识的时候见面多了。虽然张海强每次出差都会告诉她去哪里,到了之后也会电话短信的跟她说一声,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他就像要远走他乡似的不安。

经历过一次背叛,韩琦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而母亲一直反对她跟张海强的交往。自打从哥哥嘴里知道了张海强的存在,母亲就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别想让这个外乡人进她的家门。向来强势的母亲在家里有绝对的权威,父亲除了在她上学这件事上违背过母亲的意愿,别的事情都是听母亲的,何况父亲也觉得张海强这个外地人算不上多么出众。

家里的阻力加上对未来的忐忑,韩琦感觉自己整天就像是生活在牢笼之中,压抑从四面向自己压来,而自己却无处可躲。

而张海强,却每天像个傻子似的干劲十足,丝毫没有体会到自己的难处。

韩琦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平息了一下纠结的心情。已经十点了,张海强一如既往没回来。今天是周六,平时忙也就罢了,周末也不陪自己,想到这里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张海强推门进来,带真一身的寒气和酒气。进门后像是为自己辩解似的说:“没想到我们教练的酒量这么好,他们几个绑一块也喝不过他。”

下午回到训练场,因为凌锦华的事儿,教练变得收敛了一些。教练态度一和蔼,几个学员就商量着请教练喝酒,这都是驾校里面约定俗成的规则,他虽然并不想去,但也不能明着拒绝,只能跟着去了。

韩琦没有应声,低头看着桌上的一本书。

张海强走过去,想跟韩琦开个玩笑,伸手把书抢了过去,说道:“看什么书?这么专心,你老公回来了也不迎接?”

韩琦啪的一下从他手里把书夺了回去,一声不吭的把书放到桌上,重新低头看起来。

张海强心里一凛,确信韩琦生气了。自从上次韩琦生气离开,他从心里害怕韩琦板起脸的样子。也在心里告诫自己,再也不能惹韩琦生气了,但这又谈何容易?

“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张海强搂住韩琦的肩膀,把脸贴过去。

韩琦一把推开张海强,张海强没有想到韩琦的火气这么大,根本没做任何防备,一个趔趄,重重的撞在书桌旁边的花盆架上,随即啪的一声,那盆绿萝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半响,张海强转身去了外屋,拿过笤帚和撮子,默默的把地上的碎片打扫了。又把绿萝从土里抖了出来,送到卫生间里,把水桶接满水,将绿萝的根放在水里。

韩琦满腔的怨气随着花盆的破碎也消散了许多,她静静的看着张海强忙活,等张海强把地拖干净,坐到她的对面,才满脸歉意的说:“刚才是我不好,不该推你。”

破碎的花盆却把张海强心底的怒气激了出来,但多年养成的克制习惯,让他看起来仍然是心平气和,他看着低眉垂首的韩琦,感叹一声,说道:“哎呀,多大的事儿啊?怎么能让你发这么大的火?至于吗?”

这本来是一句调笑的话,但因为张海强心里也有怒气,说出来就显得有些生硬,韩琦听了抬起头,冷冷的问:“怎么不至于?你成天不是陪客户,就是陪教练,那我算什么?我就是你的性伙伴,需要的时候你搬过来就用,用够了就在外面胡混。”

这明显是一句赌气的话,但韩琦原本已经平息的怒火又被自己的这句话激起,而张海强也被“胡混”两个字刺痛,皱眉问道:“我每次都事先跟你说一声的,怎么能说是胡混?胡混我还能告诉你?”

“说一声就行了?我是你助理吗?你一句话就打发了。你心里没我你可以直说,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折磨我。”韩琦提高了声音。

“这哪跟哪啊?你讲点道理,别胡搅蛮缠。”张海强气恼的说了一句。

“我不讲道理?我胡搅蛮缠?好,你觉得谁讲道理,谁不胡搅蛮缠,你跟谁过去,我现在就走。”说完韩琦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张海强赶忙也站起来,一把夺过韩琦手里的衣服,仍在床上,拉住韩琦的手,强行制止住韩琦,嘴里说:“好了好了,别闹了。这么晚你去哪儿啊?”

“谁闹了?”韩琦直视着他,“你天天回来这么晚,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句话让张海强心里一颤,是啊,每次晚归自己只是走流程似的通知韩琦,想当然的认为韩琦肯定会同意,何曾想过韩琦的感受?

“我以后注意,坚决改正。”张海强矮了声,重复以前的保证。

“你每次都这么说。”韩琦的声音也低了,幽怨的说了一句。

跟往常的争吵没什么不同,依旧是虎头蛇尾,只要张海强一认错,韩琦也努力克制,虽然心里仍不痛快,但理智让她选择闭嘴。从小见惯了母亲的喋喋不休,她真的不希望自己也是这样。

自己将来绝不能活成母亲那个样子,这恐怕是韩琦目前为止,唯一的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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