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公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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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耿家素来家风严明,却不想我耿漳竟然教出了两个如此混账的东西,你负心薄幸抛妻弃子,竟与外人合谋算计自己的结发妻子,简直枉为人伦!”
耿漳气得指向耿弘义的手指都是颤抖的,符飒急忙走过去,想要劝说他消消气,不料,耿漳的怒气随着他看向面带不服的耿弘义和简瑾瑶时不减反增,“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们即刻给我滚出去!”
耿弘义听到这里,脸上的不服气变成了惊讶。
他爹真要因为他这点儿事就把他赶出家门?
有没有搞错,他才是耿家人好么?
耿漳从简瑾瑶第一次情绪激动时便已经醒来了,人少了年纪觉便少了,本就没有睡牢的他听着院里有了动静,便不做声起来查看了,却不想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这多年的父子情自然不是耿漳一句话就能断掉的。只是眼下这局面,耿弘义在自己和儿媳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做出了这种事,耿漳又如何能容他?
“你上次回来,便是萦环做主留下了你的,你却不思悔改反而还变本加厉,今日我不将你赶出家门,如何对得起萦环和孩子们?”
符飒默不作声。
耿弘义看看耿漳,再看看符飒,犹豫了许久之后,一跺脚,对简瑾瑶道:“走!”
简瑾瑶却不甘心:“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等到天亮被所有人戳脊梁骨吗?”耿弘义撂下这一句,便率先起身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进了学文的屋子,拿出自己回来时的包袱出了门。
简瑾瑶忿忿地看了符飒一眼,跟在耿弘义后面走了。
符飒无声地叹一口气,走过去搀扶耿漳。
“您无需再为这些事动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还是回去歇着吧。”
耿漳看她一眼:“你不委屈?”
符飒低下头,没有回答。她实在也不知如何回答,毕竟如今的她不是简萦环,她不委屈,可简萦环又怎会不委屈。
耿漳转身,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堂屋,点上了桌上的豆形灯,“进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符飒略微有些诧异,却没多说什么,默默跟了进去。
耿漳燃起烟斗,拿在手中抽了一口,示意她坐下。
见耿漳面色严肃,符飒隐约觉得,他要同自己说的事很重要。
“弘义和弘罡两个人,都不是我亲生的。”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耿漳的这句话还是令符飒大吃一惊。
“我年轻时孤身在外,走南闯北,做过许多行当,漂泊了多年之后才在军营里扎了根...”耿漳的声音有些飘忽,思绪随着烟斗中吞吐出的烟雾摇曳到了那些回忆中。
年轻时的耿漳,种过田、经过商、行过军也打过仗,这腿上的伤就是在战争中留下的。后因立下战功被一名将军赏识,便跟在了他身边做了一名副官,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不料因官场的倾轧角逐和奸佞小人的嫉妒,耿漳竟被他人诬陷与将军的小妾有染,将军虽不疑耿漳,耿漳却为了不使将军为难和保全将军的名誉而主动选择了远离。临行前,他带上了两个此前在军营中曾同生共死过的殉难同袍的孩子,正是后来的耿弘义和耿弘罡。
为了彻底将过往埋葬,他不得不远离故都,寻找无人认识的角落寄居。
一路颠沛之后,耿漳在仙坪村安了家。
为了照顾两个孩子,耿漳终身未娶,对外只说是孩子的娘得了重病去世了。
符飒没想到,耿漳的一生竟然如此曲折坎坷。
难怪自己总是能感受他身上无意间散发出的压迫感,那是一种直面鲜血无惧生死的气魄,是双手曾沾满鲜血却仍有慈悲之心的仁义,更是见惯风霜波澜不惊的淡然。
“那弘义和弘罡二人是否知道……”
“为了让他们安心,我从未提起过。”耿漳熄了烟斗,收进了怀中。
“村里人见我未曾外出谋营生便养得活两个儿子,便诸多猜测,或许是不经意见到我施展了些拳脚吧,后来竟不知从何处有流言称我曾落草为寇,手中不义之财数不胜数。”耿漳讲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来也算是福祸相依,因得这样三人成虎的传闻,平日村里并无人敢招惹我们,弘义两兄弟这些年来倒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因此我也从未去主动澄清过这些。”
符飒想起耿漳陪自己租地那日,田员外和吴婶的态度,想来对于耿漳都是有几分敬畏的吧。
只是,赔上了自己一生的清誉换来了耿弘义耿弘罡兄弟二人的安然度日,值得吗?
“弘义家的,这些年,你就没有听说过这些传言?”
其实耿漳也十分清楚,在整个仙坪村,会同简萦环说这些的也没有几个人,毕竟她顶着个“恶毒后娘”的名声,有几个人会愿意亲近她呢?
符飒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果然是一无所获。
看着她迷茫的样子,耿漳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符飒要跟,耿漳抬手制止了她,自己进了灶间。
再出来时,他手中多了一个袋子。
符飒看得出来,这应是耿漳从老宅搬过来时带来的,里面是粟米,如今已只剩下半袋了。
耿漳将手伸到米袋子里搅弄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长宽皆尺余的布袋递到符飒面前。
符飒疑惑地接过,在耿漳的示意下打开。
里面还是米,符飒不解。
耿漳笑笑:“你抓一把。”
符飒伸手去抓时,才感觉到异样。
与一般的粟米不同,手中的米触感微凉生硬,虽也是金黄色泽,但颜色略微发暗,且分量较粟米重得多。
“这是...黄金?”符飒倏然瞪大了眼睛。
这么一袋子的金米,少说也得有百来余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耿漳并不在意她的神情,自顾走过去把粟米袋子掩了口,“打了小半辈子仗,还有这条腿,换回来的。若不是这么藏着,只怕早没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
“这怎么能行?”符飒需要钱,但她从未想过不劳而获无功受禄。
“是我们耿家欠你的。终究是我教子不严,辜负了你。”耿漳丝毫没有商量余地地将布袋重新放在符飒身边,“这个你拿着,想走想留都由你选择。不论你如何选择,这里始终都是你的家。”
耿弘义已然荒废了这女子的七年时光,她来时带着的是对新生活的期望和憧憬,如今却只有狼藉的声名和被欺骗被遗弃的伤痕,这是耿漳唯一能替耿弘义作出的补偿了。
符飒本就没打算离开,此刻面对着耿漳不容拒绝的馈赠,她更坚定了自己的念头,一定要将这个家带出仙坪村,带离如今这样的困境。
符飒没有再推辞,她站起身来,向耿漳行了一礼,道:“我会照顾好您和几个孩子,会经营好这个家,但--我要和耿弘义和离。”
和离?耿漳脸上的肌肉颤了一颤。
“你想清楚了,我不会拦你,只是日后的路会很难走,我跟孩子不能再拖累你,你也该为自己好好走一遭了。”
“您若是还当我是家人,就不要再说拖不拖累的话,若是没有,那这金子我肯定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