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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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玉骂完春草，心情莫名烦燥，把纸钱朝火盆一扬：“明天我要回大夫人的屋子，今晚我就不守夜了，烧完这些纸钱，就算我全了这一场主仆的情份。”

她摸摸有些酸痛的后脖，视线无意中对上一对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大脑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她伸手指着床，牙齿上下嗑碰，发出格格的声音，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翠柳和春草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两人耐心地把纸钱一张张放进火盆。

“翠柳你也要回老夫人的屋子了吗？”春草擦了把眼泪问道。

“总要等四姑娘的葬礼结束了再说。你呢？四姑娘不在了，你有什么打算？”

翠柳是老夫人派过来的，虽然没有春草对四姑娘那般情深，但四姑娘待她们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她们。自己不宽裕，看到她们有困难，也会慷慨解囊。这样温和厚道的主子如此惨死，她也很难过。

她拍了拍春草的肩膀以示安慰，眼睛无意对上灵床上的人，瞬间张口结舌。

“我打算待明儿姑娘落葬后，求老夫人让我去姑娘的墓前结庐而居，以后晨昏上三柱香，四季备寒衣，好让姑娘不用挨饥受冷。”春草说着，泪水再次潺然而下，转头看向灵床，瞬间瞪大眼睛，震惊夹杂着狂喜惊涛般拍向她。

屋里同时响起三声各异的尖叫。

“炸尸了！”

“姑娘！”

“姑娘醒了！姑娘没死！”

栖霞园里。

冬季天黑得早，戌时未到，天已经齐黑了。

方氏喜亮，屋里点了五六盏灯，照得屋里一片亮堂，地笼烧得火热，温暖如春。

兴盛伯崔士航挨着夫人坐着，轻轻握着她的手，语气温和地说道：”珍珍，我知道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现在灵儿已经大归，你也莫要再在心里存芥蒂。总归以后爹留给灵儿的东西，我都给了真儿就是了。”

方氏一把推开他的手：“那本就该是属于柔儿和真儿的东西。若灵丫头没有死，顺利嫁去丰乐候府，你还要把伯爷给她的东西都尽数陪嫁过去不成？”

提起这事，方氏就怒不可遏。她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她那个死了三年的公公，心怎么会偏成这样，竟然把自己多年的私藏尽数留给一个外室女。

若不是这次崔如灵和丰乐候定下亲事，伯府为她备嫁，开了老爷的私库，看到那份遗言，她都不知道有这事。

看着瞒了她多年的丈夫，她气得真想扇他几巴掌。这个没本事的男人，靠着她娘家帮衬，才能袭了爵位，又入了仕。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承事郎，可好歹也是个官。

“这件事是爹在敬王面前过了明路的，我怕你知道后气坏了身子，没敢告诉你。”

“我总是会知道的阿。”方氏怒道。

兴盛伯低头不语，灵儿排行最小，他是想着她出嫁时，如真已经出嫁了，就算崔如灵的嫁妆多一些，方氏也无可奈何。谁知道方氏不按牌理出牌，真儿还没有定下亲事，就急着把灵儿嫁到丰乐候府，这才露了馅。

“你说你爹为什么这么偏心？灵丫头一个外室女，难听点说，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生的丫头，他都这么上心，他把他嫡亲的孙女置于何地？”方氏冷冷一笑，讥诮道：“别人不知道，还道灵丫头是他亲生的。”

兴盛伯吓了一跳忙掩着爱妻的嘴说道：“珍珍，你莫要乱说，让人听到了可不得了。”

当着儿子的面如此埋汰他的父亲，饶是兴盛伯爱妻心切，心里也是有些恼了，声音抬高了些：“爹爹的私库，他要给谁，我能阻止不成？至于灵丫头的娘亲......她是个规矩人家的女儿，你莫要多想。”话到最后不知道怎地有些心虚，声音又变得小了些。

“那么你爹为什么要这样做？”方氏声音大了起来：“柔儿出嫁的时候，二房帮着置办嫁妆，我听了多少二嫂的闲话？给柔儿的压箱钱，都是从我的体己出来。那时，老伯爷还在世，若他肯把这私库的东西拿出来一些给柔儿，柔儿的嫁妆也更体面些。”提起这事，方氏就委屈得直掉泪。

“好了，好了，夫人别哭了。我知道你委屈，我答应你，以后绝不苛待真儿。柔儿那里，等灵儿的葬礼结束后，把爹的珍藏补送几件过去。”兴盛伯拿起帕子帮方氏擦眼泪。

“大夫人，大夫人......”忽地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大丫环采蝶在门外急促唤道。

方氏怔了一怔，采蝶从不曾这样失礼，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狠狠瞪了兴盛伯一眼，走去开门。门外采蝶一脸惊惶：“大夫人，采玉来报说四姑娘炸尸了。”

炸尸？未待方氏反应过来，跟在采蝶后面的采玉跪倒在她面前，泪痕狼藉的脸上满是恐惧：“大夫人，是真的，四姑娘睁大眼睛看着婢子，好吓人阿，婢子吓死了。”

想起刚才那一幕，采玉仍两腿发软。昏黄的灯光下，死了的四姑娘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真的吓死了，连滚带爬才走出九华院。

方氏上下打量钗垂鬓乱，形容狼狈的采玉，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四丫头睁大眼睛，莫非她死不瞑目？

忽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别说方氏、采玉等人，就连兴盛伯都吓得心肝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