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狡猾,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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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芷顿了下,转过头来时,又是那个跟画上去的面具笑容:“离世的外祖,曾对医理略有研学。”
没有否认针术,可这外祖?
哪个外祖?
生娘的外祖?还是嫡母的外祖?
狡猾。
看着宣芷毫不迟疑地跨过门槛,径直离去的身影,苏晏知又笑了一声,对身侧无一道,“去查查她的外家。”
无一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影卫忽然落了下来,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后,道,“王爷,昨日九皇子连夜入太极殿,不到一刻钟,殿内有瓷器摔碎声。半个时辰后,太医院首受召入太极殿,一夜未出。”
苏晏知笑意骤敛,看向那影卫。
影卫又道,“今日早朝,圣上龙颜不佳,提起西北军三九酷寒中守卫大玥,十分挂怀。九皇子顺势上奏,说可安排天使,携圣上赏赐,前往西北,一来可犒劳西北军,二来彰显天恩。”
苏晏知眼神微凝,看向那影卫,“既要彰显天恩,这天使便不能是个身份轻的。定的是何人?”
影卫垂首,“淮南王。”
淮南王?身为圣上唯一的兄弟,身份确实足够了。
只是……
苏晏知按住食指的银环,慢慢转动。
昨日,淮南王就在寺中,见了一个人。
而那人,会吹《错今朝》。其父,在西北军。
巧合?
苏晏知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他沉吟片刻后,道,“去查温煜与淮南王的交际。再命满春院的暗桩,找出那晚宣四接触过的人。”
“是。”
黑影应下,闪身离开。
无一上前,推起轮椅,低声道,“王爷,西北军?”
苏晏知转着银环,点头,“赵廷栋此人好大喜功又急功近利,西北军骁勇,尤其遂平伯手中的左骑先锋,十分精锐。我只担心,赵廷栋好高骛远,损了这良兵良将。”
无一点点头,没说话,推着轮椅从没有门槛的后门走出去。
轮椅碾压过雪面,留下深深的两道折痕。
苏晏知看着地面厚厚的白雪,募地想起那一年冬日,被冻于山谷他们苦中作乐的情景。
笑了笑,道,“无一,这天下太平大陆归一万朝来贺的盛世,也不知我能不能活着看到。”
无一猛地攥紧扶手,刚要说话。
“噔噔噔。”
碎碎的脚步声传来。
扭头一看,四福和三福裹着白毛领子跟两团雪人似地从雪地里蹦跶过来。
“苏将军!”“笨蛋!现在要叫王爷!王爷!”
无一停下来,看着两颗光溜溜的脑袋。
“苏将军!给!”
四福咧着嘴,把手里的油纸包塞进苏晏知的手里。
苏晏知替他擦掉红通通脸蛋上的雪水,笑问:“这是什么?”
四福还在傻笑。
三福也把手里的一个油纸包放在苏晏知盖着腿的毯子上,大大声音地说:“是糖!”
苏晏知手指顿了顿,随后失笑,“留着自己吃……”
三福却坚定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四福说,您喜欢吃糖!今儿个我们就剩这些啦!您拿着!下回我们给您留好多好多!”
说完,也不等苏晏知说话,拽着还乐呵的四福就跑。
四福被拽得差点摔跟头,跑了两步,回头对苏晏知摆手,“苏将军!下回还来哦!”
苏晏知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身影直到不见,才收回视线,瞧着手里的两个不到他拳头一半大的油纸包,打开,发现一份松子糖和一份山楂丸。
笑着摇摇头,捡起一颗松子糖放进嘴里。
口中那麻痹味觉的苦味渐渐褪去,一丝极淡的甜味渗了进来。
他闭目靠在轮椅里,片刻后,笑了笑,道,“回城吧。”
……
“烧饼!烧饼!热腾腾的烧饼!官人,来一个?”
“娘!我要那个糖人儿!”
“上好的波斯香料,尊贵的客人,您瞧一瞧?”
杏花街外,摊贩热闹。
一辆寻常的马车从街口驶了进来,在遂平伯府的角门前停下。
云意居门前。
“姐儿,夏果,你们回来了。”
春荷一脸喜意地从屋内迎出来,连忙伸手扶宣芷,一边看她脸色,一边柔声说道,“昨日落雪,你们一夜未归,我还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姐儿冷不冷?饿不饿?奴婢让厨房炖了您爱喝的雪耳羹,这就给您送来暖暖身子?”
进了热乎乎的屋子,夏果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听到春荷的话,放下包裹,道,“奴婢去拿。”
却被宣芷唤了声,“你两日未歇,快去歇着吧。”
夏果见宣芷这样关心自己,只觉更精神了,笑道,“奴婢不累,您方才急着回府也没去看医女,奴婢再给您把伤口……”
春荷却走过来,看她眼底的青色以及明显的倦意,不容分说地推她,“快去歇着。难道姐儿跟前就你一个伺候不成?姐儿的伤口我来换药,成不成?”
夏果叫她推了个踉跄,“好好,我去歇着。你手劲儿大,慢点儿推啊!”
春荷笑了,将她推出门去,又回来,拧了帕子给宣芷擦手,低声问:“姐儿,您见着淮南王了么?”
宣芷朝门口看了眼,点头,“嗯。”
春荷顿时一喜,柔声道,“太好了。如此一来,伯爷和大哥儿就能安全了!姐儿,您总算能放心了。”
放心么?
上月她重生醒来,挣扎着命人送往西北的冬装中,藏了一封写给父亲的密信。之后才想起来,这信要到父亲手中难于上天。
之后千方百计得见淮南王,希望借父亲当年恩情引淮南王怀疑镇远侯。谁知却瞧见他与温煜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鬼私下结交。
之后,以天一水毒的解药为挟,让那个‘官人’替她送了封暗藏玄机的家书,只求父亲能尽快发现她之前送去的那封藏在冬装中的信。
三管齐下。
她却还是觉得一颗心提在半空,总是惴惴。
春荷已打开包裹,“姐儿?这是您新得的药?”
宣芷转脸看去,瞧见几个明显不同的细颈药瓶。上头贴着几张字条,其中一个名字分明是从前在宫中见过的!
她不用想,都猜到了这药是何人放在包裹里的。
脑中再次浮起那人坐在轮椅中,抬眸看着菩萨的模样。
他最后还是没有让她服下天一水毒,也没有逼迫她交待出知晓解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