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心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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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三年前尚工局走水是怎么回事？”顾晏负手站在院子里的枣树下，神情冷漠。
何谦作势要跪下，却被一旁的秦云拦下。“大人问话，你照实说便是。”
这场审问不是在公堂之上，顾晏不想引起太多的关注。
“是。”何谦拱了拱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当年，南夷进贡了一块上好的翡翠原石，下官奉旨将其打磨出来，做成了贵人们喜爱的样式。那原石开出来足足有脸盆那么大，下官凿的时候很小心。打完一整套首饰，还能剩下一半......”
“说重点。”秦云见他罗里吧嗦的，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何谦连连应是。“这血翡翠本就稀罕，不少人都眼馋，下官当时鬼迷心窍，便私藏了一小块料子，想给下官的闺女打一副镯子当嫁妆。哪曾想，那天出宫的时候，竟被人拦下了......眼看着事情要败露，下官忙跪下来求饶。可那人并没有禀报，而是以此要挟下官，让下官帮着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扳指......”
“拦下你的是何人？”顾晏转过身来，问道。
“下官并不认识。”何谦答道。
“你若是敢隐瞒半句，知道是什么后果。”秦云一听这话就觉得漏洞百出，于是出言恫吓。
“下官不敢撒谎，是，是真的不认识。那人，应该是哪个府上的侍卫。当时天太暗了，下官心里发慌，没看仔细......”何谦急得都快哭了。
“那人的体貌特征可有印象？”秦云又问。
“那个侍卫穿着一身黑袍，上面隐约绣着飞鱼图案......”何谦努力回忆道。“车轱辘上有个麒麟的标记，其他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飞鱼服，是大禹内卫的象征，而能够驱使内卫的除了皇帝就只剩下几位亲王。
麒麟是仅次于龙的神物，亦只有亲王可用。这么一推断，支使何谦偷盗血翡打造那血玉扳指的，应该就是某位亲王。但具体是哪一位，还有带求证。
“所以，工坊的那把火是你放的。”顾晏冷冷地睨着他，说道。
何谦却连连摆手。“不，不是。就算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
“那放火的，究竟是何人？”
“只是一场意外。”何谦坚持道。“当时有个女官过来取东西，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下官便趁乱拿走了一块血翡翠......”
“有意思......”顾晏听完他的叙述，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不用说，那个女官应该就是那亲王派来的。
“别告诉我，你也不记得那女官的长相了。”秦云冷哼一声道。
何谦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一门心思扑在雕刻技艺上，在认人方面的确不太擅长。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记人的方法。“她跟一般的女官穿着不一样，衣裳的边边角角用银线绣着海棠图案。”
捕捉到海棠这个关键的字眼，顾晏心里就有了数。
若他没记错的话，崔太后最喜欢的就是海棠花。章华宫的院子里栽了一大片，每到花开的时节，整个章华宫都是粉嫩嫩的一片。
章华宫的很多饰物都有海棠花的影子，包括宫婢的裙衫，都以绣着海棠为荣。
那个叫紫鹃的宫女，是崔太后身边得用的婢女，她的衣裙自然比寻常的宫女要精致许多。用银线绣花样，倒是说的过去。
回到府里，顾晏在纸上写下紫鹃、亲王侍卫、血玉扳指、鲁班锁、海棠花这几个字，将零散的线索汇总起来，便形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索。
当年跟宫女紫鹃苟合珠胎暗结的男子，应该就是宁王。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嫣时，沈嫣顿时震惊不已。
宁王这个叔叔，沈嫣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惧内！宁王妃出身武将之家，打小习武，还扮成男子跟谁定安伯上过战场。有这么彪悍的媳妇儿，他有胆子在外头乱搞？
“会不会弄错了？”在沈嫣看来，那个叫紫鹃的宫女是有几分姿色，但跟宁王妃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宁王妃可是跟楚夫人一同被称为京城双姝的绝色佳人！宁王又没有眼疾，怎么会看上紫鹃！
“起初，我也是不敢相信。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由不得人不信。”顾晏拿出那只血玉扳指，摆在了沈嫣的面前。“血玉扳指是宁王妃的陪嫁，应该是成婚后将其送给了宁王。宁王自然格外珍惜，贴身佩戴。可它却到了紫鹃的手里，这要怎么解释？”
沈嫣冥思苦想。“因为紫鹃怀了宁王的子嗣？”
“在我看来，宁王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他只是想利用紫鹃，让她帮着打探宫里的消息。那扳指，应该是宁王用来稳住紫鹃送给她的信物。”顾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嫣联想到工匠何谦重新打造的另外一枚扳指，突然灵光一现。“紫鹃因为有孕被太后察觉，为了掩盖这桩丑事太后悄悄地处置了紫鹃。紫鹃一死，扳指下落不明，宁王这才慌忙叫工匠又打造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用来糊弄宁王妃。”
两人四眼相对，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赞赏。
“宁王在宫里安插眼线，他想做什么？”沈嫣眉头轻蹙。
“权势迷人眼，谁不想坐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呢！”顾晏叹道。
“你是说，宁王想造反？”沈嫣总算转过弯来。
“先帝驾崩，太子失踪，皇子年幼......他未必没有机会。”顾晏喝了口茶，一语道破。
沈嫣张了张嘴，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毕竟，宁王乐善好施，素有贤名。且在军中历练过，有不少武将与他交好。最关键的一点，宁王在宫里安插了人手，若真想对太后和小皇帝做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可最终，他未能成事。
因为紫鹃死了。
她是唯一能够接近崔太后和小皇帝而不被怀疑的人！
这或许就是天意。
“宁王做了那么多铺垫，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的。”这才是最该担心的。
与此同时，章华宫，太后突然醒来，一直嚷嚷着要见皇帝。
御医们怎么劝都没用。
无奈，只得派人去承恩殿请。
小皇帝本不想去，可御医说那极有可能是回光返照，逼得他不得不走这一趟。
崔太后最近一段时日消瘦得厉害，形同枯槁，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光滑的脸上布满了沟沟壑壑，眼窝深陷，面如死灰，果真有了油尽灯枯之相。
小皇帝见到她这副模样，没由来的一阵心痛。
“母后。”小皇帝坐在床榻一侧，紧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崔太后并未提及崔家。
她屏退了屋子里的人，不想任何人打扰母子俩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母后可是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小皇帝想起之前的态度，不禁有些后悔。
崔太后凝视着他良久，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她的身体却不允许了。撑到他来，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她猛地抓紧他的手腕，断断续续说了这么一句。
“小心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