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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暖玉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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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老碑没有睁眼,他静静的躺着,思维有些混乱。

老碑,本名王守林,父母离异后他就成了孤家寡人。靠着父亲从海外打回来的生活费,他读完高中,又从南方一所大学顺利毕业。古文化研究专业的他,最后就成了一个考古队的成员。

南方上学的时候,同学们管“lin”和“ling”分不开,喊他名字都是“守灵”、“守陵”的声音。后来有同学说,能守陵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墓碑,于是他就得了个“老碑”的外号。

没有父母牵挂,性格内向的他也总是紧紧的封闭着自己的内心。就这么孑然一身的在考古队里忙活着,转眼就快到了而立之年——他的生命就是这么简单。

现在他多了一份记忆,是另一份简单。

这个身体的主人乳名小乖,本名王守林,是父亲原配夫人的幼子。母亲亡故后,他为尽孝道,结草庐食素斋,这一守已经五年。

八岁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这五年里除了读书写字,也只有这孤坟相伴。

“那么,我现在就还是王守林了,没了母亲的小乖。”

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低矮的茅草屋顶,心中轻轻一叹,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世界,马上就要14岁的年纪,希望不要活的太过艰难。

耳中是不知名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他坐起来,感觉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两手伸到脸前看看,白皙瘦弱的,握了一下,也没有多少力道。真真一个文弱的少年啊!

四五个平方的小房子,墙壁是泥胚的,屋顶最高处也只两米多点。门是木门,一米六七的高度;窗是木窗,15寸显示器的大小,罩着纱布,透进来微弱的光。

一米宽的土炕占了半个屋子的大小,脚头一摞摞的书;窗户下是张长条桌,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个瓷碗,散发着中药的气味儿。

他起身穿上布鞋,站了起来,思维就有些不听使唤的乱窜:拥有前世的记忆,成熟的灵魂,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是不是也算天赋异禀了呢?这一生能不能活出一份精彩,纵情天下、策马扬鞭?

摸摸头,头发散着,一尺多长,略微油腻。嗯,没有肥皂的年代?这是给我留的致富路啊。

站在长条桌边,看看纸上的蝇头小楷,整齐漂亮。接着心头又一紧,抓紧研墨,写了两个字,还好还好,技能是身体里带着的,不用从头练起。

两份记忆的重合,让他变得不像任何一个自己了,思维慢慢跳脱起来。

推开门走出去,发现时间尚早,天刚蒙蒙亮。

小屋建在半山坡上,面朝东方。山坡上满是低矮的茶树,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绿意盎然。

山坡北面是几十亩大的小湖泊,东面四五百米远是自己的村庄。

屋前有十来平的空地,除了窗下一个小石桌,别的什么都没有。许是因为昨夜大雨的缘故,空地上还是泥泞的样子。

空地左手边一条岔路连到上山的小路上,右手边是自己初次醒来时看见的坟墓。

墓碑面朝东南,青石料,底座也是整块的青石凿成。

王守林迈步碑前,心思宁静下来。母亲姓李,生前是家中主母。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想起昔年母亲的音容笑貌,就想起棺木里那个年轻的宫装美妇,两人的身影竞慢慢重合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守成、守文、守林是兄弟三人的名字。印象里,两个兄长早年都来陪着守过孝,自己十岁后坚决不允,他们才不再来了。

两位兄长对自己颇为亲厚,两位嫂子也是极好的。

这里说到守孝,为什么说守孝不说守陵?父母亡故,孝子坟前结庐而居,是最郑重的守孝;守陵一般是说看护公侯、帝王墓,比如皇帝死了,随侍的老太监往往就会为先帝守陵。想着这个,他不禁有些吐槽原来的同学。

坟头还围着被子。王守林想起来,昨晚雨水从山坡冲刷下来,他怕冲毁了母亲的坟头,抱了被子围上,又怕风大刮开了,就自己趴了上去。

风大雨大,他趴在那里手脚冰凉,头脑昏昏,后来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总之再睁眼,就成了现在的自己。

静静的站在那里想着心事,不知何时,眼前似有彩光闪动。

王守林回过神来,仔细看去,就见围着被子的坟包有淡淡的七彩烟霞蒸腾而出。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他脑海中冒出这么一句,同时心中一动,想起了棺木上嵌着的那枚黄玉,忍不住激动起来。

清晨的微风中,远远的似有动静从山坡下传来,王守林也没往心里去。他掀开被子,顺着彩烟升起的位置就挖了起来。

他双手无力,泥土刚灌了水,粘粘的很不好挖。废了半天劲,指头都划破了几道口子,才从里面挖出东西来。

赶紧在身上擦一擦,果然是它!桃核大小、一指来厚的黄玉!

此刻他手指上的鲜血浸染上去,这黄玉竟似活了过来,内里隐隐有雾气翻滚,夹杂了道道紫色的丝线。

他的心神都被吸了进去,似乎有一个神秘的世界在等着他去探索。

“你在干什么?”一声暴喝把他惊醒了。

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小小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

最前面是个一脸怒气的中年男人,两鬓已经花白,正是自己的父亲。

后面跟着两个青年,是自己的大哥二哥。再后面是几个仆人,他看着脸熟,却叫不上名字来。

自己满身的泥水,母亲的坟头被狗刨似的挖开一个大洞。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看见彩烟升腾,就找到了它。”王守林两世都是实诚人,在父亲面前也没觉得有什么撒谎的必要,摊开手掌露出黄玉,展示出来。

“魂玉!它怎么会在这儿?”父亲瞪大了眼睛,完全忘却了儿子扒母亲坟的事情。他抢前两步,一把抓到手里,仔细打量。

“这是你母亲的魂玉!对,就是它!可它应该在宗门,而且已经碎了,怎么会在这儿?”

父亲也不知是在问谁还是自问。他神情变幻不定,显然已经方寸大乱。

“小乖说刚才看到彩烟,想必是极好的兆头。父亲先冷静下来,我们从长计议。”大哥王守成上前拉住父亲劝说。

“大哥说的对,我们先做完正事,回去再说。”二哥王守文也上前劝说,然后他转身吩咐,“你们都管好嘴巴,此事不得外传,听到了吗?”

“喏!”回答是整齐认真的声音。王守林忍不住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些仆人看起来更像军人。

“干活吧,好好修坟。”父亲抓着黄玉,强自冷静下来,吩咐人干活。

他看向还跪坐在地满身是泥的小儿子,探手把他拉起来,“你守孝期满,修完坟就跟着回家吧……难为你一守就是五年。”

说着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黄玉,两眼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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