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梁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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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林卫所中，被人称为当代美髯公的梁乍梁指挥使大人，正在凝神静气写大字，没被昭王之死掀起的惊涛骇浪冲击到分毫。
直到一口气写完一句“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才收笔。他轻抚自己长到胸口的乌黑美髯，欣赏着墨迹未干的苍劲大字，微笑晃头。
门口探头了好几次的近侍，这才躬身进来回禀道：“梁大人，路大人回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恩，进来吧。”梁乍淡淡道，然后抚平朝服后摆，端正坐下。
他年纪与乾佑帝相仿，行为举止、气质外形也与乾佑帝十分接近，看着就似一名儒雅的学者，哪有半分凶名在外的样子。
神色谦恭的路寒廷垂头进门，走到高大的书案前单膝下跪，恭声道：“属下见过梁公。宸王府上相关事宜已调查清楚，属下特先来向梁公禀告。”
仿佛对路寒廷的态度很满意，梁乍脸上笑意始终未减，和风细雨地道：“寒廷辛苦。起来吧，先说说。”
路寒廷谢过后起身，将反复推敲好几遍，他自觉没什么漏洞的话详细说了一遍。
只说童侧妃定然与黑衣人有联系，因为对宫辰烨用情至深，所以不惜一切手段对付夏沐欢，还想拉着宫辰烨一起死。
习惯性抚着长须，梁乍半眯着眼，状似随意地瞟着眼前的路寒廷。
“那个童氏，也死了？”
这句话，梁乍问得就有些严肃。童氏倘若真与燕人有勾结，就是重要人证，让她随意死了，便是路寒廷办事不力。
路寒廷再次拱手告罪。
“是属下无能！不知为何，在给童氏用刑之时，她渐渐理智失控、最终癫狂大怒，竟受不住一点小刑罚突然暴毙。
属下查探了她的尸体，找不出死因，只能推断为猝死。夏氏与那燕国细作芍药的尸体都已带回锦林卫所，还请梁公查验。”
路寒廷绝对不会留下童侧妃这个疯女人，他有很多种方法能让一个人死得悄无声息，完全看不出异样。
但她的死因却必须要有所交代，这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事，一不小心就会被梁乍看出是自己故意要弄死她。
而童侧妃的死因和状况，是宫辰烨提出的，路寒廷依葫芦画瓢回禀。
闻言，梁乍抚着长须的手停顿片刻，才缓缓放下，眉头轻皱似若有所思。
“想不到她二人皆是痴情心狠之人。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男人，便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要拉昭王和宸王一起死。可惜，实在是可惜！”
一声长叹，不知是可惜红颜薄命，还是可惜只死了昭王，宸王却安然无恙。
不着痕迹扫过梁乍了悟的神色，路寒廷心中不由暗惊。果然被宫辰烨猜中，梁乍竟接受了童侧妃如此死状，不知这其中是何缘故？
抛开童侧妃的事，梁乍眼中精光一闪问道：“听说你那爱不释手的花娘子进了宸王府，本座特意安排你去调查宸王府。如何，可有接出来？”
来了！路寒廷心中瞬间警醒，面上却现出阴鸷愤怒之色。
“那贱人如今找到靠山，哪里肯回教坊司。她求得那位夏氏收留，宫辰烨又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竟敢扣下人不还，还说要编入宸王府乐妓。”
握着长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路寒廷显然怒极。
梁乍闻言冷笑：“哼！本座对你近两日的表现十分不满意。怎么，你对那个女人动心了？想要放她走吗？这两日你所做之事纰漏不断，连带着做事都失了血性狠劲，废物！”
突然间梁乍就变了脸，路寒廷再次单膝跪地请罪道：“属下不敢。只是宸王并不好对付，他软硬不吃又位高权重，明面上属下拿他无法。”
方才温润儒雅的梁乍此刻却变身一头狡猾凶恶的孤狼，盯着路寒廷恶狠狠道：“你今日能得到的一切，是因为本座将你打造成一把锋利好刀。可若不再锋利，别怪本座不留废物！”
路寒廷恭敬垂首答是。
虽然他凭实力也能做上正四品指挥佥事，可升官如此之快，确是拜梁乍一路提拔所赐。
只是这个官职梁乍说给能给，说不给，随时可以收回去。还包括他的命。
谁让他是家族弃子，孤家寡人、毫无根基。加上升官太快，锦林卫中不知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盯着他，想拖他下马。
梁乍用一招捧杀，逼着路寒廷只能倚仗他，成为他个人手中的一把阴暗之刃。
看路寒廷态度始终谦顺，梁乍终于满意顿了顿，才继续道：
“那女人的命，本座借你玩两年，迟早要收回。如今她要入宸王府，脱离你我掌控，便再留不得。
对一个女人的兴趣若是久了，容易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你若喜欢貌美女子，换一个既是。所以别再为那个女人花心思，别辜负本座对你的苦心栽培！”
梁乍做事向来讲究斩草除根。他既然灭了花家，就不会留下活口做祸根，花羽彤必须要死。
而且花羽彤不过是他用来喂路寒廷这条恶狗的一块肉，可也不能把狗喂刁了嘴，差不多了就该收回。
路寒廷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神色。但他手握长刀始终未松开，重重躬身应道：“是，属下必不负梁公苦心。”
“嗯，此事你不必再插手，本座自有盘算。走，去看看童氏尸首。”
说完，梁乍起身前去查看尸体。他必须亲自查验一番。
路寒廷行礼，低头跟上。
……
不多久后，派去昭王府探查的锦林卫也回来，判定昭王和林思茵两人在云雨之时过于激动而猝死。
这就非常奇怪！他二人都是气血方刚、年富力强之时，怎么可能因一场男女情事便一命呜呼。
可偏偏他们身上又查不出任何中毒痕迹，所有知情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也没有别的死因能解释。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认，没找到宸王害昭王的直接证据。
而且童侧妃的死，也轻描淡写就过去了。同样不知死因，因此死因被定为惊吓过度猝死。
更因她与燕国细作有沾染，童家和吴皇后一方都急着与她撇清关系，还有谁会在意她是如何死在锦林卫手中。
傍晚的时候，宸王府便接到乾佑帝口谕，宸王宫辰烨治家不严，被罚除去所有职务，闭门自省。童馨的名字则从皇室玉牒中删除。
显然，锦林卫没有找出证据指证宸王与昭王的死有直接关系，或与燕国细作有关联，但也没有完全洗脱他的嫌疑，所以先除职禁闭。
潜云阁内，宫辰烨与几个心腹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