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汝之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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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放手吧。”
莫颜齐用力扯出一抹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洒脱。
可是，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以及眼中亮晶晶的水雾，都让费谨廷心如刀割。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他脑子有些懵，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细想，不能犹豫，只要一放手，眼前的人会再次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那么这辈子，她和他，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一想到这些，费谨廷心口酸涩难忍。
他喃喃低语道：“可是，我们发过誓啊，这辈子都要在一起。”
他无措地盯着她的脸，明明自己都快忍不住哭出来了，可看到她眼中强忍的眼泪时，却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抬手想要替她擦一擦，可是她侧身躲开了。
两人之间，不过半臂之遥，却像隔了天堑般遥远。
他清了清嗓子，稳了稳心神，语气逐渐变得坚定。
“咱们之前发过誓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互相信任，一起克服。你信我，这次让我来解决。”
“你怎么解决？难道要跟家里反目吗？”她苦笑，“费谨廷，我们都认清现实吧，放过彼此，好不好？”
莫颜齐心里清楚，费家父母是铁了心要拆散他们。即便费谨廷现在不撒手，谁又能保证以后他永远不会撒手呢。
他现在只不过是贪恋着她年轻的身体，以及自己从小的执念。
可是，青春易老容颜易变，人心最是经不起时光的磋磨。
与其以后他后悔埋怨，两个人因此隔阂，心生怨怼，不如现在狠狠心，一刀两断。
戛然而止的爱情，除了遗憾，还能在他心里存下一份美好。
那份美好，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让他惦念一辈子，怀念一辈子，同时也会为他的心竖起一面屏障。
后来人如何努力，都不能破开的屏障。
邪恶与美好，混合而生。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莫颜齐自私地想。
她狠狠心，掰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听着他一声一声叫着“颜齐”，却是理都没理。
挣脱他的束缚，头也不回傲然转身，抬步便往外走。
一道闪电划破浓云，紧跟着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声。
陈倩茹吓得往回缩了缩，不自觉躲到费伯谦的身后。
莫颜齐的背影一震，许是也被吓到了。可她只有片刻迟疑，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冲进了雨雾中。
暴雨砸在身上，发出噼啪沉闷的声音。
她努力让自己的背影不那么狼狈，朝着费宅大门小跑而去。
刚才费伯谦夫妻对她的羞辱，她自然听得出来。没有站出来反驳，甚至对骂，是因为她的个人涵养不允许她那么做。
可是，她坚决不能让别人轻视了自己，一刻不停从费宅离开，便是她的态度。
费家在别人眼中是金银窝，在她眼中却是地狱，是牢笼，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雨越下越大，恍惚中，莫颜齐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那天，她战战兢兢，按着妈妈日记中的地址找过去，心惊胆战敲开一扇大门。
大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爸爸莫达南难得一见的笑容，还有他身后眉开眼笑的母子俩。
莫达南的脸上闪过片刻错愕，他试图跟莫颜齐解释，可事实如此，一时又编不出谎话，只能伸手去抓她。
莫颜齐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暴雨倾盆而下，漫天的雨雾，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回家的路。
雨真大啊，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似的。
三年前的情景重现，可现在的她，却不像那么慌乱无措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跑得脚上的高跟鞋歪七扭八，跑得浑身衣服湿透。
她慢慢停下脚步，弯腰揉一揉酸胀的脚腕，又整理一下衣领。
真丝衬衣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她两臂缩在胸前挡着，生怕泄露一点春光。
费宅地处城郊富贵山脚下，此处到城里没有直达的公交和地铁。
风和日丽好天气时，连出租车都很少能见到，更何况现在风雨交加的糟糕天气。
莫颜齐一口气跑出去几百米，空旷的路上，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都说下雨天不知道躲雨的人是傻子。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大傻子吧。
她索性仰头望天，雨水拍打在脸上，迫的她睁不开眼。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莫颜齐，你给我记住，不管以后过得如何，是艰难亦或坎坷，都不许回头。
人啊，哪怕活得如尘土、草芥，卑微得像是路边的蝼蚁，既然生而为人，必须要自尊自爱。
咦，雨停了吗？
噼啪声依旧不绝于耳，可身上却没了被雨水怕打的痛感。
莫颜齐抬手擦一擦脸，缓缓睁开眼，就见费谨廷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你怎么~~~，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
她倔强地甩开他，抬步继续往前走。
“我被家里赶出来了，你能收留我吗？”
费谨廷可怜兮兮，拉住她一只手，“从今以后，我不是费大少了，房子车子，一概属于费家的东西，我都不能再使用居住了。就连这把伞，都是跟奶奶借的，以后要找机会还回去的。”
莫颜齐眨眨眼，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所以，你会收留我吧。”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莫颜齐早已淋成了落汤鸡，样子狼狈至极 ，可掌握两人命运的权利，仿佛牢牢握在她手上。
趁她没反应过来，费谨廷跨步上前，把她揽进怀里。
他耳鬓厮磨着说：“这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不管是父母，还是这场暴雨，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你~~~”，莫颜齐混混沌沌，可还没张口，便被他封住了小嘴。
“为了你，我什么都能舍去。所以，你还要对我这么狠心吗？”
他一下一下，轻啄慢挑，打量着她的神色。
迷离眼神渐渐清晰，随即腾出两团灼人的亮光，她抬臂攀住了他的脖子，垫着脚亲了上来。
“以后你跟着我~~~必须听我的话。”她断断续续命令。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回答得果敢坚定。
一把红伞慢慢下移，挡住了热情似火，春意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