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不上的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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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哀乐的声音，都不用陈叔出来接我我都能准确的找到这家人的位置。
死人的这一家是村口的第一户，距离马路非常近，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把尺子装进了包里，我就朝着正在办丧事的那家走去了。
我走的越近，耳朵里面能听到的声音就越大。
活了二十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过哀乐放这么大声的，就这动静，估计十里八乡的村民都得知道这家死了人。
门口已经搭起了棚子，也摆上了桌子，帮忙的人也都来来回回的忙活着，我一脚跨进大门内，院子里的人都回头看着我，许是觉得眼生不知道我是谁家的亲戚。
我也不管他们，抬脚就朝着内屋走去，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了陈叔的自行车被放在门道内，就连车上的老衣都给卸了下来，胡乱的扔在了地上。
穿过院子再往里面走，就到了正屋，这正屋里面人不多，比外面要安静一些，气氛也要更加凝重一些。
陈叔就坐在正屋的一个小凳子上面坐着，被几个人夹杂在中间，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见我进来，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立马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还有头发都有些凌乱，再结合外面散落的老衣来看，显然是被人推搡过的。
“小武..”陈叔的声音有些颤抖，屋子里面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有我这么一个生人来了。
说来奇怪，这种结构的房屋棺材一般就是停放在这里，要么就是停放在院子里，可我进来一路上直到现在，连跟棺材毛都没看见。
“他卖的那些老衣都是你做的？”一个面相不善的男人指着陈叔对我说道。
这屋子里面还有几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看上去应该都是老人的儿女，此时也同样都用不善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说是，老衣都是我做的。
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本来也就都是我做的，但唯一值得怀疑的是，我不是第一天做老衣，陈叔也不是头一次出来卖老衣，为什么偏偏到了这里就出事了呢？
他先是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告诉我他叫刘勇，接着像是先礼后兵一样，十分不客气的对我说道。
“你做的老衣我们刚拿回来我妈就不行了，直到死也不愿意穿上，这些他都告诉你了吧？”刘勇说着，眼睛还瞟了一眼陈叔。
我点了点头，说是都告诉我了。
“那你是承认你做的老衣咒死了我妈？”这个叫刘勇的男人一步一步的给我下套，不过我可不上他那个当。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我都能感觉到屋子里面其他几个人的目光瞬间就刺在了我和陈叔的身上，恨不能把我们两个给千刀万剐，好像我们两个真是杀人凶手一般。
“我承认你个鬼，老衣是你们自己要买的还是我硬塞给你们的？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说过一件衣服能咒死人呢，倒是你们在这乱扣帽子，不知道想干什么！”
我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把他的话怼了回去，刘勇明显有些惊讶，可能他还以为我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仗着自己人多就想强按着我和陈叔把这件事情给认了。
他错就错在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那老衣死活穿不上去，你怎么说？”争执当中，另外一个女人厉声道。
我循声望去，这女人约莫三十五岁左右，右手上还拿着一块毛巾，看样子和刚才那个刘勇年龄差不多，应该是夫妻关系。
“穿不穿的上去好歹我还要看一眼尸体吧？就凭这你们空口白牙的在这里说上一个星期，老衣就能穿上去了？”我毫不示弱的反问道，像他们这种人，态度必须要强硬一些，否则他们觉得你怕了，后面还说不定要给你扣什么屎盆子呢。
在村子里面，办丧事的时候只要稍微有些不顺利，就会被人认为是死去的人走的不安心，老太太穿不上去老衣算是在这里打了个绊子，我也理解他们作为儿女的心情，不过他们不分青红道白的就把陈叔扣在了这里，我还真就有点不乐意了。
他们被我问的有些吃瘪，只能选择带着我过去看尸体，等我见到了尸体，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将棺材摆在外面让人来吊唁了。
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个女人，将我带到了正屋西侧的一个房间里面，这屋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光床板，那老太太的尸身就静静的摆放在躺在屋子中央的光床板上。
我径自走了过去，将尸体上面的白床单掀开，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惊讶。
因为我看到，这个老太太的尸体全身上下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就连两处隐秘的地方也只是多用了两块毛巾盖着，怪不得陈叔说他没有见到尸体，要是这样一副模样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吊唁，岂不是要被全村上下的人给笑臭。
尸体不单单是没有任何遮挡物，能够看到的是，整个尸身表面呈现云雾状暗紫色的红色瘢痕，再加上老太太十分消瘦，可以说是皮包着骨头，嘴唇也有些青紫，看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人在死后一般还有几个流程，这些流程基本上都是由亡人的儿女来完成，比如说给老人擦拭身体，穿上老衣，意味着让死去的亲人干干净净的走，做完这些，再给嘴里放上一枚铜钱，保佑老人下辈子能投胎去一个好人家，将所有的程序都收拾妥当了，最后才装在棺材里面，供来吊唁的人们瞻仰易容，最后才是送去殡仪馆活化。
我估摸着这家人的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了。
“早上我们刚把老衣拿回来，就看着老太太快要不行了，没过两分钟便断气了，断气之后就赶紧准备后事，擦拭身体什么的，等我给她把衣服全部脱掉，擦拭完身体之后，尸体上下就变成硬邦邦的了，那件老衣怎么穿都穿不进去。”女人在我旁边抽泣的着，还用她刚刚手里拿着的那块毛巾假意擦拭眼泪。
我瞟了她一眼，心里并没有什么起伏，在外面的时候说话还是厉声惧色的，倒是这会儿卖起惨来了，明明自己知道是尸体变硬了老衣穿不上，还要把陈叔劫到这里来。
鳄鱼的眼泪。
真不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
“人死多久了？”我门头观察着尸体，头也不抬的问道。
“从中午十一点多到现在。”女人回说。
我看了眼胳膊上的手表，现在不过是下午四点，距离老人死亡才刚刚过去了五个多小时，照理说是不会出现全身僵直现象的。
“你什么时候给她擦拭的身子？”我又问她。
“十二点多，不到一点。”她没有任何思考也没有回想，一瞬间脱口而出。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她像是惊觉自己食言，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好似是早已事先准备好的答案。
“十一点多去世的不到一点擦拭身体的时候就变成通体僵硬的了？”我直起身子，正视着她。
面前的这个女人绝对是在撒谎，不说死亡之后一个小时来不来得及通知其他人，就尸体僵硬这一点，就足以能够证明她绝对没有跟我说实话。
一般的尸体呈现全身僵硬状态应该是在九到十三个小时中间，也就是说，从老太太死亡到全身僵硬，时间最起码要超过九个小时以上，也就是晚上八点之后，而她却告诉我，短短一个多小时，老太太的身体就已经穿不上老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