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更胜初见（莫道无情不识月,水波荡漾映君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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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萧寒还沉浸在羞涩中，这边叶凡已经拆完线。她抬头一看，便看到萧寒绯红的神色，忍不住苦笑，这人脸皮可真薄。。。为了避免尴尬，叶凡公事公办的说到：“萧二公子，已经完事了，你的诊金呢？”
“什么？”萧寒回过神来，这女的原来还是为钱。
叶凡瞅一眼萧寒吃惊的表情，五指展开推至萧寒面前：“拆线的费用啊，一共五十两。”
萧寒不屑道：“哼，你干什么了，不就一挑一剪吗？还五十两？”
吆，这二货出息了啊，居然会兑人了，叶凡不禁笑道：“呵呵，一挑一剪十文钱，知道在哪挑剪四十两，上/门/服/务十两，十文算赠的，你够合适的了，别人我都是要百金。”说完一脸你占了大便宜的表情。
萧寒被这么一兑，竟无言以对，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叶凡听到“啾啾”两声，怕是郑三那边有事了，便不敢耽搁，说道：“你不会没钱吧，真是，算了，欠着吧”。
萧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又欠钱了，叶凡已经转身一溜烟儿跑了。他立刻下床去追，可是刚一着地，身上的衣服彻底掉了下来。萧寒大脑“嗡”的一下，整张脸跟烧着了一样，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光顾着说话，忘记穿上衣服了，那个女人岂不是一直在偷笑。窝窝囊囊两回了，现在还不知道人家是谁，萧寒一身的挫败感，反正也睡不着了，总不能只他一个人别扭吧。他倒要看看成天得瑟的萧家护卫们都是怎么当的！
。。。
宏光十二年，林少卿通敌卖国，企图杀害南越世子，离间楚越关系，罪大恶极，被判凌迟处死，家人流放。
行刑那天，万人空巷，毕竟凌迟之刑少而又少，连叶凡也好奇的去观望。叶凡向来无心政治，虽然此事她牵涉其中，看周家的表现似有隐情，但是林少卿对她而言却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其中的阴谋诡计，她无从得知，去的时候纯粹是为了看热闹，见识一下耸人听闻的酷刑。由于人数过多，叶凡为看清全貌就选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屋顶。
刑场中央，犯人已被脱光衣服绑在木架上，其家人跪在一旁，低声哭泣。叶凡仔细一看，林少卿灰白的头发散乱，紧闭双目，口唇隐有淤青，身上的鞭伤已经结痂。护卫列队挡住围观人群。监斩官宣读圣旨，验明正身，行刑开始，现场一片宁静。
说实话，最开始叶凡还好奇，但是一刀下去她就看不下去了，转过身，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也没停止。行医这么多年，解剖尸体、血中奋战不是干了一次两次了，叶凡除了会稍微紧张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现在怎么会这么难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场面突然出现骚乱。叶凡回头一看，似乎是人群在哄抢什么东西。木架上的人已经鲜血淋漓，皮肉不整，但是他却至始至终未吭一声。刽子手最后活剐二十七刀，剖腹、砍头，干净利索，行刑完毕。叶凡却早已呆不下去，离开了喧嚣混乱的人群。
秋凉叶落人皆去，鞠躬尽瘁输红颜！
匹夫一怒，血溅十步，天子一怒，血流飘杵。林少卿这个人为北楚做过多少事，叶凡也大概知晓，北楚三虎谁不知晓呢？不管林少卿是不是真的通敌卖国，现在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无论你是天纵奇才，还是枭雄将相，个人的力量在天威军权、众口铄金的大势面前依然微不足道。历史的记载尚有当权者的修饰，又有多少真相被掩埋在尘埃中，更何况是闭目塞听的老百姓们？不知道林少卿看着下面的人群做何感想，可曾悔过？
也许是被林少卿的事情所触动，叶凡一直心神不宁，不知道周家老小现下如何，还有那不受人重视的玉佩是否还存在，左思右想，叶凡决定再探周府。
是夜，叶凡悄悄来到周府外围，四处检查，留守的护卫军已经稀疏很多，毕竟多事之秋，京都混乱不堪，这半年周家安分守己，老弱妇孺又不足为虑。叶凡很轻松便翻进了墙，先去了周二夫人的院落，暗暗观察。这里似乎与之前并无特殊，只是内室灯明，偶尔传来几声婴儿啼哭，及女人们的笑声和打趣声。
一会儿，绿衣丫鬟笑着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提篮，向外走去。叶凡偷偷的跟着她，见没人处，低声说到：“姐姐”。
绿衣丫鬟一转头，只见一个黑衣人躲在树影后，于是伫足观看，不敢向前，试探的问道：“是谁？”
叶凡低声缓慢但清晰的说道：“姐姐，是我，我是云翊公子的人，还记得吗？几个月前我们俩为周二夫人做的手术”。
绿衣丫鬟似是想起，喜形于色，激动的说道：“是你！”。四处简单观望了一下，便向前几步低声说到：“你怎么来了？”
叶凡心里一直在犹豫是否要跟周府的人处好关系，尤其是女人，万一将来真进了门。。。看着这个丫鬟过来，便说道：“我就是来看看，周二夫人怎么样了”。
丫鬟回道：“她和孩子都很好，多亏了你，你真是太厉害了，说实话我到现在还在后怕，当时怎么鼓起的勇气，因为这件事，二夫人已经帮我改了奴籍。”
“那真是恭喜姐姐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叶凡觉得有戏，奴籍都脱了，这也算是帮了不小的忙，也许她知道一二。
“我叫春莺。”丫鬟中规中矩的答道。
“春莺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姑娘请说。”
叶凡犹豫一下决定单刀直入：“云翊现在不方便过来，他说大夫人有一块玉佩，你知道现在去哪了吗？”
“这，玉佩？大夫人有很多，你说的是哪一块儿？不过圣旨到后，周大夫人院落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说完春莺叹了口气。
呃。。。这家人真是。。。果然是不被重视，算了也能理解，毕竟家族缝遭不幸，哪还顾得上娶媳妇呢？想想自己脖子上的狼牙坠，跟护身符一样供着，这待遇，唉，“好吧，那姐姐，告辞了。”
春莺可能想起什么，说道：“姑娘，您不妨直接问一下老夫人，兴许她知道。”
去见老夫人？还是算了吧，见家长总是一件很忐忑的事情，而且怎么开口问呢？难不成直接问你们还要不要娶我过门？多难堪啊，以后再说吧，于是找了个借口告辞：“呃，暂时先不了，云翊不想让老夫人操心，姐姐走了啊。”
回去的路上，路过还贴有封条的院门时，叶凡鬼使神差的翻墙进入。刚要有所行动，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影安静的靠座在回廊里，四目相对，这感觉似曾相识。
这人，大半夜的赏月呢？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叶凡尴尬的说道：“呃。。这位仁兄，我只是路过的，呵呵。”说完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悄悄的往后退，转身准备开溜。
“叶凡？”
他声音不大，但清晰可辨。叶凡心中一惊，感到十分的熟悉，一种突如其来的忐忑无处安放，催动着心跳声越来越响。
扑通～扑通～
她转身确认。他也慢慢地走了过来。
朦胧的月色下，一袭黑衣更衬托来人身姿挺拔，身形消瘦。叶凡的心紧张地漏跳了一拍。是他！
周云翊慢慢的摘下了自己的面巾，依旧是剑眉星眼、棱角分明，但是清秀俊美的容颜却挡不住饱经沧桑的沉静。
叶凡的记忆迅速地串联着，半天没反应过来。
“叶凡，是你吧？”周云翊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
“呃。。。”叶凡摸摸鼻子，想起自己也蒙着面，便也摘下了面巾。哎呀，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所以也没有打扮一下。现在灰头土脸的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转念一想，她什么时候给过人家好印象，反而释怀了。
“还认识我吗？”他的言语云淡风轻，却透着一股悲凉。
“自然认识，云翊哥哥。”
叶凡不解，他这是问的什么话？她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你总是认不出我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那还不是因为你当时面目全非，身负重伤嘛。。。”
果然，他还是在意的。是在意当时的轻薄？还是什么呢？
“是吗？”周云翊低声答道，言语中透着少许埋怨，“可是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呃，他说的确实，俩人在京都相遇的第一次，叶凡没认出来，着实让他别扭了好一阵子。给他治伤那次就更别提了。今天她蒙着面，俩人也有段距离，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的眼神真好！
只不过，往常周云翊都是鼻孔朝天的，现在这么说话，就跟被冷落的小媳妇一样。叶凡不禁心里悸动，他好像有那个意思。
“萧二公子怎么样了？”周云翊突然提到萧寒，让叶凡吃了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萧寒的事。后一想，也是，毕竟当时那个黑衣人也是周家的人。不对，黑衣人！她又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瞬间想明白了。
“你是秋狄那个。。。怪不得，洞口似乎有什么法术，要不是我做了记号，差点找不到。”
周云翊却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说到：“你是不是会对所有遇到的病人都那么好？孤男寡女相处多日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对任何人都倾力救助，百无禁忌？”
呃～周云翊变了。以前他绝对不会说这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老醋味，倒让叶凡忐忑不安的心有了着落。他确实有那个意思。
“你别瞎想，我不是，我没有。”
周云翊不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似在等着她解释。
“我以为你们是一拨的。当时你救了他，也没有反对，情况紧急，所以就帮他治了。如果他是你的敌人，我才不会管。”
“是嘛？你这么说不是为了哄我开心？”
呃，周云翊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现在这是在。。撒娇？！
月亮偷偷的从云中跑出来，将眼前的人照的更加清晰。两人久久不语，只是安静的站着。周云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直在看着叶凡，把她弄的怪不好意思的，一会儿挠挠脑袋，一会儿摸摸鼻子。
叶凡不经意间看到了周云翊脸上似隐似现的疤痕，心想估计她要是不说话，对面这位可以忍到天荒地老，便首先打破沉静，问到：“你，可好？”
没想到一贯隐忍的周云翊却一脸悲伤的说道：“不好”。
“啊。”这个回答让叶凡有点意外，不禁担心的看着他，事情都过了那么久，难道他还没有走出父母双亡的阴影吗？
“哪。哪不好？”
周云翊却说道：“站的久了就会疼”。
原来是腿疼啊，也是，当时的伤那么重，于是想也没想的说道：“哦，那我们坐下说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坐下说什么啊，疼就回家养着岂不是更好？
“那个，云翊哥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云翊摇摇头，幽幽地说道：“你后来有没有去看望过萧二公子？”
“前些天半夜去过一次，得给他拆线。”说完叶凡就后悔了，她这个直肠子，就不能组织一下语言再说吗？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云翊沉默不语，反而让叶凡坐立不安。怎么解释这个事呢？
“呃，要不要我再帮你看一看？”
“不用，我都好了。”
咳，叶凡挠挠头，她竟忘了那时在密林里，他扛着萧寒都比她跑得快，身体自然比她好。。
待叶凡抬头，周云翊已不再看她，貌似生气了。
啊，这。。究竟在生什么气？
俩人又陷入了沉默。
为了避免尴尬，叶凡不得不转移话题：“李铁匠怎么样？”
“安然无恙。”
“哦。”他怎么又不说话了。既然都已经坐下说了，那不是要促膝长谈吗？
过了一会儿，叶凡忍不住便要再问，周云翊却也同时开口。
“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