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换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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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闲言碎语，云越面上仍是沉默不语，可眼神越不自觉凌厉起来，拳头也攥得越来越紧。
经过天帝一番敲打之言后，他心下已是气郁不已，此次选试范围遍及整个仙族，谁曾想到白羽竟借此机会出世？
传赏时，以灵羽为冠、专供上仙的云夷族中特供箭囊赏给她便也罢了，但瞥到那张紫微赤霞弓时，他有一瞬的震惊，随之渐渐黑了脸。
此神弓自打造完成后便放于库中，只待神箭将军封礼大典上随名号一同授予，彼时此名号一直虚位以待，静候佼者摘取。
那时仙族人才济济，云夷族在其中并不是唯一的擅弓之族，加上老将已衰、新将尚莠，因此整族虽效忠于天庭，实际却无甚分量。
这神箭将军封号，对云夷族来说便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于是经商议，云夷族各长老纳了一批座下弟子，以拿下此封号为目标，日复一日培养箭术新秀。
云越作为其中一名弟子，又是云夷族核心家族云家之子，入师父座下后便明了志，誓要勤学苦练，夺下此封号。
而想要入选神箭将军封号，必得是天兵营中的为将者，于是待到束发之年，他便毫不犹豫自报入天兵营少年军中，所幸到而今及冠之年，他已成为弓弩一支的领军之将。
期间他因为缕缕拿下箭术比试之魁而长居榜首，又随营军出战积累无数突出战绩，天庭众官皆有目共睹，于是到最后，神箭将军之名号也终是花落于他。
但封礼大典前，这紫微赤霞弓却出现在此次选试弓弩组的胜者赏赐中，还偏偏赠给胜出的白羽遗孤，任他再傻，此刻也再不会认为这仅仅只是个巧合。
本以为夺下神箭将军名号之日起，云夷族便可高枕无忧，毕竟自那以后，天帝对云夷族越来越重视，不仅频频封赏，甚至还将天兵营使用的弓箭装备，统一交由云夷族制造及掌管。
没成想，曾被轻轻捧起的云夷族，竟会在此刻，毫无预兆地被重重摔下，难道为天帝者，其喜怒总归是让人无法参透的么？
他心头那股热血有些凉了。
下一瞬耳边传来了议论，言语之中皆是在比较云夷与白羽，他内心不禁添了一丝复杂。
云夷族立族之初，是靠打猎为生的游牧族，先人跟随白羽这个箭术的开山鼻祖、历史悠久的上古神族步伐，开始修习箭术，崇敬之余也在向他们看齐。
后来因缘际会下，两族也有了些往来，直至白羽叛乱。此事一出，云夷族抓住机会向天庭示好，后来整族也才得以位列仙班，迁至仙族地界中立下门户，自此成为仙族一支。
随着白羽再度现世，云夷族要想破局，必然会与它对立相争，因彼繁盛，却要折彼，一丝哀愁不由得在他心头生起。
可如今的白羽乃是乱臣贼子，纵然当年之事已过去两万年，不争的事实却也无法改变，曾经交好又如何？现今去对抗，也是天经地义、义无反顾。
何玉背手踱步，看完赏赐后，朝天帝投去了微微一笑。
“帝上，这些东西虽好，却并非我所愿呐！”
什么？！
众人听闻顿时炸开了锅，有人睥睨她，骂骂咧咧，有人呆滞住了，半晌无言，有人停下轻拂的折扇，微惊眉后上扬起嘴角。
持折扇的这一人站于回廊中，悠然地看着底下，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心下还曾升起过一丝惋惜。
可随后一支追魂箭石破天惊，救下了她，也揭晓了她身份，彼时他才终于明白，天帝为何要向风林村抛橄榄枝。如今她竟要退拒这番赏赐？局势越发有意思了。
天帝轻敲着指尖，挑了眉。
“哦？荷钰公主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何玉停下了踱步的脚，看向领兵，转了转右手臂。
“不如先将我右臂上的结界触点解除，再来聊这个话题吧！”
天帝冷冷地瞥了一眼领兵。
“怎可如此对待荷钰公主？”
她静静听着，看破不说破。
若无授意或默许，那些人又怎么会设下结界？现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领兵紧抿着唇，心下暗忖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识破偏院结界的？他剑指向她右臂，挥了一道。
下一瞬，她右臂泵出两滴鲜血，侵染在衣袖上，所幸今天穿的是褐色衣服，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血色。
捂住伤口运功止血，她舒缓着体内涌上的那股抽离感，片刻后松开手来，她淡淡一笑。
“帝上，我想要的很简单，减免风林村一倍赋税，且从今往后不再加倍即可”
此言一出，众人惊叹不已。
“一个破村，有必要吗？这些赏赐，哪一个不比那风林村来得强？”
“这些赏赐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偏偏这余孽有眼无珠，真是白白浪费了！”
听着议论，她转了转眸。
刚才打量赏赐时，她脑中不禁浮现出一幕幕场景：
站于云上即将出村之际，村人看过来的一张张脸，其中有对出村之人的希冀，有转瞬即逝的羡慕，有感叹身世的忧伤。
偏院逃离失败后的林中暮色下，风林村人落寞的背影，他们无可奈何地走回偏院，如同走向那个无可奈何的既定命运一般。
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些死物，她便不由自主地道出了那番话。
心中一个小人开口说话了：
“你怎么开始怜悯起这些人来了？他们过世的父母可曾经将你推出去流放的！”
另一个小人也开了口：
“那是他们父母做的事情，现在这些年轻人无一不是对你毕恭毕敬的，他们在村里受的苦难你也经历过的，你现在赢得自由，再也不用回风林村，那剩下的人又该怎么走下去呢？如果能给他们带去一丝改变也好啊！所以你才说出了这番话，如果赛神仙在，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对！赛神仙！
他有着那样一颗怜悯众生的大道之心，一定会认同自己，自己又是他徒弟，这么做也算是承他志了，再说这些赏赐也没那么有用。
罢了罢了。
回过神，她笑意不减，现在话已抛出，就看天帝老儿怎么说了。
天帝听闻后大笑起来，赞许地点点头。
“荷钰公主不愧是这风林村的一村之长，如此心系子民，朕若不允岂不是说不过去？”
何玉拜了下去。
“多谢帝上”
她暗舒了一口气，现在为风林村办的最后一件事也落定了，这村长的担子也算是可以安然无愧地放下了。
云越瞥来一眼。
她本可承下天帝抛出的奖赏，以此进一步折辱云夷族，而今真是为了风林村推拒掉吗？
观她现下这副狼狈不堪、疲惫不已的状态，他更觉得此举或许是以退为进，毕竟虽为一村之长，但还是受结界所限，纵使是白羽遗孤，又怎可凭一人之力抵挡云夷一族？
天帝瞥向身旁持拂尘的白发老者。
“传令下去，命史官拟好宣旨，择日于风林村颁布！”
老者领命拜了一拜，随即凭空消失。
史官？何玉挑了挑眉，那位青衣小哥哥？
选试结束后，何玉被安排暂住天宫，等候接下来的祭祀大典。
由宫女领着前往天宫途中，她突然想起什么，即刻打开挎布包，摸出个锦囊。
赛神仙给的最后一个锦囊，写的会是什么话呢？打开来看，内里放了张绿色纸条，展开翻转两面，却是啥字都没有。
哈？这什么意思？赛神仙不会是忘记添字了吧？她赶紧拿出前两个锦囊纸条。
“小心驶得万年船”是白色纸张，“富贵险中求”是红色纸张，现在空白纸条是绿色。
这，这赛神仙莫不是在说，接下来的路，就任由自己来选择了？条条大路通罗马？
她撇嘴摇摇头。
本以为前两句锦囊计就已经够万金油的了，没想到第三个纸条简直了，一万个人有一万种理解，就看收到纸条的当事人怎么想了。
她收起纸条，见前方就要到达天宫，转向身旁腾云带路的小宫女。
“小姐姐，敢问当今天帝的名字是？”
刚才一看见天帝，她心头就涌上股莫名的熟悉感，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原身在传话。
小宫女听到此言，微颤指尖。
“仙子的一句姐姐，可真是折煞了奴婢！再来这帝上的名字就更是忌讳了，奴婢只能说，当今帝上号为北”
北帝？
原身你看看，听到这有没有想起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