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大梁名义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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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同往左小挪了两步,睁开眼就发现贺兰喜将那盒子推到了自己眼前。
他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若有什么需要草民的,请娘娘尽管言语,草民万死不辞。”
贺兰笑着点点桌面,“陛下即位的这些日子,程先生跟着前前后后的辛苦着,太后娘娘是明事理的,您的辛苦她老人家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听说先生是安州人士,这一路走来必然看过许多风景,吃过许多新鲜玩意。”
“娘娘想寻些有趣东西赏赐,可又琢磨不出来什么物件儿能叫先生眼前一亮,索性叫御膳司做了些点心,您尝尝,这宫里的手艺想来宫外的不曾有的。”
他越说,程英同的眸子越亮,那不过是个最常见的点心盒子,可在他眼里堪比千金。
贺兰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神情,他左手腕带着已有磨损的红绳结,胡子之下那惯用的神色还是没变,这不是程烈子是谁?
他的身子骨慢慢绷紧,警惕之意溢于言表。
声音放缓,“先生打开看看吧。”
精致的盒子里没有程英同臆想之中的琳琅满目,五只小小的荷花酥摆成了一朵花儿的形状,正躺在盒子的正中间。
他诧异的抬头看贺兰喜,“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五只荷花酥,这在宫外随处可见,它有何不同?
“这是娘娘赏的,今早御膳司进了几只荷花酥,娘娘尝了尝,觉得那味道像极了在安州曾尝到过的一种味道,这才留下来赏给先生了,您也尝尝看吧。”
贺兰喜拿起一只递在他的手,“先生请。”
糕点虽然已经出锅小半日了,但味道与酥脆依旧不减,程英同压下心里的怀疑,轻轻巧巧的咬了一口。
比起袁庄的差远了。
但他依旧弯腰谢恩,“多谢娘娘赏赐。”
不管怎么说,李宛能记得给他赏赐荷花酥,便是心里有他,既然心里有他,那两人相濡以沫共度此生便是早晚的事情。
程英同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想将那只酥吃了又不舍得,只吃了小半个就装回盒子里,像什么千金至宝似的揽在怀里。
贺兰喜垂着眸子,小扇似的睫毛盖住了他眼里的冰冷,“酥随处可见,可好吃的酥却不多见,顶着一样的壳子也是没有用的。”
“先生好生吃着,明鸾殿那边还在等回话。”
程英同没再追出去,冰桶的凉意已经将他身上的暑气悉数消散,就连怀里抱着的盒子都有些寒凉刺骨了。
低头看去,那金箔绘制的牡丹也有些黯淡了。
李宛看出了他是谁,她并不想与自己相认,甚至还想让他默默无闻。
他攥着盒子的手越发的收紧,李宛怎么就变了呢?
从前在安州,在那个悬崖之下的夜里,两人相互依偎着,她就像只小猫儿似的伏在自己肩上,那样乖巧可爱,那样柔顺听话。
后来在东格尔相遇,她是大梁叱咤风云的太后,自己是北翟说一不二的相邦,多么般配的两人啊,可生生被绒族那些东西蛊惑的刀戈相向。
如今自己历经艰险终于重回她身边了,为何她...还要叫自己泯然众生...
程英同没意识到,自己的眼角红的就像哭过似的。
他从这般无力过,李宛到底是被谁威胁着,又是被谁逼的用荷花酥来威胁人?
定然是谢衍!
除了谢衍这丧尽天良的东西,他再想不出来还有谁的!
门房的小太监被他那要杀人的目光吓着了,呢喃着问,“程先生,您还好吗?”
程英同回过神,嘴角又挂着那伪装的笑,“自然好,太后娘娘想着草民,又特地赏赐了荷花酥,有什么不好的?”
“最近宫里如果有出去的,请他帮我带些城南袁庄的荷花酥吧。”
他自怀里取出二两银子,连点都没点直接塞给门房的小太监,那小子何曾见过这么多,登时看的眼睛都直了。
捧着那亮晶晶的银子,他极其不舍,“先生只要袁庄的酥吗?其他的地方不成吗?”
程英同纳闷的看着他,“怎么了?”
原本他想收买了袁庄,奈何那袁庄的老板实在太固执,价格抬到市价的三倍都没劝他动心。
若是动用些阴暗手段,他又怕李宛觉得不好不敢吃,左右为难这才耽搁了。
“先生常在宫里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袁庄的老板不对外卖了。”
门外的小太监被他陡然凶悍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不是小的胡诌,实是真的不卖了。”
“袁庄的老板前几日就挂牌子说家里有喜丧,要修整一年半载的,这段时间铺子不开。”
程英同蹙着眉头,点点头算是应付了事了。
太极殿里,谢俞之依旧守着那盘棋没完没了的研究着,奏折摞的比人都高他也不想理会。
太阳下山之后,陈继带人将冰桶撤走了两个,轻声道,“陛下,白亚公主来了。”
“陛下,陛下可要给臣女做主啊陛下!”
白亚一路哭的伤心,抹着眼泪的从屋外晃悠进来,一屁股坐在谢俞之的对面。
杏仁似的眼睛又红又肿,“陛下可要给臣女做主啊。”
谢俞之专心盯着棋盘,“姐姐怎么了?如此艳阳天的,你在哭什么?”
这盘棋他走黑子,掂量着那颗白棋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四方合围之势要如何挣脱?
索性往前一递,“姐姐,你来。”
白亚对棋盘半点也不明白,随便捡了个地方扔下,她拽着桌子角身子前倾,右手递给他。
“陛下看看,臣女的手又红又肿活像个大猪蹄,今儿臣女来给太后请安,却被太后娘娘抓着抄书抄了好几个时辰,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陛下,陛下可要给臣女做主啊。”
涂着蔻丹的手指伸在眼前,修长的指甲活像要把人魂儿都抓走似的,谢俞之蹙着眉头。
“姐姐的规矩也是该好好学学,朕面前岂能这样放肆?!”
自他登基这许多日,日日和颜悦色,时间长了竟然叫白亚觉得他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程英同正巧带着一摞子批阅过的奏折回来,自窗边一晃而过时被白亚看了个正着。
她立马调转枪头,“陛下,程先生就在你身边,陛下该跟着先生多学学,本宫比陛下长几岁,陛下说话是不是也要遵守规矩?”
气氛立马剑拔弩张,程英同却自顾自的将奏折放下,抱起一摞子转身就走。
白亚气极反笑,“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没见着本宫?”
“姐姐,先生日理万机忙得很,这等子小事姐姐能自己做主的就不要劳烦别人,眼见天都要黑了,姐姐也该回去了,别叫府里的人等着急了。”
谢俞之懒得应付他,摆摆手叫陈继快把人带出去,这一天的棋子下的他脑袋生疼。
直到白亚一耳光打在陈继脸上,回头朝他质问道,“陛下,您才做了几天皇帝就拿太后做黄金令牌了?远在京城外的宁王与王妃若知道您这样把其他女子当做母亲,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呢!”
一语慷锵有力的训斥落地。
见着谢俞之的脸色越发的难堪,她才觉得自己有些口无遮拦了。
眼前的小男孩儿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李宛等人在世,他毕竟也是大梁朝名义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