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痛失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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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都,长秋宫,红绸换白纱。
左田听闻宫内传出的噩耗,未等皇帝慕容权召见,便马不停蹄赶往皇宫,经过皇家广场,却被人拦下。
宫门前禁军守卫喝道:“站住!凡入宫门者,禁止驾马!”。
左田立于马上,细看向那些守卫,只觉陌生,要知道他深得慕容权宠信,从这宫门进进出出无数次,几乎能认出所有值班守卫,哪个不是对他点头哈腰,而如今却有人胆敢呵斥他。
“滚开!”
随着他一声怒喝,宫门禁军守卫纷纷拔出佩刀,眼看一场不必要的矛盾即将被激化,一名负责值守的小统领走了出来。
左田一见来人竟是昔日铁卫营的袍泽,便冷声道:“你也要阻拦我?”
那小统领见他脸色冷得吓人,心想,上头也没明令禁止左田入宫,便自作主张,打开宫门。双手抱拳拜道:“将军,时也命也,切莫意气用事。”
左田不置可否,策马而去,还未至长秋宫,便听到那源源不断的诵经声,隐隐间还夹杂着满朝同僚的啼哭。
而此时,洪都上空雾蒙蒙一片,天际间正下着绵绵不断的小雨,打在脸上十分冰冷。
左田那泛白的嘴唇颤了颤,下马时,鞋底与地面雨水接触,稍微打滑了下,一旁禁军连忙去扶,却被他用力推开。
就在一炷香之前,他还在府中听下人汇报关于明日一早闺女与女婿新婚回门的准备事宜。这是慕容权给他左家最大的荣耀,全府上下皆是引以为豪。
然而,他再也看不到那种天恩独宠、光宗耀祖的场面,也失去那张让他最爱的笑脸。
长秋宫,大殿内,烛火摇曳,慕容权还未褪下喜袍,整个人如同失了魂般,怔怔的看着那御榻上的白衣女子。
她似乎睡着了,睡得很安详,脸颊看不出任何痛苦。
曾几何时,被他赐下毒酒的皇太后娄氏,也是如今这般躺在那里,只是临死前,尽是嘲笑之意。
这时,有贴身太监上前,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殿外兵部尚书左田求见。”
大臣们闻言,皆向殿外望去,只见那烛光尽头,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左田,就像一个村野老叟般埋头跪在大殿门槛之外,任凭屋檐下的雨水将他浑身浇透。
慕容权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让他进来。”
听闻太监宣旨,左田缓缓抬起头,老脸皆是水滴,不知是这冷冷的夜雨,还是那从眼眶中溢出的热泪。
他没有直接起身,却又拜倒,道:“臣,左田,谢过陛下!”
他心底是有气的,好好的一个青春阳光的闺女,左家的掌上明珠,他心头的一块肉,为何会在这大婚之夜香消玉殒?慕容权又为何不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他?
遂有太监搀扶,左田一步一跪,入了大殿,在别人看来,他跪的是痛失爱女的心情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跪的是自己,跪的是内心深处的悔意。
见左田所处的位置即将逾越,户部尚书宁郎忠拉了下他的衣袖,低声道:“左大人节哀,娘娘已仙去,切莫上前冲撞了她。”
左田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已行至众文武之首,而慕容权却是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他心中一凉,似乎明白了慕容权为何不让人第一时间通知自己,也明白了那宫门禁军守卫为何换成陌生人。ωωw.cascoo.net
对着慕容权深深一拜,左田缓缓退后,与宁郎忠站在一起,但见殿中黄龙寺众僧一脸悲悯地念着佛经,不禁觉得可笑。
宁郎忠低声道:“下官来时,娘娘已经咽气。有人曾看到汐公主的婢女婉儿来过,据那些秃驴猜测,娘娘应该是见过婉儿之后,便强行冲开丹田禁制,体内经脉寸断而亡。目前那婢女已被内务府带下去连夜审问。”
左田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御榻之上的白衣,身子晃了晃,脑海中不禁浮现左潇潇求他、求着自己放她去北原的情景,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他唇齿一张一合间,低声道:“多谢宁大人告知。”
这时,有太医发现左潇潇小腹异常,便斗胆请旨上前查看。慕容权应允,但见那太医查探了一番,竟是吓得连连后退,瘫软在地。
慕容权于新婚之夜痛失皇后,本就不喜,又见那太医表现,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如洪水猛兽般瞬间爆发。
“这般所为何事?若是说不出一二,朕让你为皇后陪葬!”
那太医脸色煞白,看了面色发冷的左田一眼,心想,不说就是死,便硬着脑袋拜道:“陛下,娘娘她,她生前腹有一子。”
咔嚓!
话落,长秋宫之上一道雷声乍响,电闪连连,大风吹入殿内,烛火皆是熄灭。那绵绵的小雨,也在一瞬间变为倾盆大雨,打在宫殿瓦片之上,哗啦啦作响!
满殿臣子皆大气不敢出,一片漆黑中,唯见闪电的间隙间,左田吐血倒地,慕容权的脸色黑得吓人!
待到太监们关好门窗,殿中很快亮起了一盏烛火,接着,第二盏亮起,其余也跟着被点燃。
“来人......”慕容权语气异常平静,平静到让得不少人闻言后,身子就是一抖。随着殿外禁军上前,他深深地看了左田一眼,旋即看向那名太医,道:“朕自登基以来,效仿先贤,从未行暴君之事,然,今朝纲崩坏,礼义崩塌,太医署出了个欺君罔上的昏医,竟敢当朕面前,当文武百官面,诋毁朕青梅竹马的皇后!”
说到此处,众文武几乎能听到慕容权咬牙之声。那太医见状,似乎预料到后果,下身失禁,当场昏死。
“拖下去,移三族!!!”
慕容权怒极拂袖,背过身子,太监们连忙清理那太医留下的一滩液体。
慕容权再
。看向御榻之上的人儿,面容瞬间扭曲,下一秒,却是平静下来,心中暗暗恨道:“敢跟朕抢女人......即便她死了,你也别想得到!”
“拟旨,左家有女,年芳二八,伉俪贤美,温柔端庄,乃朕佳配。只叹时运不济,不幸夭亡!自古红颜薄命,人岂不伤?朕心实痛,哀之情切,愁肠千结!天若有灵,以鉴朕心,从此天下,再无挚爱!此旨布告天下!”
满座闻言,呜声连连。
礼部尚书王唤之出列拜道:“陛下节哀,龙体为重。”
慕容权回过身子,注视了王唤之片刻,道:“接下来就劳烦王爱卿与钦天监商议出殡事宜。”
御史大夫项直出列道:“陛下,皇后娘娘仙去,还请您赐下谥号。”
慕容权斜眼看向项直,道:“那以项大人之言该当如何?”
项直拜道:“依老臣看来,皇后娘娘有天人之姿,对感情专一,至死不渝。”说着,周围同僚皆远远躲离他,他却如不知,伸直脖子,道:“当配‘德昭’二字。”
王唤之冷哼一声,拜道:“臣认为项大夫所言不妥,须知陛下皇叔青州王名中也有一‘德’字,怎可不知避讳?”
提起昔日青州王,慕容权就想起了那个既是自己皇叔又是亲外公的男人,要不是因为有着这层关系,他也不会认识左田与王唤之,更不会坐在皇位之上。或许他现在应该是个逍遥自在的王爷,整日里养养花弄弄草,与两位皇兄骑马散心,好不快活......不对,准确说是三位,还有那个被他幼年时设计害死的慕容钦!
正当项直与王唤之二人打起了口水仗,慕容权眼中却闪过众人难以捕捉的笑意。
“朕的皇后,从小向往武林,朕思量再三,追封为‘武德’!”
一语即罢,他又向左田说道:“鉴于国丈大人,痛失爱女,朕感同身受,准许回家休养半年,兵部尚书一职暂由宁爱卿代理。”
群臣一听,皆是拜道:“陛下英明!”
左田心口堵塞,一腔怒火难以发泄,只得随众人而拜。
别人或许不太了解慕容权,但他深知对方气量。
这‘武德’二字看起来是褒义词,其实取自其谐音‘无德’。
至于慕容权为何不愿承认那太医所言,其一是出于自身颜面问题。其二则是左田在军中势大,手掌兵权,他需要一点点拿回来。其三,他对左潇潇是真的喜欢,二人童年时常见面,从他的角度,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且说萧云从昏睡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但觉胸口被重物压着,抬头望去,却是萧琪儿坐在床榻边,趴在他身上熟睡。
那小巧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时不时被睡梦中的她吸了进去,却在重力的影响下,又缓缓流出。
萧云看着别扭,伸出手指,想为她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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