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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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何初夏忙活这么多天，整套妆发，外加奉送了五六个花篮，加起来也就赚了几块碎银子。他倒好，一开口，十两到手。
“你真的要帮她争这个花魁？人家凤锦可有睿王当靠山。而且这些天你也听到了，她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花魁，而是凤锦对她的背叛。她这就是在跟凤锦斗气，你横插一杆干什么呢？”
“她是不是斗气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知道，如果那小院真要改的话，咱们能赚好多钱呢！你不是说等攒够了钱，咱们就找个小院住进去，然后摆个小摊过生活吗？等小院改好了，咱们就有钱了。”
何初夏看他喜滋滋的样子，心里却发苦；还美呢？这差事哪有想得这么容易。人家睿王要捧凤锦，你却要把玉簪送到花魁之位，这不是和睿王叫板吗？这钱，怕是有命挣，没命花啊！
一个货郎摇着拨浪鼓从两人身边走过，宁九叫住了货郎，拉着何初夏的手走到货郎面前，看着竹框上的木头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着一两样饰物，有耳环、簪子、步摇、手镯……
何初夏一看都是些姑娘家的东西，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就有些不自在。她挣开宁九抓着自己的手，双手放在身后，一副凛然正气：“一个大男人，怎么对这些东西有兴趣？”
宁九并不理会，指着一根白玉簪子，对货郎说道：“这个多少钱？”
“公子眼光真不错，这可是真正的西塘玉。你一眼就相中，那是缘分，就给三两银子吧。”
宁九拿着那根簪子，送到何初夏面前，问道：“好看吗？”
何初夏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还行吧！”
宁九拿着那簪子看了看，说道：“就算这是西塘玉，也是最次等的玉。一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公子开玩笑呢，一两银子，哪能买到玉簪呢？”
何初夏站在一旁双耳听着两人讨价还价，眼睛却盯着木格子里那些耳环手镯步摇看。
终于听到宁就说了一句：“好，一两三钱，成交。”
何初夏抬起头，宁九已经付了银子。货郎转了一天，总算卖出去一件东西，很是开心，摇着拨浪鼓继续往前走。
宁九将玉簪递给何初夏：“虽不是什么好物件，可也是真的玉。公子将究戴着，等我挣了钱，再买好的。”
何初夏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问了一句：“给……给……给我的？”
宁九点了点头。
何初夏推开：“我不要。这是你挣的钱，你自己戴着吧。”
“我只是一个小厮，公子一身粗布素衣，我却戴着这玉簪，叫人瞧着也不像啊！你若真不想要，那我就扔了。”说着，他扬起手，作势要扔。
何初夏急了，这败家玩意儿，一两三钱银子呢，能买多少个肉包子了？急忙一把抓住，“你可真是财大气粗，刚到手的东西，还没焐热，说扔就扔了？”
“你若不要，这东西全无用处，带在身上反而累赘，还不如扔了。”
“我要，谁说我不要了。”何初夏拿过那根玉簪，藏进袖中。
宁九得寸进尺：“既然要了，为何不戴上？”
何初夏苦笑道：“咱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一个个饿得眼睛都发绿，你让我戴着这个东西四处招摇，嫌我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宁九听了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路过一个馄饨担子，宁九朝何初夏招了招手，“我们吃碗馄饨再回去。”说着，他在旁边的一个小桌旁边坐了下来。
“你一共就挣了十两银子，还是定钱。”何初夏在他旁边坐下，对他这种大手大脚花钱没数的做派忧心忡忡，“按理说，你图纸没画好之前，这钱都不是你的。你倒好，刚刚已经花了一两三钱，现在又要吃馄饨。到时候交不出图纸来，或者你画的图纸不能让她满意，人家问你要回银子怎么办？做人也不能太今朝有酒今朝醉了，还是未雨绸缪些为好。”
宁九已经叫了两碗馄饨，热乎乎的馄饨很快端上来，上面还飘着绿油油的香菜，让人看了垂涎欲滴。他将一碗推到何初夏面前，“趁热，快吃。”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我们挣钱就是为了吃饱穿暖，如今有了钱，为什么不能吃一点好的？”他吃了一口馄饨，眉头舒展，似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珍馐佳肴，“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何初夏看他如此自信，想来他一定是有八九层的把握，凑过身子，悄声问道：“你有把握图纸一定能让玉簪姑娘满意？你家原来是不是营造行的？”
她听说过，大邺不限工商，营造行中工匠若技艺超绝，招募进宫后依然酬给工钱。若在自己所在行当中博得一些名气，工钱比普通工匠要高出几十倍，也是很赚钱的。
宁九并没有回答。他不回答，何初夏就当他默认了，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自顾自说着：“想想就是这样，你若没做过这个行当，怎么会一口答应了玉簪接下这桩生意。这可不是普通的你买我卖，是需要技艺的。我看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家里原先在营造行内的名位一定极高吧？你从小耳闻目染，想来技艺也不错，对不对？”
“不是啊！”宁九吃完了馄饨，悠悠说了一句。
这清冷悠远的三个字传进何初夏耳朵，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手停在了半空，馄饨也没心思吃了：“你说什么？”
宁九看着她：“我们家不擅长百工，我爹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屡试不第，靠着一些祖产艰难度日而已。”
直觉告诉她，这人说的是假话。从他的举手投足中，以及平时行事做派来看，穷酸秀才家绝对培养不出这样的败家子来的。但他看着她的眼神又如此真诚。听说人说谎的时候是不敢注视对方眼睛的，可他从头至尾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
难道自己看走了眼？她承认，前世她研究骸骨虽然在行，看活人的眼光确实不太行。苦笑两声，说道：“既然不是，你就敢接这桩生意？你胆子也太大了！”
他却不以为然：“一定要做过才能接这桩生意吗？你救我之前，可做过大夫？”
何初夏被堵得哑口无言，堆着笑脸，竖起大拇指：“有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