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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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忽然响了几声短信提示音，张海强拿起手机一看，是林丽发来的，又是邀请他去参加安利的分享会。
张海强现在已经有些厌烦林丽的不停骚扰了。几乎每隔一周，林丽都要邀请他去参加安利的活动，要么是经验分享，要么是讲师授课，要么是成员聚会，反正各种名目不胜枚举。张海强从林丽手里已经买了三四千块钱的产品，自己觉得已经很对得起林丽当年的帮助了，但林丽的目的不是让他买产品这么简单，而是要让他以推销安利产品为主业，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放着现在这么有前途的工作不干，去做安利直销，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林丽的脑子产生这么古怪的念头。
照例回复了一句公司有事去不了，张海强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罗总从代理商大会上带回来了今年的销售任务，五千万！这是去年销售任务的两倍。张海强必须把这个任务细化，根据去年的销售情况，结合各个地区的经济发展势头，分配给每个业务员。
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工作，虽然多劳多得，业绩高收入肯定也高，但任务是死杠杠，不论工资还是年终奖，想拿满的前提就是完成全年任务。任务定的合理与否，直接牵扯到业务员的收入高低。
有了去年的经验，张海强将今年增长的近两千万任务做了拆分，朱文杰负责的海平市和北山市占去了三分之一的增长额度。他了解朱文杰的性格，不给他压点担子，这个家伙就迸发不出动力。
剩下的一千多万十几个人分，分到每个人头上的并不多。今年的形势不同去年，张海强给业务员们定的业务增幅并不大，他要先稳住，过半年之后看情况再调整。
毕竟是入世之后的第一年，市场会有什么影响，也不是自己几句豪言壮语就能解决的。虽然在罗亚平面前说的有底气，但真做起来，张海强还是很小心点。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晚上下班没啥事，他习惯性的准备去网吧上网。虽然有了笔记本电脑，但他住的地方没有电话线，没法上网。还没收拾利索，敲门声响了起来。
拉开门，林丽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
“林姐，请进。”张海强没想到林丽会来，愣了一下，赶忙招呼。
林丽进门就问：“没打扰你吧？要是耽误了你约会，我可担待不起啊。”
以前林丽都是和那个蓝老师一块来，单独拜访这还是头一次。虽然两人已经很熟练，但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这还是第一次，张海强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没有，没有。”张海强赶紧回答，也不知道是说没有打扰他，还是说自己没有约会。
林丽笑嘻嘻的在客厅里坐下，客厅很小，只有一个二人位沙发和一张小茶几，张海强拿过一把马扎，坐到林丽对面，刚坐下，又站起来忙着给林丽泡茶。
“我现在专职做安利了。”林丽端着玻璃杯喝了口茶，随口说道。
“啊？”张海强吃了一惊，林丽的工作在他看来，是让多数人羡慕的好工作，怎么能辞职了呢？“什么时候辞的？”
“就上周。枯燥乏味的工作是浪费生命，我可不想做三等公民，等下班，等发工资，等死。我们都应该掌握自己的命运。。。”林丽打开话匣子，准备说下去。
张海强知道一旦让林丽讲起安利，他根本就没了插嘴的机会，连忙打断她：“这么好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了？大哥同意吗？”
林丽撇嘴说道：“我辞职关他啥事，不需要他批准。他这个人没眼光，没恒心，三分钟热度，什么都不懂。你该听过这句话，方向不对，努力白费。安利的模式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我们安利不是做销售，是把好的产品和好的生活方式传达下去。”
这些话张海强听过多次，每次都当做是安利的夸大宣传，从没当过真，没想到林丽竟然真的相信而且亲身践行。一个进入国内几年的外国品牌，竟然能有如此的魔力，让林丽这种生活优越工作清闲的“大小姐”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你也别把时间都浪费在你那个破产品上了，跟姐一起做安利吧，凭你的努力，用不了两年，就能做到高级主任甚至经理级别。到那时，你不用上班，每天周游世界，每年就有几百万的收入，不比你现在拼死拼活的做业务强？”林丽滔滔不绝的说。
张海强勉强笑了笑，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不能提出任何反驳的话，否则会有更多的美丽言辞等着他。他斟酌着说：“我现在实在抽不开身，等我忙过这一段，再决定吧。”
林丽脸上略带失望，还想继续说什么，但看到张海强一直看手机上的时间，才意犹未尽的站起来，说：“好吧，不耽误你休息了。过几天我再来，你可别嫌姐麻烦你啊。”
张海强提醒林丽别忘了那个纸袋子，林丽笑着说：“送你的小礼物，别嫌孬就行。”拉开门看了下楼道，又说：“你们楼道这么黑，你不送送我？”
张海强将林丽送到楼下，林丽的蓝鸟停在他的捷达旁边，习惯性伸出手握手道别，林丽却一个趔趄，刚好趴在他的怀里。张海强连忙扶着她肩膀，林丽站稳了，解嘲道：“赶紧加入安利大家庭吧，我都急着拥抱你欢迎你了。”
看着张嘴安利闭嘴安利的林丽，张海强第一次体会到“洗脑”的威力。
景宁像个隐者，在张海强最不经意的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着楼道门口插兜站立的景宁，张海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年前就不断联系她，年后又几次三番的打电话，发qq，景宁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没有半点回音，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却突然冒了出来。
“还以为你去月亮上了呢。”张海强走过去，对着景宁露出一丝凄惨的微笑。
“张总真有魅力，几天不见又勾搭上一个。”景宁肯定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以为张海强跟林丽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做安利的，来给我洗脑的。”张海强赶紧解释。
“只是洗脑？没给你洗别的地方？”景宁鄙夷的笑了下，一脸的不信。
“你爱信不信，我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吗？”景宁的态度让张海强有些生气，虽然他们发生过亲密关系，但那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从景宁事后的态度，他能猜个大概。景宁没资格也没必要干涉自己。
景宁看张海强脸色不善，知道刚才说的有些过了，她心里明白，虽然看不真切，从刚才张海强和那个女的行为上看得出两人不是那种关系。可张海强的语气让她不能忍受，她鼻子里哼了声，扭头就走。
联系了两个月没景宁的消息，现在好不容易景宁出现了，张海强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走了？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说道：“好了，大小姐，别发脾气了。给你道歉行吗？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跟我置气的吧？”
景宁顺势站住，扭头气哼哼的说：“到底谁跟谁置气？我好心提醒你，别像上次似的让人揍个乌眼青，你不领情就算了，凶什么凶？”
张海强抱拳作揖，说：“是我有眼无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气了行吗？我都给你道歉了，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头上跑马车，得饶人处且饶人。”
景宁被他这几句不伦不类的江湖黑话般的评书语言逗的差点笑出来，但仍然绷着脸，赌气似的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饿了，罚你请我去吃好吃的。”
附近新开了一家祥记粥铺，经营家常炒菜和各种粥，还有锅贴，烧卖等特色小吃。张海强来过几次，虽觉价格稍贵，但对环境和口味还是非常满意。
张海强已经吃过晚饭，所以只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慢慢喝着，不时偷眼看着景宁狼吞虎咽。两个多月没见，景宁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清瘦了一些，多了一丝风尘仆仆的感觉。因为低头吃饭，额角的头发耷了下来，她不时的用手捋到耳后，这个充满了女人味的动作让张海强看的有些发痴。
景宁察觉到张海强的注视，抬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张海强脸一红，掩饰着问：“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工作都辞了？”
景宁放慢咀嚼的速度，回答道：“那个破工作有什么稀奇的？我本来就是在那边玩的，玩够了走就是了。难道我还能在那个破酒店干一辈子吗？他们倒是想啊，可我才懒得伺候他们呢。”
“那你去哪了？”
景宁张了一下嘴巴，没说出什么，忽然恼火道：“你管这么多干啥？你是我爹吗？去哪还得跟你汇报？”
张海强被这话噎的半响没话，末了恨恨的说：“你要是我闺女的话，我早把你揍死了。让你说话这么冲。”
景宁忽然莞尔一笑，说：“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这德性，怎么可能有我这么乖的女儿？”
吃完饭回到张海强的出租屋，想起上次的疯狂，两人都有些尴尬。张海强明白上次不过是景宁酒后的一时冲动，内心里她并没把自己当做男朋友，所以现在也不敢再有任何想法。他给景宁冲了杯茶，说：“坐一会儿就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着急。”
这既是一句缓解尴尬的随口之言，也是一句带着试探意味的话，没想到景宁却撇着嘴说：“我家里人才不着急呢，我就是死在外面，他们也不会管我。”
张海强马上明白，景宁肯定是跟家里人闹别扭了，所以才跑到自己这里来。这说明景宁还是拿他当好朋友的。只是他对景宁的过去知之甚少，按说她是洛州当地人，朋友肯定很多，而且听她以前口吻，应该是有男朋友，为啥不去找男朋友呢？
带着这个疑问，张海强坐到景宁对面，沉默了一会，说道：“景宁，我们俩算是比较亲密的朋友，对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如果你觉得可以，就跟我说说，就算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也可以给你出出主意，最不济也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自从去年在龙宫大酒店再次邂逅，以后每次见面，景宁都跟张海强嬉皮笑脸开玩笑，张海强也从没正八经的跟景宁交流过，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景宁有些吃惊，看了眼张海强，看到他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脸一红，说：“搞这么严肃干什么。我没遇到什么事儿，就是有，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别在我面前装老练，我在社会上踢踏的时候，你还在学校里咬铅笔头呢。”
张海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无奈的问：“那你今天找我总有事儿吧？”
景宁一时语塞，低下头，半响才说：“我被撵出来了，借你这里住几天。”
“为啥？”张海强吃惊的问。
“你别管为啥，你就说行不行吧？行就我睡床，你睡外面的沙发，不行我马上就走，不给张总添麻烦。”
“行是肯定行，但你总得跟我说个理由吧？孤男寡女的，也不方便啊。”张海强觉得景宁上来不讲理的劲头很难缠，听她的口气这次没打算跟自己继续以前的亲密，索性态度明确的把话挑明了。
景宁恼怒的盯着张海强，脸却慢慢的红了，嘴巴动了几下，才说：“我没听他们的话，他们所有人都说我，我气不过跟他们吵翻了，就跑出来了。你也看到了，我连手机都没带出来。”
景宁的确空身而来，连平时不离身的坤包也没带。
“那你怎么到我这里来的？走路过来的？”张海强问。
“口袋里还有几十块的零钱，打个车还够。”
“哦。”张海强把后背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们说什么了你没听？什么大事能让你和家人吵的这么厉害？”
景宁的脸上的红晕倏地没了，迟疑了一下，像是猛地下定决心似的，说：“他们不让我去找我男朋友，他们不同意我和他的事儿。但我还是去了，他们这个说完那个说，没完没了的好烦人。”
“你有男朋友？”张海强把“有”字说的很重。
景宁快速的扫了他一眼，将目光投向一边，她明白张海强的意思，既然已经有男朋友，怎么那天会跟他来那一出？也许是因为自己破罐破摔的想放纵一次，也许抱着一丝报复心理，也许是自己身体真的需要了，也许这些因素同时都有，但三言两语怎能解释清楚的，况且她现在也不想说。既然不想说，那就用最有效的一招，她蹙起眉头，冷冷的说：“你这么废话干什么？给个痛快话，帮不帮这个忙。”
这招对张海强果然有效，张海强马上不再问她别的问题，只是苦着脸说：“我这里就一张床，实在不方便啊。”
景宁冷冷的说：“我别的朋友住哪里家里人都知道，只有你这里他们找不着。既然你不肯帮这个忙，那我也不让你为难了。”说完站起身作势要走。
张海强忙冲她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的说：“好了大小姐，就按你说的办吧。明天我正好出差，你就安心住这里吧。走吧，去给你买点洗刷用品吧。”
景宁用胜利者的眼神瞅了一眼张海强，嘴角上翘，拼命克制才没笑出声来，半响才说道：“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