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时日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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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一群废物！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凤华公主躺在床上，满目狰狞地大吼大叫。
明月跪在地上，不敢替自己申辩。“奴婢失察，请公主降罪。”
“巫医呢，他去了哪里？”
“我的脸，你们赶紧把我的脸找回来！”
凤华公主不停地挥舞着右臂拍打着床柱，使得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许多血来，吓得伺候在侧的御医和宫女赶紧上前阻拦。
“公主息怒，万万不能伤了自己啊！”
“快些打晕公主，否则要出大事！”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按住，及时点了她的睡穴，这才避免了一场灾难的降临。
凤华公主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整个长乐宫的人都得跟着陪葬。
不，按照太后如今的疯狂，可能还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御医们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才帮凤华公主把伤口包扎好。这时候，章华宫那边儿又传来太后晕厥过去的消息。御医们又即刻赶往章华宫，简直没有一刻的消停。
崔太后的这次晕倒，连渐渐喜怒不形于色的小皇帝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急急忙忙叫人抬了轿辇，将太后送回了章华宫。
“御医，太后的病情究竟如何，不许隐瞒！”小皇帝站在榻前，神色严肃。
御医们其实早就心照不宣，只是这话不能说得太死，免得叫皇帝伤心。
“太后娘娘是虚火旺，又劳心劳神，所以才会累得病倒。”其中一位姓邓的御医是个脑子灵活的，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是在冯晖被贬后新提拔上来的，医术不见得有多高明，但一张嘴却是极为利索。在揣测帝王的心思方面，他倒是颇有心得。
随着年纪的增长，昔日年幼的帝王已经渐渐长大。太后却一味地把持朝政，垂帘听政，不肯放权给年幼的帝王，难道皇帝的心里会没点儿想法？
尤其，当今天子还是一个极其聪慧，对政务有着敏锐嗅觉的人。
崔家打着什么算盘，他心里一清二楚。
外戚之祸，自古以来就有。天子虽年幼，却已经懂得许多道理，他是断然不会步前朝的覆辙，将沈姓江山落到崔家人手里的。
故而，这邓御医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太后因何劳累？自然是前朝后宫都想管控，都不想放手！若太后想要调养好身子，势必要放弃一头，或者什么事都不管。
有哪个皇帝喜欢被人管着？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邓御医觉得，这是年幼的皇帝亲政最好的时机。
瞧，借口都帮你想好了，只要顺着台阶往下，一切水到渠成。
邓御医以为投其所好，便能官运亨通。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又或者低估了小皇帝的隐忍。
“之前不是说病情已经有了好转，怎么突然又恶化了？！是不是你们不够尽心，怠慢了太后？！”小皇帝这段时日长了不少个儿，往那里一站，还真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尽管他的声音还稍显稚嫩，但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就足以令他们心惊胆战，不容小觑。
御医们感受到这股压力，纷纷噗通跪倒在地。
“臣惶恐！”
“朕看你们就是在敷衍！方子换了一个又一个，珍贵的药材一样不落，结果呢？太后的病情越来越重！朕不禁要怀疑，你们当初是怎么被选进宫里来的！”少年天子一声呵斥，吓得他们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崔太后悠悠转醒，听见小皇帝的怒斥，心中多少有了一丝安慰。她这个儿子虽然越来越难以掌控，但起码还是在乎她这个母后的。
凤华公主和崔家不成气候，她日后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这个皇帝儿子了。
“骢儿......”崔太后温柔的唤了一声皇帝的名讳。
小皇帝立马欣喜地转过身去，上前一把握住太后的手。“母后！”
“母后这是老毛病了，躺一躺就好了......”崔太后回握住他的手。
小皇帝双眼微微泛着红，说道：“好，那朕今日便留在章华宫，陪着母后。”
崔太后欣慰地笑了笑。
只是，她精神头很差，没说几句话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小皇帝叫御医上前挨个儿把脉，而后神色肃冷地去了偏殿。
“你们跟朕说实话，太后是不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这种话，他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崔太后纵然有千错万错，那也是生养了他的母亲。
御医们跪了一地，每个人的说法都差不多。
太后的病本就复杂，偏偏还不肯配合治疗，以致于病情越来越重。加上凤华公主遇害，悲痛交加，无异于给原本就沉冗的病情雪上加霜。
小皇帝沉默许久，抬眸问道：“大概还有多少时日？”
“多则三个月，少则......”
“少则什么？”
“少则月余......”
“混账！”小皇帝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太后怎么可能只有如此命数！”
“陛下，千真万确啊！”
“微臣若有一句不实之言，任凭处置。”
御医们仿佛豁出去了，不敢再有任何隐瞒。
小皇帝双膝一软，险些没站稳。
“陛下！”御医们见他摇摇晃晃，扶着额头的样子，脸色更白了。
小皇帝摆了摆手，哑着嗓子开口吩咐道：“此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太后。”
“是，微臣谨遵圣意。”
“臣等谨遵圣意。”御医们跪地叩拜。
小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若母后问起，便说是因为天气太冷所致，等来年回暖之后，便可痊愈。”
“是！”
吩咐完这些，小皇帝整理好表情，再次回到了正殿。
金嬷嬷春黛等人焦急地守在太后的身边，一个个表情凝重，如丧考妣。
小皇帝微微蹙眉。“都给朕打起精神来！若有人敢搅了母后的清静，定斩不饶！”
春黛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位主子如此严厉地敲打她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她抬头偷偷地打量了小主子一眼，忽然发现他好似长大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被太后护在羽翼之下，什么都懵懂不知的小公子。
如今的他，是大禹的天子，是主宰千千万万人命运的江山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