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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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依依走出首都机场, 今天的阳光异常刺眼,她伸手在眼睛处挡了挡。
坐进出租车,她转过头从后挡风玻璃望出去。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他大概不知道她来过,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司机瞧见她没带行李, 和她搭话:“来送朋友啊。”
“是啊。”
司机打趣道:“这么热的天还愿意出门, 肯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朱依依笑了笑。
“你说, 外面这天气啊,站一会都要中暑了……”
还在聊着,背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收到了陈宴理发过来的消息, 大概是在起飞前最后一刻给她发的。
:【其实, 我也不是一定要让你放下在北城的所有陪我去港城, 我只是想要一个承诺,但我知道,你给不了。我不只是在逼你做出选择,也是在逼自己。
我从前对婚姻没什么向往,有人曾经说我太过理想主义, 没有烟火气, 肯定无法忍受从爱情迈入婚姻的过程,因为所有婚姻走到最后, 免不了要面对一地鸡毛的窘境,我很认同。但后来, 我又觉得如果和你在一起, 即便婚姻只能沦为柴米油盐的平庸生活, 也让我很向往。
我总觉得我们不该就这样结束,但想了想, 继续走下去大概也是一样的结果。我理解你的选择, 以后工作上如果有问题, 还是可以来找我,我之前说过的,在我这里,你享有终身售后服务。】
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视线逐渐模糊。
朱依依想起刚才登机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或许是在人群中找她。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如果一开始她相亲遇到的是他,而不是李昼,故事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但生活总是经不起推敲和假设。
两年前的她对未来没有任何憧憬,也不抱有希望,她看到她的人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听吴秀珍的话,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以没有爱情,只要彼此合适,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也没关系。
结婚就是找一个人一起平摊房租、水电、节省生活成本,在不断的争吵与妥协中消磨时间。李昼曾经短暂地给过她希望,让她以为婚姻会成为生活的救赎,只是最后他又残忍地戳破了她的幻想。
她今年二十八岁,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差点踏入婚姻的关系,因此她更不想被社会时钟推着走,不想被他妈妈所说的三十岁前结婚的想法所束缚,她享受恋爱的过程,但婚姻是需要更加谨慎对待的课题。她渐渐觉得对她来说,婚姻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从前,她富有牺牲感、喜欢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情,因为薛裴在北城上学,报考志愿时,除了北城之外的其他学校,她都不纳入考虑。她习惯以薛裴为目标,习惯将自己的人生和别人的人生挂钩,现在过去这么多年,她明白了当初的决定有多傻。
她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地爱一个人,也不会再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的工作、交友圈,去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因为现在的工作和社交圈子,才是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晚上,朱依依洗澡时低头望着锁骨下的纹身,上面刻着陈宴理的名字。
她呆呆地看了好久,神色暗了暗。
她还记得他们刻完纹身那天,陈宴理问她。
“刻在这里的话,会永远记得我吗?”
她点头说:“会啊,那你呢?”
陈宴理笑着回道:“我也会,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狗狗都会永远记得主人的,除非主人先不要他了。”
朱依依眼里闪着泪光。
她不会将这个纹身祛掉,因为这是这段感情存在过的证明。
——
得知朱依依分手的消息时,薛裴正在邻市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论坛,他作为受邀嘉宾要上台发言。
上一位嘉宾已经从台上下来,工作人员来到他的座位,指引他走到讲台右侧。
在上台前,薛裴看了一眼手机。
然后,他发现五分钟前,谢遥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昨天和依依姐一起出来吃饭,她好像和她男朋友已经分手了。】
就是这一条消息,让薛裴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巨大的喜悦冲击之下,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思考。
主持人已经介绍完毕,薛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身,直到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薛先生,到您了。”
薛裴这才回过神来,几步走上讲台。
他对着讲稿念着行业发展的未来趋势,只有他知道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屏幕上那行小小的字——“她好像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他们分手了。
终于分手了。
薛裴有如坠入梦境,嘴角弯了弯。
从讲台上下来,薛裴想,这可能是他有史以来最差的一次演讲。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论坛结束,原本还有一个晚宴,薛裴拒绝了邀请,提前离开。
车驶离地下车库,薛裴将车开至马路上,还没几分钟,他就踩下刹车,车靠边停下。
摇下车窗,薛裴缓缓点了一根烟,并喊来了代驾。
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驾驶。
他现在情绪激动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连他都想笑话自己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两个小时后,车停在朱依依出租屋楼下,代驾观察他脸上的神色,问道:“先生是特意赶回来陪女朋友吗?”
薛裴愣了愣,笑着点头。
“嗯。”
下车前,薛裴付了代驾三倍的价钱,对方半鞠躬连连道谢,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对了。
在朱依依出租屋前站了好一会,薛裴才鼓起勇气敲门。
只是等了好半天,都没人来开门。
薛裴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很有耐心,那条只有28个字的短信被他反复来回地看。
他甚至想下楼跑两圈。
一直到晚上七点,朱依依从外面回来,他才恍然记起,今天是工作日,朱依依才刚下班。
朱依依拎着刚在菜市场买回来的菜,右手在挎包里摸索钥匙,满脸疑惑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
薛裴还没找好借口,朱依依又问道:“我妈让你过来拿月饼的?”
临近中秋节,家里寄了很多月饼上来,吴秀珍前几日喊她拿过去给薛裴,但她都在赶项目,渐渐把这事忘了。
没想到朱依依帮他找好了借口,薛裴笑着点头:“是,阿姨让我过来的。”
薛裴顺理成章地坐在朱依依的出租屋里坐下,并且蹭了一顿晚饭。
餐桌上,朱依依想起了什么,说:“我妈寄了很多过来,你要是吃不完的话,可以拿点给谢遥。”
“嗯,行。”
薛裴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听谢遥说,你和阿理分开了?”
朱依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好一阵才点头:“是,分开有一阵了。”
从她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薛裴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却又不能显露出任何异样。
他清了清嗓子:“怎么分手了,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么?”
朱依依不愿多谈,含糊地回了句:“很多原因。”
其实薛裴根本不关心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只需要知道他们是真的分手了。
最好,永远都不要复合。
他也不会再给机会他们复合。
这天晚上,薛裴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从他和朱依依孩子的小名,一直想到学区房的位置。
后半夜,他给周时御打电话,约他出来喝酒。
周时御以为他在朱依依那又受到了什么刺激,担心他会出事,半夜开车到他家附近的酒吧。
他去到时薛裴已经喝得半醉,双眼迷离,枕在右手望着杯中摇晃的澄色液体。
“我的努力是有用的。”
“什么东西?”周时御没听懂他的话。
“他们终于分手了。”
说话时,薛裴阖上了眼睛,周时御看到他眼角隐有泪光。
周时御听到他喃喃地说道,“他终于把依依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