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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防备,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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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泽望着她这如秋梨花一般的面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即笑道,“听说你身子骨大好了,我送你的药可都用了?”

宣芷抓着春荷的手一点点地松开,垂下眼睫,弯着唇道,“都用了,多谢泽大哥哥关心。”

宣泽一笑,还想说话。

里间传来宣王氏的声音,“是大哥儿?怎地来得这样早?可用过早食了?外头冷得很,快进来!”

宣泽笑着朝宣芷道,“芷妹妹,不如留下一起用早食?”

宣芷却朝他行了一礼,依旧温软有礼地说道,“我来得早,上午的药还没用。就不扰二婶的清净了。”

宣泽站在门口,目送着宣芷离去,视线落在她那宛若扶柳的身段上,又无声地笑了下。

宣王氏已走到门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这丫头如今倒是有些手段了,连着两日罚了她院子里的人,我叫她过来问问。你怎地来得这样早?玛瑙,去,再吩咐厨房摆早食,记着要准备大哥儿爱吃的水晶饺子。”

宣泽方才其实在屋外已听了不少两人的话,跟着宣王氏穿过花厅进了正屋,问道,“阿娘,芷妹妹罚的这二人,可是常与西苑来往?”

他没直说是宣王氏的眼线。

宣王氏却是心下一惊,猛地看向宣泽,“她是故意的?”

宣泽朝窗外看去,冬色萧瑟的院景外,宣芷已绕过了庑廊,走了出去。

他收回目光,温雅一笑,“阿娘,芷妹妹到底是大伯的女儿。儿子方才略听了几句,瞧着芷妹妹如今只怕是对您起了防备了。”

宣王氏当即眉头紧拧,“这丫头,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怪道今日总觉着她哪儿不妥当。不行,这香山寺还是不能让她去……”

“让她去,阿娘。”宣泽却道。

宣王氏看他。

宣泽笑如清风,“若是她不去,婷儿的婚事如何能定下?”

“!!”

宣王氏顿如醍醐灌顶!她仔细想了想,对身边的大丫鬟珍珠道,“去,让王贵来见我。”

“是。”珍珠退下。

宣泽笑了笑,转身,“阿娘,听说外祖父近日得了一枚鸡血石。”

宣王氏立马道,“对了,我记着你先前说你缺一枚印章。”

……

出了青秋堂,便要穿过隔开东西两苑的翠庭园。

若是春日,这园中本是花树葳蕤草叶茂盛,但隆冬时节,入眼的皆是光秃秃的枝杈与枯黄。

春荷扶着宣芷,走得并不着急,柔声问:“姐儿的伤,可疼么?您靠着奴婢些。”

宣芷其实此时已痛得半边肩膀都麻了,但是却摇了摇头,压下方才面对宣泽时的满腹恶心。

声调淡缓地问道:“春荷,你可瞧出来这两日我的行事了?”

春荷脚下微滞,朝她看来,片刻后,轻声道,“姐儿昨日打小菊,是故意为之?”

宣芷笑了,她知道春荷温柔也聪明,只要点拨,一定能看出来。

点了点头,“嗯,你继续说。”

得了宣芷的肯定,春荷也跟着笑了,伸手拨开路边一根垂挂下来的树枝,一边道,“小菊挨了打,以周嬷嬷的性子必然是要替她出头的,如此,姐儿便能顺势将周嬷嬷一起罚了。”

宣芷笑意加深,再次点头,却没出声。

春荷接着说道,“她们母女二人都是二夫人的眼线,在您这受了委屈,二夫人便是做做样子,也要传您去问话的。如此一来,您提出去往香山寺便不显得刻意,叫二夫人生疑……”

说到这,春荷突然顿住,朝宣芷看来,“可是,您不是昨夜才知晓淮南王明日会前往香山寺么?”

宣芷低笑,拍了拍春荷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去,道,“是。这便是谋定而后动。”

春荷这回没明白,“姐儿的意思是?”

宣芷张口,热气遇着冷意,在她面前凝出团团的寒雾。

她的声音不轻不慢,“我罚小菊,是一石三鸟。”

春荷凝神,听得仔细。

“一来,云意居甚至整个东苑,不知到底有多少二婶安排的人。他们做事不尽心,甚至不把我当主子。可我接着两日罚了小菊和周氏,二婶不但不罚我,却命人打了周氏的板子,在这些人看来,会是个什么意思?”

春荷的眼睛倏然一亮,“他们会以为这是二夫人在警告他们,不许再偷奸耍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样他们就再不敢怠慢您了!”

春荷少有这样激动的模样,宣芷看着一笑,继而道,“二来,二婶既然要拉拢周氏母女,那这次借着她们挨罚,少不得要责骂我几句才是。可今日,二婶不但没怪我,反而又打了周氏。”

春荷眼眶微瞪。

宣芷笑道:“你觉着,以周氏那自私自利的性子,她会不会记恨二婶?”

春荷连连点头,“会!她会!”

周氏小肚鸡肠自私跋扈,想强迫夏果嫁给她儿子,夏果不答应就变着法子要作践和糟蹋夏果。

这样的人,受了这样的折辱,会心甘情愿地受了?

怎么可能!

如此一来,周氏和宣王氏的间隙就生了,如何还能好好替她办事?

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算计人心带来的好处,春荷原本温柔细白的面庞上都透出一股子高兴的红晕。

宣芷很喜欢看这样的春荷,目光定在她快活的面庞上,笑道,“第三,便是看二婶对我的态度了。”

“态度?”春荷问。

“二婶对我的态度。”宣芷想着方才宣王氏愤怒的模样,只觉可笑,淡淡道,“她并非很在意周氏,如此说来,原本防备我,不过就是她内宅压制人的手段罢了。”

“原本?”春荷精准地抓住了关键词。

宣芷一笑,看向前方,“今日瞧见宣泽,倒是叫我想起一桩事儿来。”

“姐儿想起什么事儿来了?”春荷问。

宣芷弯唇,虽是笑着的,可抬起的眼帘下露出的瞳眸,却如深泉冷寒,令人望之瑟瑟,“宣婷到了定婚事的年纪了。”

春荷没注意到宣芷的眼神,想了下,点头,“是,婷姐儿大您半岁,夏日时才举办了及笄礼,是到能说亲的时候了。不过,这跟姐儿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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