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回家过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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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难得的团圆，全家人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大嫂和二嫂这两个为老不尊的，把轻柳夹在中间，扒着耳朵不停探问打趣。小丫头未经人事，哪受得了她们张口就是虎狼之辞，不止脸红，脖子耳朵都红了。只是她也没有办法，越是跺脚不依，越是被调侃的厉害了。
老侯爷在小外孙女面前彻底不要尊严了，把小小的丫头环在膝头，伺候着喂东西吃。
梅影和苏潭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氛围，新奇之余，也在享受这种热闹和温馨。
“说来惭愧，家里什么情况我都没顾上问。前面大哥说年终盘点，我也跟着听听，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老爹和大哥二哥尽管吩咐。嗯，不如叫年会好了。自家人都来参加，反正咱家里人也不多。”
王守林在热闹的午饭后先提起话头。
“咱可操不了那个心，家里的事情你们商量就行，我们带孩子去后院玩儿。”二娘和三娘对琐事不感兴趣，带着孩子们就走了。
轻柳也不想听这个，跟着去后院了。
“小弟，我们能听吗？我对世俗的事情很感兴趣呢。”梅影跟王守林是不客气的，不过对于小弟的家事，就不清楚该怎么把握分寸。
世俗两字让一家人都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王守林和他们三个都是修行中人了，距离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一时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有啥不能听的，都是一家人，就怕听听就听烦了。”王守林不在乎。
梅影笑笑，“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怎么回事，长长见识。”
“那成。要不先说我这边的事吧，我的问题比较简单，二姐在也能帮着参谋参谋。”王守林有很多事情都没有理顺，见大哥沉默着没有开口，就先说自己的。
他摸出来那块虎威将军令牌，丢在桌子上，“这玩意儿咋处理？另外杨天官说圣上是我舅舅，怎么回事？”
大哥二哥摇头苦笑，这可是三品的牌子，小弟根本就没看到眼里，或者说在他眼里就只是个麻烦。这么想着，就更感觉到了身份地位的距离。
“以前你还小，也没有问，等你大了，也没有机会说给你听。我也是来了京城，才解开一些心底的谜团。”老爹喝了口茶，看向幼子。
“你大舅李青崖继承皇位后，不耐烦朝政、一心修行，没多久就把皇位让给了六王爷，也就是当今圣上。”
第一句话就是爆料，王守林从来没想过自己家跟皇族有什么关系，结果好嘛，母亲是长公主。
“所以说，你外公就是当今圣上的父皇，到你这里也不过三代。几年前，圣上遇刺，就有乱臣贼子想把你找出来当傀儡，打着嫡系血脉的幌子造反。”
原来当年自己被赶出家门的根在这儿！也不对，这事儿还跟魂玉有关的！恐怕内情没那么简单，只是修行界的事情，父亲不了解罢了。
王守林点点头，又问道，“我娘是什么情况？家里茶山上埋的是衣冠冢，父亲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娘……真的不在了吗？”
“这个应该是没有意外的，我不是修行中人，不清楚别的。她当时确实是在家里断了气，一天后化为漫天星辉飘散而去的。”
“娘亲怎么会……嫁到我们家来的？”王守林这话差不多是明着说自家老爹配不上了。
老爹却不恼，追忆起了往事。
昔年北川一战定天下，王帐2000亲军近乎全军覆没，只剩不足30人。亲军战时被编为八营，为忠、勇、仁、智内四营和镇、守、靖、破外四营。
王恩庄里，王姓都以这八字为辈分，王守林是守字辈，其父名王镇坤是镇字辈。
30年前，李青萍带着一个侍女，到了村子上，找到王镇坤说，“男为乾女为坤，我还就得靠你这名字管管了。”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李青萍仙女一般的人嫁给了几代单传家世不怎么样的王镇坤。
生了大女儿后，她却总是神思不属，有时候喃喃着说不对。有一次跟王镇坤透露了修士身份，然后说要破了诅咒。
“诅咒？什么诅咒？”王守林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出来，他神识扫过父亲身体，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母亲说，这是一种下在血脉里的诅咒，我家男丁不论几房妻妾，都只能生一个孩子。”王镇坤解释着，“她研究了很久，才说找到一种办法，看看能不能成。让我把自己的和她的贴身侍女都收了房，就是你二娘和三娘。”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两人相继有了身孕，也算是破了诅咒。
只是李青萍却再也怀不上了，这让她意识到诅咒根本没有被完全祛除。王镇坤说不清李青萍都用了什么办法，付出了什么代价，总之，经过十年的研究，终于怀上了王守林。
悲剧也就是从此开始了。作为修为高深的修士，李青萍怀孕期间，竟然生机大量流逝，之后强撑着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等到王守林9岁，终于撒手人寰。
这并不是一个好故事，也不适合过年说，大家都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悲戚。
“我娘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特别交代的，或者跟我有关的。”
“特别的话？她经常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嗯，我想想。”王镇坤凝眉思索起来。
“她在最后那段时间不大清醒，经常做噩梦，好像在跟人吵架，有一次说‘你锁得住我，锁得住我儿子吗？’大声笑着醒过来的。这算不算？”
王守林心中悚然，他直觉这是个大麻烦，冥冥中似乎有双眼睛透过无尽的虚空注视着他，让他都没有抬起头对视的勇气。
他说不清缘由，但是他很肯定，母亲对抗的似乎不是什么寻常人，而是天上的神明、世界的掌控者！
可能是修行者所具有的敏锐，梅影也感觉头皮发麻，“别说这个，也别多想。不到不得已不要再提起。”
王镇坤对这个没什么感觉，不知道幼子和梅影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他继续思索着，说道，“她还说过一句话，是跟你有关的，‘我把他送出去养着，看你有什么办法。’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起先以为要送你去宗门呢，结果也一直没送走。”
送出去……送出去！送到哪里去？
王守林神魂震荡，心脏狂跳。
他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很多事情都关联了起来。
这个世界，母亲在自己未满9岁时病故，那个世界，母亲在自己18周岁成人时跟父亲离婚，从此飘渺再无音信；
这个世界，自己在将要14周岁时“死去”；那个世界，自己在将要28周岁时死去。
恰恰都是两倍的时间！
两个世界同时的雷电暴雨！
这边空空的衣冠冢，那边棺材里的人宛若沉睡未醒。
还有那最关键的魂玉！这是一切推测的物证！
王守林两世的生活都很简单，此时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只能长成参天巨人把它撑爆，或者继续渺小着被它吞没。
是深渊、是阴谋、是操纵命运的黑手，王守林感觉身上发紧，似乎被扼住了喉咙，呼吸都艰难起来。
“小弟！冷静！”梅影闪身过来，扶住身子发颤的王守林，声音中带着异样的清冷。
仿佛是被这声音中的韵律惊醒，王守林两眼无神的看看梅影，接着才察觉自己的状态不对，灵力紊乱、精神空间如起了暴风。
噗的喷出一大口黑血，在声声惊呼中，他勉力维持着一丝清明。
梅影切实感受到了他状态的不对，急忙帮着他盘膝坐好，取出古琴，以音律平复他的心境。
轻柳闻声赶了过来，跪坐到他身后，环抱着他的身体，让他有所支撑。
“都出去吧，把这里空出来，保持安静，别影响到他。”苏潭强自镇定下来，指挥慌乱的家人们离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镇坤不知道就两句话，怎么就成这样了。儿子似乎很危险，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帮不上任何忙，他嘴唇哆嗦着，人也一下子苍老憔悴起来。
院子里，一家人急得团团转，大姐不停抹着眼泪，大嫂这么泼辣的人，眼圈也红了，拳头握了又握。
这个年，注定了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