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些需要勇气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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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眼看着离《新声音》预选赛越来越近，这些天姜荑反而轻松了不少。这段日子里，如她一般签了对赌合同的学员陆陆续续离开了很多，最初几百人的集训大班如今只剩了十几人。
大部分人在看不到出头的希望后果断放弃，听几位负责培训的老师说，当初签合同参加集训的人足足组了六个班，一共有过千号人，而目前剩下了的十不存一，六个班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来号人。
临近下班时间，姜荑走在通向储物间的廊道上，沿途看了看其他几个集训班级，其中不乏有如她一般刻苦努力的人，全身心投入到各种声带唱腔训练中，固执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集训的这些日子，老师们会日常把《新歌声》报名人数数据告知大家，数据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突破十万大关，这档选秀节目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然而，它日复一日不断攀高的报名人数，对姜荑们这类集训生而言实在无异于笼罩在天空中的阴云。
抱着双臂在一间歌房前站了一会儿，姜荑怔怔。
透明玻璃可以轻易见得歌房内情景，这个集训班级留下了约莫二十来个人，他/她们都和姜荑一样努力，甚至比她更加努力！
“卷死老娘算了…嘤～”站在歌房前，姜荑气苦抱怨。
世上优秀的人太多，姜荑同班就有一个同学毕业自维也纳音乐学院，专修声乐，是根正苗红的科班出身。
在十多万人里面挤进前四十八名...谈何容易？
只是成为明星不单单因为梦想，姜荑努力地前行，更是想要倚此来对抗未来，对抗几乎板上钉钉的半世荒凉...
驻足了十多分钟后，姜荑转身离开。
来到储物间，她边掏钥匙边走到自己存放包包衣服的那排立柜，然后停步，蹙眉。
她的箱口别了一朵白色玫瑰。
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朵了，依稀记得似乎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每天她结束集训来到这里，总能收到这样一株白色玫瑰，记得第一次看到玫瑰的时候，还被一起下课过来的同班同学调侃起哄，搞得她不胜其烦。
后来实在忍受不了那些碎嘴婆娘，姜荑无奈之下养成了‘早退’的习惯，每天早个十几分钟离开。
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错开下课高峰，二来最近自家‘面目可憎’的臭跟班住了院，早点回去也方便探望他照顾他。
只是这玫瑰...姜荑娴熟地打开自己的存物箱取出包包和衣服，把玫瑰取下来拈在手里，走出储物间的时候随手扔在了垃圾桶中。
从她初长成亭亭玉立开始，十几年来这种明里暗里的爱慕及善意收到过不知凡几，她早已不需要思考便能处理这类东西。
披上衣服挎着包走出文娱部，猜想今天自家跟班大概也会回家，于是姜荑打开手机向小跟班‘点菜’，命令他在姐姐回家之前准备好晚餐...
姜荑：今晚哀家要吃红烧肉和糖醋里脊，小七子务必在哀家回到家之前准备好食材，否则骟刑处置！
她发完一段话后面还附上几个刀子表情，气焰之嚣张简直‘令人发指’，俨然已经忘记了刚刚立下的“不理死跟班一个小时”的flag。
一般情况下，这种消息闻人祁不会回复，或者回复也是在嘴炮吐槽，他那张经典的“呀屎啊你”歌神表情包往往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只是...哪怕姜荑天天变着花样吃，顿顿吃得不重样，哪怕一回来两人就半冷战，小跟班到底也从没让她失望过~
玫瑰花有什么好的？一朵白玫瑰按正常市价撑死十块钱，一斤排骨或者五花肉要十几呢！在外面吃的话，这种硬菜即便是在小餐馆，没有三四十点得下来？
玫瑰花简直弱爆了好伐！
在姜荑的心里，跟班才是正义！其他的都是异端！
楼下的闻人祁抱着肥猫刚走到欣姐的奶茶店前坐下，跟欣姐打了个招呼，要了杯自己惯常喝的蜂蜜柚子茶，又看到姜荑发来消息的他，果断回了句：呀屎啊内！
放下手机，闻人祁抬头望了望足有八十几层高的盛光大厦，它的巍峨与高耸简直像极了物质与现实，姐姐身处其中，即将一脚迈进娱乐圈，而他身处其外，显得渺小又可怜～
他想起了一个星期前那天严娇对他的态度，想起了严娇透露的嘉鸿高层有人看重姐姐的讯息，也想起了昨夜ktv里姐姐的惊才绝艳。
如果他才十八岁，如果他没有重生两世的阅历，他或许会不知天高地厚一些，或许会相信推翘勇矜豪纵，相信他日不羞蛇化龙。
闻人祁，你够不够本事，做那凌风韬华翼，送她直入青云霄?
恍然之间忆梦两重，他又想起了梦中那个负剑的自己，那时模糊的梦境竟清晰浮现在眼前。
那时那个自己说——
你不要怕，即便没有系统，即便平凡普通，你也有好大好大能量的。
答应我，遵从本心的活着，昂扬的活着，像个男人一样的活着。
我不想你将来有一天像我一样…后悔～
还有长长黑暗尽头的老人家，他更告诉闻人祁：孩子，你要么不选，要选就该相信，再深的黑暗，走到尽头都会有光。
神思正遐迩间，闻人祁一直看向大厦正大门的视线，捕捉到一道无限美好的倩影…
看到倩影之后，闻人祁豁然开朗。
“欣姐，帮我照看奥特曼一会儿，另外，插个队先帮我做一杯草莓奶昔呗。”闻人祁笑呵呵的说着，把奥特曼放到欣姐的收银台。
欣姐白了他一眼，道：“插队的事下不为例哈！”
闻人祁尴尬一笑，挠了挠头。
没两分钟后奶茶做好，闻人祁提起草莓奶昔，向那道此刻正在路边等车的倩影走去。
闻人祁来到倩影身后站定时，风恰好吹起了她的青丝长发，送来空气中缕缕淡香。
“暗号：天王盖地虎。”
“小七抓老鼠。”姜荑听到身后话音，下意识便对出来暗号，抱着手机的她回头看去，先是惊喜一笑，而后不自然地露出几分错愕。
“小...小跟班。”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直到闻人祁熟练地把吸管插进奶茶杯，然后递进她手中时，才堪堪回过神。
他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来找自己的，而自己并没有告诉他签合约的事…所以，他已经知道了吗？
虽然知道迟早瞒不住，可此刻之间，姜荑仍旧止不住的慌张～
她想了又想，愣是搞不清楚小七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天签合同带了猫过来，难道猫还会说话不成？
某只确实会说话的猫表示很受伤！
“打了车？”闻人祁看向她的手机，一把抢过。
“你...你...”姜荑支支吾吾。
“走走？”闻人祁低头取消了打车订单，把手机递还给姜荑，问。
“好...好吧~”姜荑接过手机迟唔回答，愣了愣，忙握着奶茶小跑跟上已经走出几米的闻人祁。
他们在繁华的大街上走着，走到天色完全暗下，走到华灯初上，走过璀璨的人间烟火，他们都不说话，气氛却出奇的不显得沉闷，直到走过一个卖叮当洋芋的小摊时，两人才停了下来。
“老板，来两份，中辣烧烤味，不放香菜。”闻人祁站在小摊旁话音刚落，姜荑赶忙在老板视线里冒出半个脑袋道：“老板老板，一份就好。”
小吃摊老板怪异地扫了两人一眼，被姜荑好生惊艳了一把。
“到底几份？”老板问着，目光停留在姜荑脸上有些挪不开。
“一份一份，一份就好。”姜荑歉意一笑，把大大的桃花眼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不多时，接过老板递来的叮当洋芋，付完钱后，两人在就近公园找了张木椅坐了下来。
“嗯！还是原来那个味儿！针不戳！”姜荑拿着牙签戳起闻人祁手中袋子里的土豆，一颗又一颗送进嘴里。
闻人祁一手奶茶一手土豆，看姜荑吃得小嘴通红赞不绝口，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你快呲呀，你再不呲都被姐姐呲完了。”姜荑一边说着一边用牙签戳起土豆递到闻人祁嘴边。
“啊——张嘴。”她像哄小孩似的哄着闻人祁，闻人祁睨她一眼，又下意识看了看那根被她咬过吮过的牙签，抽抽鼻子‘嫌弃’地张开了嘴巴。
“怎么样？好吃吧？居然和那时校门口的味道一模一样诶！”
闻人祁摇头，看到姐姐嘟嘴拧眉苦了小脸。
“不应该呀，来，再来一块。”姜荑又戳起一块喂到他嘴边。
闻人祁张嘴吞下，在她期冀的眸光中总算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明明就是这个味儿。”姜荑再戳起一块，送进自己被辣红了的小猫嘴里，眯着眼睛一脸满足。
她的嘴角沾了一缕葱花...
闻人祁强迫症了许久，才抬手将那缕调皮的葱花抹去。
肌肤触手温热，腻滑又q弹，手指碰到姐姐小嘴的瞬间，闻人祁心悸了一下，赶紧挪开手。
分明慌乱，偏又倔强的伪装出淡定～
姜荑不以为意，抬头冲他吃吃傻笑，一刻间的娇憨在光影下俏甚千树银花，于是自她之外，天地间一切都虚幻了起来，变成美颜相机里虚化了的的背景板...
闻人祁失神，哽咽，因为一个星期前严娇的那些话又在脑海中回响，因为系统大半月前的尖酸刻薄似在耳边，这一刻，他的喉咙中仿佛堵了颗玻璃球...姜荑并不知道，他曾假装若无其事，深埋失意酸楚，用重生前后等过这份温柔二十年！
那时系统句句诛心，闻人祁一向放屁都要占上风口的性子，一个字都没敢反驳！
“姐姐...”闻人祁低声唤她。
“嗯？”姜荑继续跟叮当洋芋做着斗争，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进娱乐圈？想当明星吗？”
姜荑不断蠕动的小嘴停了下来。
他终于问出来了，其实没想过瞒他，就像回来了没想过再离开。
只是时机未到，也怕他反对，姜荑想了想，抬头，浅笑。
“小七，我们养一只猫吧。”
“以后姐姐罩着你，你罩着猫。”这次，她没有称呼他为小跟班。
“猫咱们已经有了，奥特曼很可爱，当初你说要养就养小土猫...”
“姐姐在法国养了一只，可是姐姐不争气，把它养没了。”姜荑的语气有些沮丧。
“小七，姐姐瞒着你是不对，可姐姐希望你能支持我，好不好？”她的语气透着些许哀求，又在眸子深处藏了坚定，她要反抗一些几乎没得反抗的意志，她要搏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未来！
一番言语，两相沉默。
闻人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于是垂下眼睑，扬手。
啪~
闻人祁突然赏了她的脑门儿一巴掌。
姜荑捂住光洁的额头，蹙蛾眉扬螓首，懵懵地看着眼前男人。
“以后再敢有啥事儿瞒着我，我就把你赶出去住，让你流落街头！”闻人祁恶狠狠地威胁。
姜荑顿时张牙舞爪，看架势是想抓花闻人祁的脸。
“你居然又打姐姐，狗子你飘了？这些年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二中大姐头的凶恶？居然多次以下犯上？！”
闻人祁将手里的小食品袋和小半杯奶茶放在一旁，抓住姜荑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反拧在她身后，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嘣儿。
被武力镇压的荑猫猫气呼呼地瞪男人，入目了他轻蔑又欠揍的笑脸，那模样仿佛在说：你打我呀笨蛋。
这男人怎么会变得贱兮兮的？当年的他可乖可乖了，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姐姐，指东不敢往西，指南不敢打北。
越想越气！姜荑突然觉得自己该重振姐纲，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憋劲，低头！野蛮冲撞！
姜荑狠狠一脑袋顶在闻人祁左胸，发丝抖擞，馨香缕缕。
于是脑瓜子嗡嗡，被男人顺手搂进了胸膛。
小脸贴着男人散发出淡淡洗衣液味道的白色卫衣，他的手抚过她一头青丝，仿佛整个天地都安宁了下来，远处广场舞大妈们的喧闹BGM都似远去~
她听到他说：“你要搞清楚状况，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七了。”
“你进娱乐圈这事儿，我虽然不支持，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
“寄人篱下就该老实一点，以后我罩着你，你罩着猫，听见没有！”小跟班语气凶巴巴，重新确立攻受关系。
姜荑并不知道，就在刚才短短的几息间，小跟班心绪不知翻转了多少次，才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只懒懒地靠在他怀中，眨巴眨巴眸子。
要不是姐姐罩着你，估计连高中都考不上的小跟班，居然跟姐姐玩起了霸道总裁那一套？
可是靠在他怀里真的好酥服好开熏呀怎么办？嘤嘤嘤！
荑猫猫轻轻在小跟班怀里蹭着，反剪的双手被男人放了开后，她立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搂住了男人的腰。
重振姐纲这种事，明天开始也不迟，这会儿先酥服够了再说。
路边走过两个来参加‘广场舞林大会’的大爷大妈。大爷看见年轻人搂搂抱抱，不住地说着：“卧槽这年轻人，卧槽！”
大妈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要不得。”
“糖醋排骨，想呲...”被大爷大妈弄得很害羞的荑猫猫把脸捂在了小跟班怀里，眼睛余光瞥过奶茶与叮当洋芋，突然想起了另一种美食，于是含糊不清呢喃。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闻人祁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姐姐。
被推开的姜荑又懵了懵，旋即瞥见小跟班白卫衣上的油印...她抿了抿小嘴，丁香小舌舔过一圈，干脆捂了起来。
“不是我干的！”荑猫猫捂着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不减当年，一把抓起包包撒腿就跑。
“姜！荑！”闻人祁气得咬牙切齿，这女人吃了叮当洋芋不擦嘴，蹭得他新换的卫衣上到处是油渍！
“你别跑！我今天非得嫩死你！”闻人祁拔腿就追。
夜色下，一男一女追逐打闹着越跑越远。
闻人祁和姜荑都没有注意到，从他们离开盛光大厦开始，便一直有一辆宾利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宾利后座，男人摘下眼镜捏了捏睛明穴，在车外透进来的路灯光里露出半张脸——
晦暗不明。
“老板，还要跟吗？”驾驶位上的司机开口请示。
男人摆了摆手，“算了吧。”
他从西装胸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拨通置顶的“严娇”。
“喂，唐总。”电话那头，传来严娇的声音。
“今天干得不错，以后有这种事，也记得及时汇报。”
“好的唐总。”严娇声调上扬，俨然透着藏不住的欢快。
“另外，你可以多接触她，借此摸清楚这小男孩的底细。”
“我会的唐总。”
“等到时机适当，就给她透露公司有意栽培的事。”
“嗯，唐总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就这样吧，辛苦了。”男人说完，挂断电话。
“回家。”又过了几分钟，他吩咐司机，语气略显疲惫。
宾利缓缓启动，沿着与姜荑闻人祁相反的方向，驶入车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