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一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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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星衍走后，柳香和芳草开始收拾桌子。初夏抱着孩子在自己房间里玩。她将虎子放在床上，想让他翻个身给她看。
“虎子，翻个身。你都六个多月了，应该会翻身了啊。”她躺在他边上，自己先翻了个身给他看。
虎子穿着厚厚的棉袄，趴在床三个，两只小手撑着，头仰着，看着她，笑眯眯的。
初夏看着他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他们到底谁在逗谁玩？
“你别笑啊。是不是没学会？看好了啊，再给你示范一次。”
她又翻了一个，这次没翻好，一咕噜从床上翻了下来。揉着自己的头，在一片闪烁的金光中，她看到了面前的宁九。
宁九问她：“公子，我住在哪儿？”
“住你房间啊。”
“我房间现在周嫂和芳草在住。”
初夏这才想起，家里的房间不够用了。以前他们没回来，柳香带着孩子住在她的卧房，芳草和周嫂住宁九的房间，夏周住在柳香原先的卧房。现在，芳草和周嫂还住在宁九的房间，柳香搬回了自己的房间，初夏一个人住一间的话，宁九就无处可住了。其实她可以和柳香挤一挤，她这间房再支个床没问题。关键是，她现在是男装。这样一来，她只能和宁九睡一屋。
她想了想，说：“要不，你和我睡一屋？”
宁九为难地看着她：“方便吗？”
初夏腹诽，我说不方便，你能去睡柴房吗？
她笑了笑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屋子这么大，还睡不下一个你吗？”
宁九又问：“我睡哪儿？”
初夏拍了拍床沿，问道：“我把这让给你，你好意思吗？”
宁九说：“不好意思。可这么冷的天，我也不能睡地上啊？”
初夏看了看自己的床，还算宽敞。那就只有模仿梁山伯和祝英台了，她跑出去，端了碗水进来，在床中间放了张小几，碗放在小几上。对宁九说：“一人一边，怎么样？”
宁九佩服地点了点头，不吝夸赞道：“公子真英明！”
元日五更时分，宁九起来插桃符贴春联，被一早起来准备早饭的柳香看到，惊道：“怎么是你在做这些？宁兄弟呢？他是一家之主，这事情得他做，才有用！”
宁九说：“我家公子起不来，让我替他做了。”
“胡闹！”柳香说着，转身要去叫初夏。
宁九忙拦住，道“柳香姐，我已然做了，难道还把贴好的春联撕下来不成？那样就更不吉利了。”
柳香听了也只好作罢。
初夏一觉睡到巳时，打着哈欠和一屋子人道新年好。柳香唠叨她不该让宁九替他插桃符贴春联，说各路神仙只认一家之主，这样好运气起码得减半。初夏低着头，说柳香说得对，明年她肯定自己起来，绝不躲懒。
芳草和虎子已经穿上了新衣服，这屋子里他们两最小，芳草抱着虎子挨个给大家拜了年。大家一人给两人一个铜钱，讨个好兆头。
给家里人拜了年，芳草又抱着虎子出去了。直到中午才回来，抱回来一堆的花生蜜饯，都是街坊给的。其中有两个鸡蛋，染了红，是徐阿婆给的，说是谢谢芳草给她讨得春联。
柳香埋怨芳草不懂事：“一副春联值几个钱，她一个老太太，日子过得艰难，你还拿她两个鸡蛋？”
芳草说：“阿婆贴的那副春联不是宁九写的，不知谁用自家的春联和她换了，还倒贴了二两银子，阿婆高兴坏了。”
柳香听说一副春联值二两银子，眼睛瞪得老大，想想昨天宁九免费给人写了那么多春联，要是换成银子，得多少钱啊？立刻觉得亏了，早知道宁九的字这样值钱，昨天应该收钱的。毕竟这一大家子，一睁开眼就要花钱，而初夏和宁九在王爷那里的事情做完之后，接下来的嚼谷往哪寻都不知道，未雨绸缪，他们也应该多存些银子。这样一想，不得不佩服还是徐阿婆会做生意。
周嫂剥了蛋，将蛋黄碾碎了，一点一点喂给虎子。虎子带着初夏给他新做的虎头帽子，看到周嫂的勺子送过来就张大了嘴巴，等蛋黄喂到嘴里，就慢慢抿着嘴。
芳草打趣道：“真像个小老太太。”
周嫂说：“没长牙的时候都这样，你小时候也这样。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吃了睡睡了吃，只要一醒过来，张大嘴巴就要吃。我和你爹时常拿着手指在你嘴边试探，你的小嘴啊，张得跟小鸟嘴一样，头随着我们的手指乱转。”
芳草知道她又糊涂了，住了口，没再说话。大家都静静的，听着她说。
周嫂每次说到玉莲小时候就搂不住，她抱着虎子，笑咪咪地说：“你生下来的那天啊，下着大学。村里人都说，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吉兆。我和你爹，就给你起了个名字叫雪儿。可是连着两年，你整个人蔫蔫的，老是生病。算命先生说是这名字不好，雪字，带着寒气，你生在大雪天，就带着寒意，起了这个名儿寒上加寒。所以才会这样。后来请教了村里的私塾先生，他说不如叫玉莲吧。莲花好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和你爹也不懂，只觉得这名字好听，就叫玉莲了。也奇怪了，自从改了名之后，你真的不生病了。”
芳草听了很当真，以为名字真能改变命运，她想自己之所以小小年纪就被卖去当了丫鬟，一定是这名起得不好。草字，实在太平凡了，路边野草，谁都可以践踏。
她小声对初夏说：“宁大哥，你读书多，给我改个名呗？”
初夏问：“怎么了？”
芳草说：“你想想啊，草是什么，是最不起眼，也最不值钱的。我名字里带着这个字，能好吗？”
初夏说：“草也是最顽强，最生机蓬勃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芳草没想到，她心中这么不值一提的草，经初夏这么一说，竟然这么不一般，倒有些喜欢这个名字了。
她娇羞地一笑：“还是宁大哥有学问。”
宁九看到芳草这样子，微微蹙眉。糟糕，公子招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