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潍县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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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石油大学，李牧做东，请林昌源和杜依依吃饭，本来诚邀龚传非的，但是龚传非一把年纪，又位高权重，跟一帮年轻人混在一起不太合适，便婉拒了李牧的邀请，李牧没有坚持，他明白这个道理，该尽的礼数尽到就行。
饭局进行的很融洽，吃完饭，没有活动，各回各家。
李牧跟卢佳华在学校边上找了一家宾馆下榻。
学校周边，最不缺的就是宾馆，而且物美价廉，虽然毕业好几年了，但是再次回到这里，卢佳华依旧轻车熟路。
他会在这边待一段时间，估计也就两三个月，所以也没必要租房子，索性直接住宾馆，常住的话，一个月也就一千多块钱。
卢佳华在里边谈价，李牧百无聊赖的站在宾馆门口抽烟。
这条街并不长，打眼望去，至少有十几家宾馆，这个时候，正是入住的好时机，看着一对对情侣进进出出，或者无比亲昵的勾肩搭背，或者低头绕行害羞腼腆，李牧叹了一口气，感慨异常，自己的大学生涯，似乎格外乏味。
不考研究生，也没谈对象，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当然，重点是没谈对象！
想想可能还要当大半年的苦行僧，李牧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天马行动的想到，不用三妻四妾，一妻一妾也好啊，不方便的时候，总要有个替班的。
这样憋着，真的容易心烦意燥。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凡事都有两面性，都方便的时候，可能也是一个烦恼，关键是大多数时候都很方便。
安排完毕已经晚上九点多，两人聊了一会儿工艺，不知不觉中就到了11点，这才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对了，我今天跟龚教授聊了聊，你顺便考个在职研究生呗？”李牧忽然想起这茬儿，看着卢佳华问道。
“能行？”卢佳华没有防备，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喜意的看着李牧。
“有什么不行的，龚教授都答应了，你只要通过外部考试，这事儿基本上就成了！”
“能上的话当然很好，我就担心会影响工作~~”卢佳华略微有些迟疑。
“应该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和精力，本身就是在职的，先上着吧，真有困难到时候再说~~”
“那行！我上！”卢佳华点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行，明天我跟龚教授提提~”
“头儿，谢谢！”卢佳华坐在床帮上，一本正经的道谢。
“别用这种眼神儿看我，跟以身相许似的，怎么这么瘆得慌！”李牧瞥了卢佳华一眼，下意识的使劲裹了裹被子，一脸警惕的说道。
卢佳华笑了笑，只能将满腹的感激之意压在心底。
第二天，卢佳华重回学生时代的节奏，早上八点，准时抵达实验室候着，李牧则收拾收拾，打开导航，开车直奔星源律师事务所。
该事务所在市南区，位于一栋写字楼的第十六层。
李牧拎着两箱潍县萝卜，傻乎乎的等电梯。
电梯口一同等待的，还有四五个白领，在这些人看来，这小子显得有些滑稽。
送礼就送礼，无可厚非，但是送礼送的这么堂而皇之，就有些缺心眼儿，再者说，送土特产？还真当土特产是稀罕物了！
李牧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如果不是腾不出手，他甚至想掏出一根水灵水灵的大萝卜，当着这些人的面，吭哧吭哧的啃上一根！
烟台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坊的萝卜皮，你们知道个屁！
电梯门打开以后，李牧第一个钻了进去，站在中间，旁若无人。
不是旁若无人，是两边真的没人，大家巧妙的分成两排，靠边站，似乎都想跟他清晰的划条界线。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哒哒哒哒哒！
电梯里众人好像都被点了穴，一动不动，李牧上前一步，伸脚一挡，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个高个子女人气喘吁吁的走进来，看了李牧一眼：“谢谢！”
李牧笑了笑，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后面进来的女人，不偏不倚的挡在他前面，电梯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好在到了八楼，前面进来的人都陆续下去了，电梯里只剩下李牧和最后进来的女人。
现在只有十六层一个按键亮着了，看样子，这个女人也要去十六楼。
电梯缓缓启动，女人侧身靠向电梯一侧，抬头看了一眼李牧，然后盯着他手里的萝卜，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很脆爽很自然的问道：“你这潍县萝卜，正宗吗？”
“正宗，从潍坊带过来的！”李牧笑着说道。
“哦~~”女人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卖吗？”
“不好意思，给朋友带的~~”李牧充满歉意的笑了笑。
女人没说话，大大咧咧的凑过来，弯腰闻了闻，赞不绝口道：“很新鲜啊，这味儿，真是绝了！”
看着这个妆容得当气质不凡的女人，李牧一度产生了错觉。
女人还在长吁短叹，遗憾之意溢于言表。
李牧见状，笑了笑，将右手那箱递到女人面前：“拿着吧！”
“给我？”女人有些惊讶。
“难得有人这么识货，我很自豪，替潍县萝卜自豪！”李牧开玩笑道。
女人展颜一笑，也不矫情，伸手接过萝卜，拎起来上下看了看，伸手一指李牧：“年轻人，不错哦！”
李牧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他真没想着讨好或者搭讪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能看出来，这女人是真的喜欢这口儿，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她就是土生土长的潍坊人，在外边打拼漂泊，遇见这地道的家乡特产，情不自禁。
不过说真的，能情不自禁的这么不加掩饰的，并不多见，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很真实。
李牧不是潍坊本地人，但是对潍坊很有感情，盘桓这么多年，也算第二故乡了，遇见对潍坊同样有感情的人，这箱萝卜，应该送！
至于接下来要拜访的人，这不是还有一箱嘛，再者说，人家有可能根本不看在眼里。
说实话，李牧一直很奇怪，彭总为什么会多说这么一句，估计这个人十有**也是潍坊的，不管怎样，一箱就一箱吧。
就在这时，电梯在十六楼停下。
女人准备下电梯，回头看着李牧：“你也到了？”
“嗯！”
“去哪儿？”两人一前一后从电梯上下来，女人随口问道。
“星源律师事务所！”李牧回答道，边说边四下打量，正冲着电梯的是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律所可能还得往里走。
女人没说话，拎着萝卜哒哒哒往前走，回头一看李牧正在原地探头探脑，手一挥，招呼道：“跟我来！”
李牧连忙跟上去，笑着问道：“你也在这里上班？”
他自然知道，这女人十有**就在这里上班，但是绝对没想到这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嗯！你来律所什么事儿？”女人回头问道。
“受人所托，探望一个朋友~~”李牧回答道。
女人似乎有些意外和疑惑，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在女人的带领下，往里走了十几米，一拐弯，来到一个前台，星源律师事务所到了。
前台一位扎着马尾的青春靓丽的小姑娘，看到女人，毕恭毕敬的打招呼：“彭主任好！”
“嗯，你好！”女人点点头，脚步不停，直接往里走去，女强人的范儿一下子出来了。
李牧有些懵，他隐约意识到一点儿什么，愣了一下，眼见女人已经进去，连忙跟了上去。
女人在里面有一件独立的办公室，进去以后，随手将萝卜放下，坐下一抬头，看到李牧傻乎乎的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进来。
“进来吧！”女人淡淡的说道，感觉好像换了一个人，刚才是菜市场大妈，现在是职场精英，就是脚底下那箱萝卜不太应景。
“谁让你来的？”女人一点儿也不避讳，弯腰打开萝卜箱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彭总~~”李牧回答道，两个人都姓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如果他知道彭总的大女儿是一名律师的话，早就融会贯通了，可惜彭总什么都没说。
“他怎么说的？”
“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拿着萝卜过来拜访~~”李牧实话实说，从前台小姑娘对她的称呼和办公室的规格来看，很显然，这个女人就是这里的头儿。
“就这样？别的什么也没说？”女人从箱子里拽出一根萝卜，直起身看着李牧，一脸淡然的随口问道。
“没有~~”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女人似乎冷哼了一声，伸手将萝卜递给李牧：“拿去帮我洗一洗！”
李牧连忙接过去，屁颠屁颠的出去。
办公室里，女人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冷哼连连：“先斩后奏？！”
女人就是彭安宁，彭总的大女儿，星辉律师事务所在深圳打出名堂以后，陆续在其它城市建立分所，青岛就是其中一站，由彭安宁主持大局。
三个女儿中，彭安宁跟彭总最像，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在彭总看来，彭安宁身上有股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头儿，虽是女儿，但是没什么遗憾的，加以历练，绝对是一名合格的接班人，然而，彭安宁对接班一点儿兴趣没有，父女两人一直拧着劲儿，小吵不断，考大学选专业，终于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毕业以后参加工作，爆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父女两人的感情在争吵中炸的支离破碎，谁也不肯屈服，这些年基本上不怎么联系，双方更是很有默契的保持着事业上的绝对独立，谁也不掺和谁的事儿。
即便彭总患病，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彭总在美国手术期间，彭安宁飞过去陪了整整一个月，当彭总想完成未实现的夙愿的时候，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依旧是老的不吱声，小的不吭声，井水不犯河水。
彭安宁胸有大志，她最懂彭总的心思，明知道这样操心劳累很不利于病情稳定和康复，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或许，这就是老头子的宿命，除了深入骨髓的哀伤，彭安宁一筹莫展。
她想帮忙，但是不知道从何下手，更何况，老头子似乎压根儿没这想法，不知道是对她心灰意冷还是不想低头。
所以彭安宁怎么也没想到，老头子居然不声不响的派了一个毛头小子来找自己！
较了十几年的劲，彭安宁最终赢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泪却毫无预兆的涮一下流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病，老头子怎么可能会向自己妥协？
如果当初自己妥协，老头子现在会不会好好的？
想到这里，彭安宁心里疼的直发紧。
李牧兴冲冲的洗萝卜回来，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彭安宁垂着头，背靠老板椅，单手遮面，完全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只是双肩微不可察的一下下抽动，他很识趣的转身走到一边。
这个彭主任，跟彭总到底什么关系？
“你好！”李牧手里拿着洗好的萝卜，来到前台，主动跟小姑娘搭讪。
“你好！有什么能帮您的吗？”小姑娘很职业。
“帮彭姐洗了个萝卜，在里面打电话呢，不方便进去~~”李牧笑呵呵的问道，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小姑娘只能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我跟彭姐是亲戚，多少年不见了，这一次正好来青岛办事儿，受家里老人所托，特意过来看看~~”李牧继续道。
“你是哪里的？”小姑娘问道。
“你不知道彭姐是哪里的？”李牧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我刚来了没几天，还不是太熟~~”小姑娘解释道。
“那彭姐叫什么总知道吧？”李牧笑着问道。
“当然知道！”
“彭安什么？”李牧试探着问道。
“宁！”
李牧心下大定，笑的像菊花，扭头往里面瞅了瞅，装模作样道：“好像打完了，我进去看看，一会儿聊！”
小姑娘又不知道怎么搭腔了，她虽然长的还算清丽，但是在这种稍显严肃的工作环境中，客户大都比较严谨，她很少有机会被人撩。
不过说实话，被人撩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这玩意儿也得分谁来撩。
李牧回到彭安宁办公室，她正在泡茶，带把手的双层老板玻璃杯，一看就很高档，但是说实话，很违和。
彭安宁接过萝卜，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水果刀，一刀下去，咯嘣脆！然后拿起一块儿放嘴里就嘎嘣嘎嘣的嚼起来，听那动静，满嘴爆汁的感觉，不去做吃播真的可惜了！
彭安宁往椅子上一坐，十分享受的爆出一句原汁原味的潍坊土话：“哈茶水儿，吃萝北儿，真愉作~~”
李牧站在一边赔笑，虽然现在也是个人物了，但是如果有需要，装傻充愣的本事依旧信手拈来，并且愈发炉火纯青。
“现在知不知道我是谁？”彭安宁瞅了李牧一眼，随口问道。
“彭安宁！”李牧坦然道，这个女人不拘一格，所以实实在在就行。
“名字都知道了？”
“前台探出来的~~”
“你小子倒挺有意思，你在老头子身边干嘛的？”
“未来的总经理助理！！”
“未来的总经理是谁？”
“彭总！”
嘎嘣嘎嘣的声音戛然而止！当然也只是微微一顿，旋即继续很有节奏的嚼起来。
“公司叫什么？”
“远方科技！”
“哼，一个破化工厂也敢挂科技的名号！”彭安宁冷哼道。
李牧不吱声。
“听说要立志做百年企业？”
“口号总要喊的！”李牧客客气气的说道。
“你小子倒是很合我胃口，看在萝卜的份儿上，说吧，你来找我干嘛？”彭安宁将啃剩下的萝卜屁股扔到垃圾桶里，痛快道。
“公司正在筹备过程中，专门委托了一个律所处理相关事宜，我对这一块儿一窍不通，您能不能给一些法务相关的建议？”李牧小声说道。
“怎么个意思，不信任人家呗？”
“不是，有备无患！”
彭安宁翘着二郎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你回去吧，回头我安排人找你！”思索十几秒后，彭安宁拍板道。
“好的！”李牧一点儿也不惊讶，很自然的说道。
倒不是故作淡然，而是他看的很明白，亲爷俩儿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事儿有可能压根儿不用自己操心。
彭安宁点点头。
就在李牧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彭安宁突然再次问道：“老头子别的什么都没说？”
什么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没有，就是很自然的说这边有家律所，给了一张名片让我过来，对了，特意交代说带两箱萝卜~~”李牧笑着说道。
彭安宁没有说话，李牧轻轻退了出来。
经过前台的时候，特意来到小姑娘面前，笑着问道：“有没有纸笔？”
小姑娘有些慌乱，强作镇定的将笔和纸递到李牧身边。
李牧拿起笔，龙飞凤舞，唰唰唰写下电话号码，然后提上自己的大名。
“一会儿帮忙给彭主任送进去~~”李牧笑着说道。
小姑娘似乎有些失落，旋即很有礼貌的收了起来。
“走了，再见！”李牧摆摆手，潇洒离开。
刚从写字楼出来，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赵英楠打来的。
“你去青岛了？”赵英楠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咋了？”
“跟谁一起？”
“一个同事，你不认识，问这个干嘛~~”
“别管我认识不认识，有没有名！”赵英楠不依不饶的问道。
“有名，卢佳华！”李牧无奈道。
电话那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有没有这个人？”
李牧支起耳朵使劲听，想知道那边还有谁，可惜只能听出是一个女声，但是不确定是谁。
他只能耐心等待着。
果然，赵英楠又将电话捡了起来：“你知道不知道，于凤娇也去青岛旅游了？”
“不知道！”李牧脑袋有些大，说到这里，他当然明白赵英楠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了。
“你没有她qq？”很显然，赵英楠并不相信。
“有！但是我不是来玩的，很忙，没空上qq！”李牧耐着性子道。
“你怎么这么有耐心，一点儿也不恼？感觉不太正常啊！”
“我闲的，非要跟你置气，还有没有别的事儿？没事儿挂了！”李牧没好气道。
“你这什么态度？”赵英楠恼了。
“你是不是没事儿闲的？挂了啊！”李牧不想跟大小姐胡搅蛮缠，撂下一句话，不等那边吱声，接着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