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今宵杯中映明月!

“要不……我给你们跪下吧！”迎春坐在床沿，低着头，弓着身，双手捂着脸说道。

“那倒不必，你就坐着吧。”柳笑笑面沉似水地说。

而随柳笑笑同来“兴师问罪”的大米、小鹏及尤佳虽没有说话，也是一脸愤怒地站在旁边。

“我知道早晚你们得来，你得来。”迎春低声说道，眼睛始终不敢和笑笑对视，而是看着地面，“找我算账。”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柳笑笑把那复印件纸张扔向了迎春，克制着怒火问道。

“我知道我解释什么都没用，”迎春说，“干脆你们打我一顿吧！”

“我们要是真想那么干，那就不会来你家了。”柳笑笑瞪着迎春说，“我们要真想打你，找个黑旮旯儿、下个黑手就得了。可我们一不是流氓，二不是卑鄙小人，我们做事向来光明正大。”

一旁半天没言语的大米插道：“倒是有些人真是无耻到了小人的地步，暗地里‘下刀子’啊！暗地里下‘绊马索’啊！”

小鹏也指着迎春说：“我跟你不认识，按说最该、也最可以收拾你的是我，但是我们主唱给我拦了。他只想把话问清楚，说清楚。你小子就念好儿吧！”

柳笑笑依然双眼冒火，咬着牙说：“迎春啊迎春！我把你当兄弟、当过命的交情和朋友，就算你离开乐队了，在我心里，你我的交情也始终是我认定的一生坚不可摧的友谊！可我万万没想到啊，你竟然……你竟然在背后摆我一道儿啊！你良心何在？我就问你——你的良心何在？”

“是，”迎春点头，“我的良心，在我离开你、离开乐队时，就让狗吃了。”

“我柳笑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没有。”

“我的乐队成员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没有。”

“那么我的乐队伤害到你的利益了么？”

“没有。”

“那你为什么拿笔杆子害我？”柳笑笑吼了出来，“你说啊！”

迎春依然捂着脸，语调痛苦地说：“笑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乐队。我只是……人在职场，身不由己啊！我只是，为了谋生而已。你也知道，娱记这行竞争多激烈多残酷，我为了能在网站混下去，必须写一些与众不同……啊不，应该说是——骇人听闻的东西，这样才能博得眼球。你也知道，这几年摇滚火，关注网站上摇滚版面的人多，如果一味的夸这个夸那个，那就没人爱看了，必须得有点贬损的文章，甚至是……”

“我替你说吧，”柳笑笑说，“甚至是诋毁、污辱类的？对吧？”

“是……”迎春点头。

“那你就拿你兄弟的乐队开刀吗？啊？那你就拿你曾经呆过、任过鼓手的乐队开刀吗？啊？那你就不惜抛开扔掉一切当年的合作、友谊、情分甚至如手足般的交情而只为你那几个破字儿博得几个眼球的关注吗？”柳笑笑一声大过一声地斥责着。

“你这叫过河拆桥。”大米说。

“也许他柳笑笑对你谈不上恩，”小鹏叉腰说道，“但是，即便你们在一起合作的时候，你在乐队的时候，你们那时的哥仨快乐的音乐时光带给你哪怕一丝一毫的荣耀，你这是不是也算忘恩负义了？”

尤佳冷笑道：“哥几个你们哪儿那么多词句啊，这小子俩字就总结了，这就是——背叛。”

“是，你们说的都对。”迎春抬起头，双眼流下了眼泪，他更咽地说：“我这就是忘恩负义，我这就是背叛兄弟，我这就是没有良心，我连人都不是。”

“你也先别做检讨，”柳笑笑说，“这不是拘留所，没人让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悔过自新，我们也不指望你悔过自新。你就说说，你这篇把我们写到一无是处、如同破烂儿的文章，网站给了你多少钱啊？”

“几百吧……”

“几百？”柳笑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喊道：“几百元就可以让你丢掉做人原则吗？几百元就可以让你置兄弟朋友情谊而不顾么？咱们换句话说，就算咱们素不相识，有人给你几百元，让你写一篇把我骂到体无完肤的文章，你能干的出来吗？哦，对，这例子不好，你干的出来，你当然干的出来。对熟识的人你还下的去手呢你！”

“事已至此了，我也没办法挽回了。”迎春说，“我知道我要说拿钱赔偿你们的损失，你们一定更要骂我，那更是侮辱你们。而现在，我除了说一句我迎春对不起兄弟、对不起曾经的乐队、对不起哥几个，我不知道还能如何了，我要给你们跪下磕头，你们不让，我让你们打我，你们更下不去手……，我知道，你们是君子，我是小人。”

“知道就好！”大米冷冷地说，“君子喻于义！”

迎春点头：“是是，小人喻于利。笑儿，你说吧，你想怎么办吧！”

“我说句公道话吧！”

随着声音，大家回身向后望去，见是乐队的前贝斯手——默儿走了进来。

“我在门外听了半天了，笑儿。”默儿走过来拍拍柳笑笑的肩膀，说：“你们最近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也在网上看那文章了。当时我的感觉和你一模一样，那就是愤怒，因为我是第一眼就知道是他迎春的大作——早在我们上中学做同学时，他就在校刊上以责责为笔名写东西。今儿周末，而我也料到你们今天会来找这家伙兴师问罪，于是也赶来了。刚才的一幕我全看到了。”

笑笑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默儿，你刚才说你有句公道话，你的‘公道话’是什么？”

默儿没有回答笑笑，而是走到迎春面前，点指着迎春的脸说：“春儿，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你会干出这样的勾当！你下笔的时候，难道脑子里不会浮现咱们哥仨在一起奋斗的那些充满了酸甜苦辣却快乐无比的美好时光吗？难道不会想到我们站在舞台上、聚光灯下感到自己实现了光荣与梦想的那些瞬间吗？你全忘了吗？你的脑子让利欲熏心烧坏了么？你的脑子里的弦子如同吉他弦一样的断了么？你从乐队离开的那天，你离开笑笑和我的那天，你的灵魂也离开了吗？我们是发小的老同学，假设，有人让你当笔杆儿当‘枪’，写我的坏话，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给我来一下子吧？春儿啊，你叫迎春，但你带给别人的可不是春天般的温暖啊，而是寒冬一样的冰冷刺骨。”

“默儿！别说了！笑儿，你们都别说了！”迎春擦着眼泪，“我知道我干出了猪狗不如的事，默儿，你说吧，把我，怎么个处置法？”

“春儿，很简单。”默儿说，“你曾经带给我们友谊和快乐，我们曾带给你光芒和希望，这一切，今天，大家扯平了，不该不欠了！从此，我，还有笑儿和他的乐队，跟你迎春，恩断义绝，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从此，我默儿不再认识你，他柳笑笑更不再认识你，我们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我们更不会找你的茬儿！我和这哥几个这就走，并祝你未来一切都好！但是，丑话说在头里，你要是今后无论是文字还是任何表现形式，再伤害到笑笑以及他的乐队，我默儿，第一个不答应！我说到做到！咱们瞧着！”

“我明白。”迎春点头，“我知道一切已经不可挽回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是我自己一步步走成这样的。我也知道多少道歉都没用了。我只能在今后消失在你们的视线里，我不会再写关于你们的只言片语了，甚至我不会再写摇滚圈的事了。”

默儿环视了一下柳笑笑和乐队哥几个，问：“大家说，这样，行么？”

“可以！”柳笑笑点点头，冷漠的眼神依然没离开迎春的脸。

“那好，笑儿，哥几个，咱们走！”默儿说。

哥几个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柳笑笑要迈出房间的时候，迎春忽然在背后喊：“笑儿……笑笑，你，请你，暂时留步。”

笑笑站住脚步，回头，看着迎春，问：“还有什么事么？”

迎春说：“笑笑，我做出的这些事，搁别人可能早就把我好好修理一顿了，可你的君子举动，你的深明大义，让我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我想还你这个情。”

“我不懂。”柳笑笑冷冷地问，“怎么个还？”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写那篇文章么？”迎春说，“其实，写这篇不是我的本意。我承认，你们演‘砸’的那天，我确实在台下，但也是除了为你们遗憾，并没有想写什么。你们演出完，我就走了，但是有人知道我那天在‘树’酒吧看了你们的演出，并且那人，或者说那‘些’人吧，他们前不久找到了我，指使我写的那篇毁你们的文章。因为他们说了，如果我不写，就让我在网络编辑记者圈干不下去。”

柳笑笑震惊了，连出了屋的哥几个也纷纷走了回来。

“告诉我，”柳笑笑盯着迎春的双眼，问道：“是谁？”

迎春没有说话，而是回身在杂乱的桌子上翻找了一通，然后拿起了一样东西，举起来给柳笑笑观看。

柳笑笑先是一愣，而后迅速明白了。他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带大家大步离开了迎春的家。

他们身后，留下了表情复杂的迎春独自一人站在门口。

迎春的手里，拿着一个俗称“老头乐”的——痒痒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