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偶然遇耄耋 往事又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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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宇怀着愉快的心情离开了后山,又回到了“丁”字路口,向东走,跨过赵李溪上的石板桥,不远处就是赵家庄。徐天宇抬头看见在庄子西头,靠近赵李溪约五十米之外,一处白墙灰瓦,一看就知道是徽派的建筑群,占地面积很大,四周围墙很高,里面都是一层建筑,高矮错落有致。徐天宇来到庄头,正想前往看看,迎面来了一位骑着自行车的大叔,下车就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你,你是新来我们村的大学生村医小徐吧?”
徐天宇吃惊地说:“我是新来的村医徐天宇,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叫赵新宇,是瑞福村的村委会委员,兼任赵家庄村民组长。”大叔笑着说,“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村广场上闲聊,你走的时候,陆队长还陪你去给我们打招呼呢。”
徐天宇连忙下车递过一支烟说:“哦,原来是这样,那以后还仰仗大叔多多关照了。”
赵新宇接过烟,又自己把烟点着说:“不用客气,你来是为我们村做好事的,我们求之不得呢,我们应该谢你。”他吸了口烟说,“你租住的那家李长生是我表叔,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都要相互关照的。”他又吸了一口烟说,“徐医生到这边有事?”
徐天宇耸耸肩,笑笑说:“我没什么事,就是随便走走看看,熟悉熟悉环境。”徐天宇望一眼那片建筑群,问赵新宇说,“这片房子是谁家的?”
“是赵员外家的,他家从前几代人都经商,在江浙一带做生意,很有钱,家大业大。”赵新宇看了看房子,接着说,“解放前夕他全家带着可动产跑到国外去了,只留下了房子,有九十多间,解放后被镇政府收作物资仓库,九几年又重新清理干净,整修一新,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现在有专人看管。”
徐天宇点点头说:“原来是一段尘封的历史,我知道了。”
赵新宇也点头说:“现在是古迹了,徐医生要不要进去看看?”
徐天宇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又不搞古建筑研究,就不进去了。”他说着,又递给赵新宇一支烟说,“你们这庄上都是姓赵的吗,现在有多少口人?”
赵新宇接过烟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点上火,猛吸一口说:“赵家庄现有221户,都姓赵,人口是976人。有一大半人外出打工或自己做生意去了,在家的都是一些老人和妇女儿童。”
徐天宇听了哈哈一笑说:“你知道得真清楚,算我问对人了,以后我有什么疑问还问你。”
“没关系,我会尽力的。”赵新宇再深吸一口烟说,“你还准备往哪去,这个村的情况我熟,我给你带路?”
“那多不好意思,会耽误你的正事的。”徐天宇高兴而又歉意地说,“我还想到学校和小张庄去看看。”
“那好,你先到学校门口等我,我骑车一会儿就到。”赵新宇说着,挥手让徐天宇先走。
徐天宇也不客气地骑车先走了,他刚过了赵李溪上的石桥,就看见前面一位留着长长胡须的耄耋老人倒在了路边,他快速赶到老人跟前,放好车,扶起老人坐在了地上,他蹲在老人旁边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了?你这是要到哪儿去,我送你过去吧?”
老人家过了一会才长舒一口气说:“我想去村委会的,到这不小心摔倒了。”他说着,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徐天宇这才注意到老人的小腿有擦伤,还出了血。
徐天宇急忙说:“老人家,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包扎一下吧。”
老人点了点头说:“好,我家就在前面,你送我回家吧。”他说着,摸起身边的拐杖,向前面不远的一处宅院指了指说,“那就是我家,你扶我一下。”他说完,又一手撑地,一手拄拐,很吃力地想站起来。
徐天宇赶忙伸出双手扶老人站立了起来,这时赵新宇也正好赶到了,也停下车上前帮忙。
老人站稳了之后,看着徐天宇对赵新宇说:“新宇,这位小伙子就是新来的村医吧?”
赵新宇点点头说:“是的,他来村里才第二天,孙老是怎么知道的?”
老人转头看了一眼赵新宇说:“是你表叔早上来我家说的,我正好要找村医呢,可巧在这遇到了。”
徐天宇心里一惊地说:“老人家找我有事吗?”
老人笑笑说:“没有什么大事,我这年纪大了,就离不开医生,听说村里来了医生,所以想找你聊聊的。”
徐天宇这才放心地说:“那好呀,这外面太热了,我正好送你回到家再聊,好不好?”
老人点点头,就在徐天宇的搀扶下向家里走去。
赵新宇本想跟去帮忙的,老人说自己只是小腿擦破了点皮,没有大碍的,就不劳烦他了。
徐天宇也觉得他去也帮不了什么,也让他先去村部等着了。
赵新宇自然是欣然同意了,他可不想去多事,更何况还是老年人的事,搞不好就是件麻烦事,所以当他看到徐天宇扶老人走了之后,自己就放心地骑车去村部了。
老人恢复得很快,他走着走着就不用徐天宇再搀扶了,自己拄着拐杖缓步前行,徐天宇紧跟其后,但很明显能看出老人的腿有点瘸,不知是腿部擦伤的原因,还是腿原本就残疾。
去老人家的路是一条两米多宽的土路,很是笔直,路两边生长着稠密的半人高的蒿草,两人走了大约四五百米,就来到了一处大宅院的门前,老人转头对徐天宇说:“到我家了,进屋坐坐,喝杯茶吧。”
徐天宇看到眼前的宅院,不觉“啊”了一声,简直不可思议,在这个偏远的山村,竟然有这样的住宅,这绝不是一处普通民宅,而是历史古迹。
这是一座具有中国传统的合院式建筑,其格局为一个院子四面建有房屋,从四面将庭院合围在中间,呈“口”字形。从外观看,东、南、西和北面正房两侧的耳房均为一层平房,房顶有女儿墙,正房为一层起脊砖瓦房,白墙灰瓦,有挑檐,形似徽派建筑。
院落东南侧是宅门口,整个门洞在墙内五十公分处,在檐柱上方的女儿墙上,雕刻着如意图形,进门有两级各两米长的台阶。大门是双扇黑色木门,门框是红色的,颜色均已严重脱落。门下有石枕,门上在中间装有门钹,两扇门关着,右边门的门钹上还挂着一把铜锁。
老人推门进屋,这是一间过道,迎面是一方砖雕影壁墙,下面是一米五宽东西向的通道,通道两头各有一扇小门,都打开着,通道上面是挑檐,与平房顶相连为整体结构。
徐天宇跟随老人一起走到院子中间,他倍感惊奇,好一座大宅院啊。
整个院落的房屋布局非常紧凑且合理,最南端的一排房子,四间房和一间过道,门窗都向北,最西边的单间为卫生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房顶与南面房顶为一整体。北面中间正房三间,有两根圆木廊柱,高出两侧耳房很多,两侧耳房各为一间平房,通过院墙与两边的厢房相连,形成相对封闭的庭院,共有房屋15间,四面房屋进门均有台阶,院内地坪为整砖铺设,有排水沟,两侧厢房北头内角处各有一棵粗大的柿子树,南头内角处各有一棵大枣树,树根部有方形树池,树冠超过平房顶。院内干净无杂草,房门都开着,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很利索。
徐天宇跟老人走进正房的堂屋,再次感到震惊,好奇心驱使着他四处看了看。
正房的格局是一明两暗,明间堂屋正中靠墙摆放一张长条桌,桌前摆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两旁放了两把太师椅,条桌上方墙壁正中挂着一幅松鹤画,两侧条幅分别写着:胸怀坦荡,处世坦然;心宽体健,益寿延年。东暗房估计是卧室,房门关着。西暗房是书房,南墙窗下是书桌,桌上放着一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桌前是一把木椅子。北墙满墙放着书柜和图书,西墙上挂着一幅字:乐善好施,没有落款及作者印章。
“这就是我家,有点简陋,你随便坐。”老人找到一个一次性纸杯,倒了大半杯白开水递给徐天宇的手里说,“我也累了,得歇会儿,真是岁月不饶人唉。”老人说着,也慢慢地坐到了太师椅上,然后从八仙桌上的药瓶中取出一粒花生米大的黑色药丸,用开水服下,随后又招了招手,示意让徐天宇也坐下。
徐天宇接过水杯,选择靠墙的凳子坐了下来,看着老人说:“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人笑了笑说:“我姓孙,叫孙兆龙,你就喊我孙先生吧,小伙子,你贵姓呀?”
徐天宇点点头回答说:“我免贵姓徐,叫徐天宇,是新来的村医。”
孙兆龙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天宇说:“你是省城医学院毕业的吧,学的什么专业?”
徐天宇不好意思地说:“是的,我学的是中医临床专业,不吃香的专业,所以才选择到农村来的。”
孙兆龙高兴地接过话茬说:“学中医很好呀,我对中医也有过研究,看来我们还很有缘分呢。”
徐天宇惊讶地说:“噢,原来孙先生也懂中医?”
孙兆龙看出了徐天宇吃惊的表情,不禁哈哈一笑说:“哈哈,我何止懂一点,我原来也是一名医生,哦,是一名赤脚医生。不过,我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这十来年都没给人看过病了,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个同行,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做点什么呢,你可要常来陪陪我,照顾我呦。”
徐天宇听得有些尴尬,他觉得老人一点都不谦虚,而且还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笑笑说:“孙先生,我来看看你的腿伤,还是包扎一下吧。”
孙兆龙摆摆手说:“不用了,我抹点药水就行了。”
徐天宇也不好强求,就转移话题说:“孙老的家人都不在家呀?”
孙兆龙又是哈哈一笑说:“哈哈,让你见笑了,我就一个人,一个五保户。”
徐天宇又是吃惊不已地说:“啊?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平时怎么收拾呀?”
孙兆龙叹口气说:“哎,我住这房子确实浪费了,我今年也都九十九岁了,这么多年,都是长生和他的家人来帮我收拾的,要不然我还真没办法。”
徐天宇默想这老人这么大岁数了,确实需要有人在身边,他要能常来,说不定还能向孙先生学点真传呢,他想到此又忙说:“孙先生你放心,我们既然有缘分,那我也会珍惜这份缘分,我会经常抽时间来看你老人家的。”他说着,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又接着说,“孙先生既然不要包扎,那我也就不打扰了,我去村部办点事,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他说完,就起身走出了孙兆龙的家。
孙兆龙也站了起来,向徐天宇的背影无言地挥了挥手,他本想和这个新来的村医多聊一会的,可惜自己说话有点冒失,把小伙子给吓跑了。
徐天宇离开了孙兆龙家,又回头看了看这处宅院,它处在小李庄的东南角,占尽了瑞福村的风水,只可惜孙老先生后继无人,这处宅院将来只能交给政府了。他看了一会,不觉摇了摇头,然后快步走到自己的摩托车旁,跨上车就一溜烟跑向了小学门口。
赵新宇看见徐天宇骑车过来了,他也从村部门口走过来说:“今天是星期天,学校只有一位看校的老人,我来喊他开门,你的摩托车就放在门外吧。”
徐天宇答应一声,放好车,跟着赵新宇进到校园里。
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校舍有三排房屋,前两排中间有通道,通道两旁有粗壮的法梧树,房屋和桌椅板凳都很破旧,好像有些年头了,校舍东侧是长满杂草的操场,竖立着两个旧篮球架。
“瑞福小学现在有在校生六个年级八个班,160多名学生,八位老师,另外还有一个学前班,三十多幼儿,两位编外老师。”赵新宇边看边介绍说,“学校占地有五十亩,校舍都是七十年代末建成的砖瓦房,共有三排五栋十二口教室二十六间房。房子虽然够用,但就是太旧了,虽然经过了维修加固,但安全系数仍然偏低,徐医生看过之后感觉怎么样?”
徐天宇也觉得这校舍该重新改造了,可是由谁来出钱呢?这个问题他现在还不敢去深想,毕竟自己还没起步,更不可能迈大步,他现在兜里没有钱,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于是,他笑笑说:“等我有钱了,一定把校舍改造一下。”
“那感情好,我先代表全体村民谢谢你。”赵新宇说着,两人走出校门,他又邀请说,“到村委会坐坐喝杯茶吧,我再把全村的情况向你介绍介绍,你看如何?”
“好的,服从命令。”徐天宇爽快地答应了。
刚到村部门口,赵新宇就向屋内大喊一声说:“贵客驾到。”
走进村部办公室,里面仍然只有李会计一人,正在算着什么,看见徐天宇进来,赶忙抬起头来,点头打招呼。
赵新宇一边找杯子倒水,一边指着李会计介绍说:“这是我们村的文书兼会计,全村的笔杆子,外号李算盘。”他笑着又把徐天宇介绍给这位老大爷。
老大爷听后不高兴地说:“谁稀罕你介绍,我早就认识了。”
赵新宇也不理会李会计,把水杯递给徐天宇说:“我们村两委人员估计李会计都给你介绍了,我就不再重复了。我们瑞福村是个大村,有三个自然庄,四个村民组,张王李赵四大姓,678户3001人。赵家庄的人口你知道了,小张庄是129户570人,王李庄是两个小组,共有328户1455人。另外,我们村除了有小学,还有一家镇级养老院瑞福分院,住着16位老人,都是附近几个村的五保户,集中供养的,他们没有专职医护人员,是最需要你的,有时间你也可以去看看。”
徐天宇听到这里,感觉到瑞福村确实很大,人口也不少,这也是他所期望的,当医生的就不怕人多,他不禁连连点头道谢,顺手塞给赵新宇一包烟,便起身告辞了。
出门跨上摩托车,沿村中大道向西走过王张溪石板桥,又从小张庄转了一圈,这才知道,原来开车进村的出入口是在小张庄,那么上一个出入口就有可能是在赵家庄了,可见这县级公路已经变成了瑞福村的环村路,多好的设计啊,有效地保护了瑞福村的原生态自然环境。他心里猜测着,不知不觉又从小张庄绕到了村口的青石桥旁,他用力将摩托车从斜坡推了上去。
徐天宇放好车,又回到石桥上,看着桥下一条二米多宽的溪水,溪流两岸生长着稀稀落落的垂柳。溪中水深大概一米左右,溪水潺潺,清澈见底,静静地流淌着,溪旁溪底都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溪水的两边有些石阶,长满了青苔,徐天宇发现有好多村妇在洗衣服,这应该是山村里一条最亮丽的风景。
山村是那样的淳朴,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原始。在这夏日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村里的阿姨们,有很多人,吃完早饭,忙清家务,就不约而同地都到村边的小溪里洗衣服。
溪水里的小鱼游来游去,几只鹅鸭在水里嬉戏。岸边洗衣的阿姨们三三两两地在唠着家常,唱着一些老掉牙的流行歌,手里的捣衣杵在不停地上下飞舞着,水花四溅,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七彩的星光。
李秋月和她奶奶一起,也在洗衣的行列中,还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是单独在水流的下游,距离阿姨们远一点的一处巨石旁洗的。她在洗衣服时,捣衣杵上溅起点点珠花,她脸上也有水珠,她的嘴唇还是咬着的,一只手在熟练地挥舞着捣衣杵,双眼却对着旁边大石头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
男孩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看着四处飞溅的水花。
这应该是一对兄妹,哥哥在看书,妹妹在洗衣服,哥哥在嬉笑,妹妹在赌气。当妹妹看到哥哥悠闲自在的样子时,她有些气愤,就用捣衣杵突然砸在哥哥面前,清凉的水溅到哥哥的满脸。
小女孩笑了,笑得清脆爽朗极了。
徐天宇看到这一幕,也是赞叹不已,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幅山村风情画啊!
然而,这事并没有完。
正当小女孩捂住嘴在笑时,哥哥却单手捧起水洒向妹妹,小女孩急忙站起,向后倒退躲闪。当他们停止嬉闹想着去干正事时,小女孩这才发现有两件衣服已被溪水冲走了很远,她当即大叫一声:“我的衣服。”她这一喊不大要紧,可把坐在大石头上的大男孩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连人带书都滑落水中。
徐天宇也没顾得上脱鞋,就迈开大步,跳进溪水,抱起大男孩放到岸边,又捞起他的书塞进他的怀里,让他赶快回家换上干净衣服去。然后,徐天宇又顺水去追赶飘走的衣服,在百米之外,终于抓住了衣服。当他双手抓住一条裤子的两头快速提出水面时,万没想到的是,裤腿里钻进了一条二斤多重的黑色草鱼,另一条藏在褂子下面的草鱼却逃脱了。他一时高兴,大笑着跑过来,把衣服和鱼都还给了那个小女孩说:“小丫头,这下好了,你因祸得福了,一条鱼钻进裤腿里,被我逮住了,都还给你吧。”
很多人过来围观,有人认出这是黑鲉鱼,肉质鲜美,但很难捕捞。
小女孩噘着小嘴说:“不准叫我小丫头,我叫王茜茜,你叫我茜茜好了。衣服我收下,鱼是你逮的你拿走。”
徐天宇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这么坦率,他苦笑笑说:“茜茜,这可是用你的裤子逮到的鱼,应该属于你所有的。”
王茜茜认真地说:“不,是你逮到的,是你的劳动果实,应该属于你。我奶奶说了,不准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李秋月也过来劝王茜茜说:“不就一条鱼吗,给你你就拿着吧,还客气啥。”
徐天宇摇了摇头说:“你太认真了,一条鱼而已,这溪水里有的是鱼,我再去逮不就行了嘛,这条鱼你就拿去吧。”他说完,从溪边垂柳上拽下一根柳条,穿上鱼鳃,递给王茜茜,又对围观的人说:“谁家有鱼网借我用一下,我再去把跑掉的那条鱼也逮住。”
李秋月赶忙说:“我家有,我去给你拿来。”她说着,就拔腿跑回了家。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洗好了衣服,看没有什么热闹的事,就端着洗衣盆陆续走开了。
王茜茜也和回家换好衣服又回来的哥哥,拿着衣服提着鱼,向徐天宇又是鞠躬又是谢谢地之后也回去了,只有李秋月拿着一个小网兜过来,递给了徐天宇,同时还给他一个塑料袋,徐天宇如获至宝地开始去逮鱼了。
李秋月站在岸边,和奶奶一起一边把衣服挤干放入木盆当中,一边又有些好奇地看着徐天宇的动作。
瑞福村的核心部分就是小王庄和小李庄,住的大部分都是王姓的人,其次是李姓的人,三百多户人家,都分散居住在了这个方圆三里多的地方,所以居住的并不是很集中。
这几年,村子里外出的年轻人很多,剩下的也都是老弱病残的和妇女儿童了。所以,村子里很少能见到年轻人,这也许是农村的普遍现象,有知识有文化的农村青年人都跑到城市去发展了。
而徐天宇竟然放弃了城市来到农村,听说他还是一位大学生,竟然愿意来这种穷地方,很多人都很好奇,姑娘们也是如此。农村各种消息传播速度也是快得惊人,也许就一个上午洗衣服的功夫,就传遍了全村,更何况像徐天宇这样的大学生到农村来插队落户,村里的三姑六婆们早就知道了。
徐天宇只顾专心地注视着溪水,正好一条半尺多长黑褐色的鱼向他游了过来,他瞅准时机,挥动鱼网,我逮了,眼到手到鱼也到。哈哈,徐天宇伸手捂住网中挣扎的鱼儿,得意极了。
李秋月眼睛睁得大大的,心说:“好快的动作,出手就逮住,真是神了。”
徐天宇逮一条顺手了,也增强了信心,就一心想逮大的,可等了半天,也没啥看上眼的,心里不禁有点犯嘀咕,看来得放松些尺度了。可正在这时,他眼前又一亮,发现远处居然游来一条比刚才还大一些的黑鱼,圆头圆脑的,正慢条条地顺流而下,等的就是你,徐天宇又一伸手,故技重施,网兜一沉,黑鱼落网。
徐天宇完全凭借自己的武术功底,手眼配合,默契协调,眼到手到,干净利落,很快就收获了四五条鱼。他提着自己逮的鱼上了岸,把鱼网和鱼都交了给秋月说:“中午有鱼吃了,你先拿回家吧。”
李秋月惊讶又惊喜,她没想到,他一会儿功夫就逮到这么多鱼,而且还有两条最难逮的黑鲉鱼,她连连点头,既是夸赞又是感谢地提着鱼和奶奶一起回家了。
徐天宇坐在岸边休息,看着祖孙二人的背影,心里也是一阵的快慰,他终于在李秋月面前小露了一手,他一时激动,也没洗脚就跨上摩托车向李长生家奔去。
将近中午,气温偏高,徐天宇的裤子和鞋很快就晾干,他为了躲避炽热的太阳,大路不走,而是从巷道中穿行。在出了巷口向李长生家拐弯时,前面突然急匆匆走过来一个人。
徐天宇突然刹车,刚要喊上一声,而来人却没有留住脚步,一头撞在了徐天宇的身上,他伸手将来人抱住,那人才没有跌倒在地。
徐天宇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原来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他赶忙将来人扶住站稳,松开手说:“看你走路这么匆忙的,有什么急事吗?没碰到你吧,你这是……”
女人没等徐天宇把话说完,就连连道歉说:“噢,徐医生,对不起,对不起,我走路只顾想事情了,没注意前面有车,真是对不起。”
徐天宇打量着女人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有难处尽管说,我会尽力的。”
女人摇了摇头说:“我叫朱立兰,住在李庄的东南角,孙老先生家的隔壁,我是去秋月家找李老叔的,我没事,你去忙吧。”她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白色上衣,看得出来她是有急事,所以衣服都没有完全扣好。
徐天宇一听她也是去李长生家的,就忙说:“噢,你去秋月家的,我也是去她家的,我带你去吧?”
朱立兰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你先走,我自己步走过去。”
徐天宇笑笑说:“那好吧,我先走了。”他说完,就发动车子开走了。
离开了朱立兰,徐天宇的心里却还在嘀咕,不知她为何事这么火急火燎的,连摩托车的声响都没听见,还不愿接受他的帮助,看来取得村民信任是非常必要的,也是目前第一位要务。
回到住地,徐天宇看见李秋月正在收拾两条鱼,看来是准备中午吃的,现逮现吃,一定是美味。
想到美味,徐天宇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立刻去屋里换好衣服,也去锅屋帮忙了。当他走进院子里时,看见朱立兰和李长生两人站在院门口说着什么,然后李长生就跟着朱立兰走了。
等到李长生回来的时候,午饭也都做好了,他洗过手坐到饭桌上说:“今天托天宇的福,终于又吃上黑鲉鱼了。”
徐天宇不解地说:“这溪水里到处是这种黑鱼,平时很难逮吗,怎么会吃不到呢?”
李长生拿起筷子,指了指红烧的黑鲉鱼说:“你有所不知,这种鱼叫黑鲉鱼,是我们这地方的特产,很稀有的,前些年,北面的水库被污染,这种黑鲉鱼差点就绝种了,这几年水质好了,才又看到了黑鲉鱼,平时很难逮到的,没想到你一会工夫就逮到了几条。”
徐天宇也是一时激动,骄傲地说:“李爷爷要是想吃,我可以天天去逮两条的。”
李长生放下筷子,摆了摆手说:“那就大可不必了,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吃腻的。”他说着,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说,“我早年听孙老先生说,这黑鲉鱼是补品,如果烧制时配上几味中药,对老年人冬天润肺是大有益处的。”
徐天宇更感到惊讶地说:“那这黑鲉鱼还是宝鱼呢,怎么没人专门养殖呢?”
李长生摇了摇头说:“也不是没试过,我们村没有可利用的水面,外村人试过,都没有成功。后来孙老先生分析说,瑞福村的水质和别的地方水质不同,我们村的水是富硒水,黑鲉鱼只适合这种水。”
徐天宇更是一脸惊奇地说:“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里不光是鱼好吃,就是随便哪种菜,我都觉得好吃。”他说着,也夹起菜大口地吃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李爷爷,我今天遇到孙先生了,他说他也曾经当过村医,那他不是本地人吗?”
李长生放下筷子,叹气了口气说:“哎,孙老先生可是个苦命的人啊!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瑞福村居住已经有好几十年了。”
“那孙老先生是觉得这里风水好,才跑来这盖房子定居的吗?”徐天宇疑惑地说。
李长生长叹一口气说:“提起孙兆龙老先生话就长了,他与咱们瑞福村是有渊源的。这得从瑞福村赵家庄一户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起。”李长生思索片刻,便详细讲述了关于孙兆龙的故事。
在瑞福村的赵家庄,解放前出了一户有钱人家,他家在江浙一带有商号,赚了大钱之后就让自己的子女都出国读书,赵家大小姐赵婉茹去了英国留学。在读书期间认识了在同一学校留学的学长孙兆龙,当时赵婉茹读大学本科,而孙兆龙读博士,孙兆龙比赵婉茹大八岁。两人相处时间长了,便产生了爱情。有一年放假回国,赵小姐把自己在学校谈对象的事向父母说了,但父母不同意,并进行了阻止。最终没有成功,赵小姐死活都要嫁给孙兆龙,非孙兆龙不嫁,她父母没办法,只好默许。毕业那年,他俩也都回国了,准备结婚,结果遇上了抗战,孙兆龙经他堂弟介绍,就报名参军当了一名军医,和他堂弟在一个部队。
好在孙兆龙所在的部队就驻扎在我们瑞福村的平头山北面大山里,离赵家庄也就十几里地,两人经常见面,并商定当年的中秋节结婚。结婚日期确定以后,赵家就请了风水先生寻找到小李庄东头那块十多亩地,建起了一处独家四合院,作为赵婉茹的嫁妆,也是他们结婚的新房,全部房屋在婚期前半个月完工并布置一新。可是,就在新房建成后的第三天夜里,孙兆龙所在部队突然秘密开拔了,没有任何人知道部队去了哪里,赵婉茹在新房里一直等到中秋节中午,也没有孙兆龙的消息,赵婉茹只能以泪洗面,独守空房。
大约过了两个月,日本鬼子就占领了靠山镇。他们经常到农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百姓恨之入骨,都纷纷躲藏起来,特别是妇女和儿童。有一天傍晚,赵婉茹在从新房出来回娘家的路上,突然遇到几个鬼子,她没能跑掉,被鬼子糟蹋后杀害了,赵家当晚就安排人把她安葬在平头山的西南山脚下,因为当时有人传言,说孙兆龙所在的部队是向西南方向撤退的。
几个月后的春天,我们这里来了一支专打鬼子的小分队,他们神出鬼没,从不打扰老百姓,鬼子也不敢再来了,瑞福村和周边村太平了好多年。
抗战胜利后,小分队就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