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技近乎道,星斗一壶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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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友谅心中存疑,于是以能工巧匠之事问之,伯劳无不对答如流,其中奇思妙解,更令人拍案叫绝,遂拜服,乃令十人各领一队,建工督造。
后两日,有侍应来请伯劳,说是督造大人召见。伯劳随侍应入了督造司,进了一间静室,司马友谅起身相迎。
伯劳进礼拜道:“公输贤拜见督造大人。”
司马友谅上前相扶,执其手而道:“钟先生何必多礼,此番相召,却是为了聚贤庄事,我这里已经准备好图纸,先生照图而建,切莫有什么差池,我知先生有大才能,但此番也只能屈就做些寻常匠人之事,不能施展抱负,事成之后,必有重赏!此是国家大事,若有些须差池,就是大祸临头,万勿谨记!”
伯劳接过图纸,应道:“大人放心便是,轻重我自拿捏得!大人可还有示下?”
司马友谅笑道:“拜托先生,先生回去安排事宜,我就不多留了!”
伯劳告退道:“在下告辞,这就回去安排!”当下出了督造司,自回住处。
伯劳回了住处,展开图纸,观摩半晌,自语道:“好个才情惊天的司马友谅,竟有如此领悟,勘破大家之门,若放任施为,我恐要遭劫!”
又两日,督造司传下话来,令各监工各领属下匠人并劳工动土兴建。
那十队监工都是天下名匠,各领风骚,而今齐聚一堂,正是都心高气傲不服人,盛名远播谁认怂?欲借盛事分高下,各显本事见雌雄!
虽说督造司下了命令,一切建造都依图纸,但也有先后快慢之争。自督造司下令开工后,十队有九队争先恐后,唯有伯劳所领不动声色,恍若不知!如此半月,伯劳所属无不焦虑,只因怕误了工期,有连坐之罪!由此纷纷进言,劝谏早日开工。
伯劳笑而回曰:“勿忧,必无延误也!”手下工匠无法,只得空自焦急。又半月,督造司司马友谅闻之,乃遣使责问,伯劳答曰:“成竹在胸,三月可成矣!”使者回于司马友谅,司马友谅眉头微皱,沉思半晌,乃道:“奇人也,不能以常理度之,我不知其胸中沟壑,但也乐见其能!”遂置之不理。
自此又过三日,手下工匠都有些按捺不住,你道为何?只因工期延误,虽是头目领队的首当其罪,但这些工匠难免也要吃罪,因此纷纷焦急。就要共同上告于督造司马友谅。
正当此际,伯劳终于现身人前。那些工匠一看,心道,好么,终于见到正主了,你要再不出来,就算你不死在里头,我等也要急死在外面!也就一愣神的功夫,这些人哗啦一下,将伯劳是团团围住,也不顾礼数,这个埋怨道:“钟大人何故迟迟不开工?”那个抱怨道:“钟大人可知倘若误了工期,就要连累我等做了那刀下亡魂!”
伯劳哈哈一笑,声若洪钟,这些人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心头思绪一空,不由纷纷住嘴。
伯劳将手一挥,笑道:“诸位,你们且看!”
话落,就听“轰隆隆、轰隆隆”,由远而近,大地微微震颤,这些工匠抬头看去,就见一溜的烟尘,似慢实快,转眼到了跟前。顿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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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倒抽一口凉气,谁也不知道、不认识是什么,看形体,有的似牛、有的似马、有的似虎、有的似蛇、有的似手,还有些叫不出名的,也不知是何物,都是铁木混制而成,甚是高大,虽不是生灵,但顾盼之间,活动自如,宛如真物!
这些工匠也都是走南闯北,称得上见多识广,你想,能被王家看中,哪个能是简单人物?即便如此,眼前这些东西,却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不知有甚用处!
当下,就有工匠排众而出,稽首拜道:“钟大人,我等见识微末,不知这些是何物?有何作用?”
伯劳一笑,诸位莫要心急,你们自看!
说完,就见这些机关造物竟然各司其职,呼啦一下运转开来,有挖土的、运输的、切割的、雕刻的等待。是四平八稳,有条不紊,兼且行动之间迅捷无比,这些各工匠们哪见过这般场面,个个都是瞪圆了双眼,长大了口,阵阵倒吸冷气之声!
这般动静早有人通报了督造司马友谅,司马友谅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赶忙出了督造司,不及乘车,骑了快马,赶奔工地,到了近前,果然是三皇五帝到如今,开天辟地头一回!又运目力,使了烛照千里,明察秋毫的功夫,仔细观瞧那雕刻功夫,却是分毫不差,刀笔运转,圆润如意,未有偏差!司马友谅叹道:“今见大方之家也,技已入道矣,天宫龙庭之事,今始信服!”司马友谅又观瞧一阵,赞叹不绝。直到有家丁来报,称是秦王召见,司马友谅这才拨转马头,回转而去。
那些工匠看得半晌,只觉两眼发直,脑中轰鸣。良久,才有匠人拜倒问道:“钟大人,我等何为?”伯劳笑道:“诸位可监工视察,也不必劳作,只管修养安歇,坐见其成便是!”说完自回转了住处。
剩下这些人呼啦就围了过去,大家都没见过,都上去参观研究这些机关造物。各个咂嘴翘拇指,“长见识了,长见识了!”所谓内行看门道,外门看热闹。门道是越看越有道,越看越想看,热闹这东西看多了也就腻味了。整整围观了三天,这些人都整不明白看不懂,就逐渐失去了兴趣,人群渐渐的散了。那些匠师们,由衷感到一股危机,都各自钻研业务,务求提升,以前引以为傲的本事都觉不算什么。工人劳力就没这么多想法,睡觉的、喝酒的、耍钱的,是各自玩乐,浑然不同其他工地上的忙碌气氛。
但是这些机关造物,不知疲倦,日夜不休,加之速度甚快,虽只五七日功夫,已然赶超了其他工地的进度!鲁西槐督造的工地离着不远,遥遥可见,但看不真切,不知是什么。有心要去一探究竟,但工地间轻易不能走动,有兵丁把守。
此次随鲁西槐来的还有一个弟子,姓朱名尨,有勇武,擅飞腾潜行!鲁西槐叫来朱尨,“尨儿,老师看那公输贤督造的工地大有异处,你去替我打探一番,回来报知于我!”朱尨知道老师一直憋着一口气,要与那公输贤一争长短、一较高下,当下应道:“老师放心,弟子去去就回!”说完,奔外就走,到住处,换了夜行衣,待到天黑,一纵身就奔伯劳工地而去。
鲁西槐就坐在房间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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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等着朱尨回信。一直过了午夜,外面就有响动,“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个缝,自外面窜进来一个黑影。那黑影将头一抬,摘了面罩,不是旁人,正是其弟子朱尨。
鲁西槐问道:“如何?”
朱尨回道:“好叫老师得知,那公输贤果非常人,此番建造,悉不使工匠,却不知如何做了许多机关造物,奇巧精妙,能替工匠之事,宛如天成,令人叹为观止!”
鲁西槐闻言嚯得站了起来,问道:“果有此事?”
朱尨回道:“岂敢隐瞒老师,我有一旧日同乡好友,便在那边做事,此番皆他亲见,我素知此人,不喜狂言,断非造谣!况乎那机关造物,弟子也亲眼所见,夺天之巧,绝无虚假!”
鲁西槐闻言又默然坐下,双目无神,失魂落魄。良久,“唉……”的一声长叹,“人言夜郎自大者,不知九州之大;坐井观天者,不知天地高远!我之谓也!尨儿,这公输贤真高人也,为师虽然徒有虚名,但不如其甚矣!所谓见高人不能失臂交之,为师欲明日晚间拜访,求道问教,你替为师备下礼品,要待之以师礼,奉之以弟子规!”
朱尨闻言迟疑道:“老师怎生健忘?不久之前,老师与那公输贤交恶,他怎肯放下成见,授以绝技?!”
“哈哈,老师早有计较,你看这是什么?!”
朱尨抬头观瞧,就看老师将平日里喝茶的茶壶托在手心,心里直犯糊涂,“奥,这是您的茶壶。”
鲁西槐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茶壶!”
“嗯,那是二班的。”
“休要油嘴滑舌!”话音刚落,手里就这么一使劲,“嘎嘣嘣,呲剌剌……”紫砂就碎了!
“哎呀,好端端的紫砂壶,您这是干什么?可惜了……”话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原来这紫砂是碎了,可这壶可没碎,并且是露出了真容!明晃晃,亮堂堂!
鲁西槐将手一抖,这紫砂撒了一地,彻底露出了本来面目。
宝光似流水,晶莹又剔透;含光映日月,星斗一壶盛!
“嘶……”朱尨当世眼睛就直了,“瀚海麒麟纹琉璃寿春壶!”
鲁西槐哈哈一笑,“正是此物!”
相传在前朝鲁地,有一处官窑,专门烧纸紫砂壶之类的器皿,供给王室与达官显贵使用。有一年,匠人在打扫灰炭时候,从灰烬里就扫出一块硬梆梆的物事,圆坨坨囫囵个,不知道是什么。这匠人就把它捡起来,用手一抹,这一抹不要紧,就见宝光一闪,好似一颗夜明珠!这匠人连忙拿水冲洗,冲洗好了,但见晶莹透亮,十分的好看,没见过,但知道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有心藏私,但不敢!小庙里供大佛,是祸不是福!这反复一琢磨,得,我把它交上去,好歹混点赏钱,也足够我一辈子的花销!自古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还是莫要贪图的好!于是就把这壶交了上去。
这官窑主食的叫厂官,厂官一瞧,明白,是件宝物,见过,这是上等的琉璃啊。在当时,只有王室才会有的器物!喜欢,心说我就留下自己用吧,于是就拿这壶泡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