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见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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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楚湛昀牵着四岁小孩模样的小书灵走在大街上，他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神中更多的是怀旧。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上一次与主人闲逛，已经记不得是多少个万年前。
而他们两个出众的外表引来了不少目光，楚湛昀不用说，风神如玉，仪表堂堂。
小书灵一身小衣裳衬的他玉雪可爱，偏偏又摆出一副小大人架子，放现代妥妥会被怪阿姨捏脸的存在。
楚湛昀之所以不换回女装，一是没想好跟熟人如何说，另外还是不想引起魔祖的注意，此刻虽说有些掩耳盗铃。
但她不正式出现，魔祖应该也不会正式向她出手，何况如今有藏渊剑现世，魔祖的目标现在恐怕不是她，天夜看着对他威胁更大。
“娘亲，对面街就是百味楼，我们过去。”
楚湛昀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要叫爹爹，不能叫娘亲哦。”
小书灵：……“好的爹爹。”
突然，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走来了许多衙役开道。
“大家都往边上去，别挡了路，往边上去。”
“快快，别磨磨唧唧的。”
百姓们听着呵斥，脸上不见得多慌张，脚步飞快往两边的店铺里或者廊下躲。
衙役开道的不多，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有个老太太腿脚有些不利索，走的慢了一些，被其中一个矮个子衙役推到一边，直往人群倒去。
楚湛昀手扶了一把，让她不至于撞到别人。
那衙役喝骂：“死老婆子不想活了，挡了白家军回朝的路，看你怎么死。”
打前边有一匹快马过来，上面坐着一个头扎高马尾，身披银甲的青年女子，她脸上有一些风霜之色，却掩不住她的英姿勃发。
女子一甩马鞭，那个推搡老太太的衙役顿时被刮倒在地。她冷斥一声：“大胆，是谁叫你们这般诋毁白家军的？”
那衙役连滚带爬的起来，连连告罪：“在下忙中口误，并不敢诋毁白家军，只是见这老妇人挡在路上，怕误了白将军时间。”
眼看着后边一众人马过来，年长的衙役硬着头皮过来，“请白小将息怒，这李四是新招进来的不懂事，回头定当重罚，您看这别耽误了时间。”
“今日且放过你。”女子一拉缰绳，打马往前而去，随后只见浩浩荡荡的人马过来，白字大旗高举，骑马在前的一众人居然全是女子。
中间骑马的女子银甲白袍，挺拔飒爽，左眉骨间一道嫣红的疤痕，却丝毫不掩。
“是白将军。”
“白将军打了胜仗回来了。”
“不愧是白家军。”
后面或绑着或带着镣铐，亦或是装在囚车里的敌国俘虏，人数众多，百姓们一时忍不住欢呼。
旁边便有人感慨：“白将军身为女子，却能秉承父志，不知胜过多少男儿，只可惜，唉！”
听着这一声叹息，有人不禁打抱不平道：“九公主刁蛮任性，奢靡无度，哪一点比得上白将军，那谢文谦真是不知好歹。”
“是啊，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展抱负，做出一番功绩来，哼，结果他倒好，一出生便胜过我们许多，状元之才却不思进取，做什么驸马。”
“嘘，小声点，我听说并非谢大公子贪慕权贵，而是……”此人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嗨，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说话那人摆了摆手，转头走了。
人群里七嘴八舌，有的说九公主如何如何，还有宣传的白家事迹，又有的说如何的谢文谦少年成名，以及这三人纠葛。
楚湛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听了个囫囵，等一行人走后站在两边的路人往东的往东，往西的往西，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去了。
楚湛昀领着小书灵去了百味楼，见一楼客满便奔着二楼过去，找了个敞亮些的地方坐下，不多会有小二过来招呼。
见是一位如此出众的公子，脑子迅速转动，试着对上自己见过的大人物，思索无果之后，他语气多了几分恭敬，“这位公子，不知您要用点什么，若没什么特别想用的，小的给您推荐几样？”
“倒也不用，就按你们店里最高规格的席面来一桌。”
“这……”店小二犹豫，心想这人莫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楚湛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店小二立刻松口气，拿起银票又有些为难，“咱们百味楼一桌席面总共有二十八道菜，没有预定恐怕一时半会上不来，您看……”
楚湛昀摆了摆手，“我不急你们慢慢上。”
店小二心下惊奇，不知这哪来的怪人，这一身独特的气质，转眼又看看他旁边那个乖巧的小孩，突然间有个大胆猜测。
他被自己吓到了，连忙小跑下楼，等回来时手中捧着茶水点心，沏上茶，“公子您喝茶，席面已经吩咐下去了，烦劳您等等。”
“无妨。”
把点心推给小书灵，这才淡笑道：“小二哥问你个事。”
店小二立刻打起精神，陪着笑脸道：“您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刚才我见白家军班师回朝，听了许多传闻，我从外地过来，很好奇这其中的由来，小二哥在京城混迹，想来消息灵通，能否给在下解说一下？”
店小二心下腹诽：您哪是从外地而来，您恐怕是从天上来，他解释道：“这说来就话长了。”
楚湛昀让他坐下，他便开始从许多年前讲起。
原来，谢相当年与还是侯府世子的征北大将军患难相识，从此二人便一见如故，后来谢相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两人年龄相仿，又差不多前后娶妻，后边曾为两家子女定下亲事，只是谢相一生只有一子，而白止溪同样只有一子。
不同的是，谢相平步青云，白止溪几年后战死沙场，这桩婚约便落在了下下代的身上。
下一代同龄的正好一男一女，二人从小一起在皇家书院读书，谢公子习文少年成名，白姑娘文武都学，白家枪法打斗起来并不输于男子，更是收留了不少孤女在身边。
二人虽性格大相径庭，但这并不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发展，白小姐自幼向往战场，常挂在嘴边的便是要与父亲和祖父一样，保卫陵国疆土。
“白将军的父亲三年前带兵出征南李朝，白将军随父同行，本来好好的咱们陵国都要胜利了，怎料敌方策反了其中一位将领，导致白家军收到了错误信息，差一点就全军覆没，还好白将军带着她的十几位娘子军及时识破奸计，并将敌人骗了过来，把主导这一场战议的人一网打尽。”
“虽然打了胜仗，白老将军却中毒受伤，顺利还朝，论功行赏时陛下还封赏了当时的白将军官职，但白将军父亲终是没挺住，没多久便撒手人寰，留下寡母幼子，白将军便担下了这撑起家族的责任。
可恶的是，白家办完丧事之后谢家就还了婚书与信物，了了两家的亲事，尔后便有传言说谢文谦嫌弃咱们白将军面上有缺，不愿履行婚约。”
“这不，被太后宠着的九公主早就相中了谢大公子，但谢大公子有孝在身，如今孝期将过，两人的好事怕也是将近喽。”
店小二一口气讲了半个时辰，直说的他口干舌燥，茶杯里适时的出现了一杯水，他端起大口喝了，这才发现此行为颇为不妥。
“这，公子，小的失礼了，我去给您看看菜品做的如何了。”
楚湛昀微一点头。
“爹爹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莫不是这白谢两家与你的老友有关？”
“嗯，若猜的不错的话，那位谢相便是我的故友。”
小书灵抹了抹嘴巴，“那谢家也太不道德了，小小容貌之碍便能撇下两家关系与自小的情谊，更何况人家刚刚丧父，正好是需要人的时候，竟然这么绝情！”
小书灵义愤填膺。
楚湛昀好笑，“你何时这般感性了？”
“才没有，想来爹爹你的朋友应当是仗义的，我就觉得……有点生气。”
“世人总有自己的想法，不以他人意志为左右，或许其中还有不足以外人道的事情，好了，上菜了。”
二十八道菜不可能一下子上来，三个跑堂轮流上菜，上了一个多时辰才上齐，没有提前预约，那种整切的大菜没有，最硬的一道菜是一条两尺多的鱼，整整齐齐一条鱼却是去了骨的，吃起来别提有多香！
当然仅限书书一个。
她喜欢那香嫩软烂的酱肘子和脆香的烤鸡。
一大一小两个吃起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惊呆了不少店里的顾客。
傍晚时分楚湛昀才牵着小书灵离开。
“那俩走了？”
店小二抹抹脑袋，“走了走了我亲眼看着的。”
店掌柜：“哎哟可算走了。”
换做几十年前仙人上门那不得好好讨好，顺便再求些好处，现在么，那些仙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个不高兴瞪一眼他这店就完了。
……
谢府门前，楚湛昀牵着小孩随意走了过来，门前护卫本要呵斥一番，其中一个年长的却有眼色，拦下上前的人：“别动，我过去问问。”
“公子请留步，相府重地请勿擅闯。”
楚湛昀当真没再往前，“去通报一声你们谢相，就说姓楚的故友来访，请他一见。”
这侍卫上下打量着他，心想着：黄口小儿，攀关系居然攀到他们相爷身上了。
便要发怒，但随即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压在身上但瞬间又退去，他恍惚了一瞬，不敢再看这人。
转头看看周围的同伴还在稍远处看好戏，丝毫不绝。
他立刻拱拱手：“公子稍等，在下这就去通报。”
看着自己头走了，后边那三个守门护卫不明觉厉。
没在外面等候多久，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被先前进去的那个侍卫扶着脚步飞快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中年一青年。
青年倒是却与传闻中一样，长身玉立，俊得很，只是眼神中多了些愁思。
谢之仪看见容貌一如往昔的楚湛昀并无惊诧，反倒是心中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不过这却阻挡不了见到老友的激动，他挥开侍卫快步过去，“湛昀，果然是你，这么些年不见，我当你做神仙把我忘了。”他话语中却没有责怪之意。
见他神色很是坦然，楚湛昀笑了笑：“确实忘了，但没忘干净，我这不是特地来了。”
谢之仪摇摇头，“还得是你，从来都是如此直接。这是……？”他低头看向一旁的小书灵。
楚湛昀把他抱起来：“我崽，他叫书书。”
小书灵不想理人，他就趴在楚湛昀肩上装困。
后面跟着的谢令钊过来劝说道：“父亲，楚仙师远道而来，有话不如进去说。”
谢之仪呵呵一笑：“瞧我高兴的晕了头了，请。”
几人来到书房，儿子孙子都被他打发了，谢之仪亲手给楚湛昀煮水泡茶，有心想问问老友这些年过得如何又怕触及隐秘。
只好道：“孩子看着很是困顿，需不需要我叫人来抱他去休息？”
楚湛昀摆手：“不用，换个别的地方他不习惯。”
“当年诺言我好似未曾实现，你能封侯拜相，我当真没想到。”
谢之仪发虚花白，一派老态龙钟之相，只能依稀从轮廓辨出几分当年少年的影子。
他端起茶无奈地吹了吹：“别说你，回到当年，我也不敢想如今地位，唉，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说起来若没有仙师好友这一层身份，恐怕我早已没了活路，怎能算你食言。”
他轻轻几句话楚湛昀都能想象到其中的波澜。
她一心以为谢之仪这样的性格，家中又有兄长们撑着，日后哪怕不读书了也肯定是个酷爱玩乐的富家翁。
只是人生总有无常，楚湛昀算了算，他父亲这一脉只剩他爷仨，其余人全没了，
祸及家人，最是不该。
谢之仪将他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与楚湛昀算得大差不差，那位战死沙场的征北大将军，当年还只是侯府世子时与接替了风音玄太子身份的四皇子出巡，顺道来平安镇看看，岂料被人伏击受了重伤，恰好被谢之仪所救。
后面官府又满城的抓贼寇，有人举报谢家窝藏逃犯，谢家一家人入狱，但太子早在前一刻已被人接走，那些人为了让他供出太子下落，将他的亲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杀死。
最后要杀他时激活了楚湛昀丛妙华灵君那里要来的防御符才等到了太子过来救援。
后面才有他一心科举入仕途，为的便是报仇雪恨。
二人蓄了许久的话，修仙的东西多说了没有意义，她更多是说一些见闻。
她道：“修仙界的人除了活得长点，与世俗其实差别不大，换了种争名夺利的方式罢了。
你如今可有什么想要做的，我可以帮你实现，当然得除了杀人放火和违背天命。”
谢之仪则是一笑：“杀人放火倒也不必，我自己来，违背天命我一小小凡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你既然说了我也不跟你客气，我家中有一孙女，如今六岁，前几日刚测出了灵根，国师说要通知上宗过来接人，交给你我更放心。”
“……”
这是让她收徒的意思？
小书灵哼了哼，“你这好友一点不老实，倒会算计。”
“别胡说，收徒是我的自由，绝不妥协。”
师徒名分可不是白搭的，楚旋和黎醉玉虽然不是时时带在身边教导，她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他们身上可不止有妙华灵君留的神念一击，她的也有。
修士的神识羞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带回门派倒是无妨，只是收徒……在修仙界师徒关系重于父子，恐怕我教不好她，但我能保证带回门派交给我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姐们绝不会差。”
“这……”
他权衡了一番点点头，“我让人把那孩子叫来。”
楚湛昀摆了摆手：“此刻不早了明日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