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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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烛火摇摇曳曳，张牙舞爪地在墙上跳着舞。
我此时的心脏也如它那般跳跃难安，在我的胸腔里起伏不息。
我在忍着不适在油缸旁边搜索了半天，在旁边看到了衣服的边角料。上面沾了灰尘，颜色也快要褪尽。不过我还是能够看出衣服的材质并不好，应该是普通百姓的衣服。
我打开结满蜘蛛网的橱柜，被灰尘呛到了，捂着口鼻咳嗽了好半天。
里面放着一大串的辣椒，辣椒有些干瘪，颜色还是鲜红的。
利比亚还是骗了里格，她根本不是得痨病死的。
痨病忌辛辣，这里竟然留着成串的辣椒。
不对，我突然意识到。辣椒是新放的，这里的生活用具大多都发霉且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怎么会有存放不久的辣椒。
莫非是有人想要告诉我真相而又不好出面，是利比亚吗？我突然想起了阁楼里病弱温柔的女子。
信是假的，是里格编造的！
我在桌子下捡的纸的笔锋与那封信的笔锋相似度极其之高。
我大口地喘着气，扶着木墙缓了一会儿情绪。
我突然感到恐惧和悲伤，内心像那枯萎的玫瑰一般苍白无力。
我必须还要去院子里一趟，里格一定在利比亚的坟前埋了东西。
我把蜡烛重新放回大厅里的桌案后，踏步出了门。
院子里招摇的玫瑰花在阳光下宛若烟霞。
我不敢正眼去看刚刚挖的那个土坑，绕了远路来到利比亚的坟前。
坟前没有碑，也没有长杂草。
我有点不敢下手去挖，犹豫了很久。
我不知道此刻我想的是什么，感觉自己很累，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突然很想回家，想念家里柔软的沙发和亲切的床，还有我最爱的小奶猫。
我下足了勇气，蹲下来在坟前刨坑。
我觉得我在做着一件很不道德的事，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挖了半天，我挖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水果刀敲在上面发出了声音。
我放下刀，开始用双手去挖。指甲中的鲜血被泥土拥堵住，我仿佛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和酸涩。
汗从额角滴落，我强忍住眼泪。
经过我的努力，终于将它挖了出来，是一个小木凳子大小的铁盒子，上面满是锈迹和泥土。
盒子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我拿刀轻轻一撬，便开了。
里面是一枝枯萎的玫瑰花和一张泛了黄的纸，玫瑰花的花瓣已经成棕褐色了，在打开那一瞬间又蔫了大半，干枯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掉落下来。纸张上留了字，字体娟秀，和我刚刚见到的信封上的字迹很像。
里格，放过我吧。上面写着这一句话。
我仿佛明白了很多，利比亚的死肯定与里格脱不了干系。不过不排除里格假冒利比亚字迹的可能，比如卧室里那封信。
我站在鲜红色的海洋里，入眼都是哀伤的玫瑰花。
我打开斜挎包，将赫伊送我的那束玫瑰花取了出来，将它插在了利比亚的坟前。
她那么喜欢院子里的玫瑰花，可是这里的每一朵玫瑰花都不会是她喜欢的玫瑰花。
突然叫唤的乌鸦打破了沉静，我偏头望向立在窗沿上的它，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它是如此的亲切可爱。
它漆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向我，准确地说，是我的身后。
被我插在土里的红玫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成片的玫瑰花也开始枯萎。
我并不清楚赫伊的玫瑰花为什么会起这么大的作用。
乌鸦还在窗沿上叫唤着，似乎是想引我过去，我鬼斧神差地走了过去。
乌鸦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我打开了窗户，熟练地爬了上去，跳进了卧室。
乌鸦也跟随者我飞了进来，它飞到那块蒙了布的镜子旁边。
我想它是要我揭开那块布。
在我揭下来的那一瞬间，一团黑雾随之涌出，包裹住了我。我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但能勉强判断出我应该被黑雾裹着进入了镜子内。
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在梦里一般。
我倒在地上，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周围的黑雾渐渐散去，我认出这是卧室，只不过这里没有积得厚厚的灰尘，也没有钻满鼻子的霉味。
利比亚就坐在那张床上，面容憔悴，捧着一个小瓷碗，与我刚刚在桌子上见到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桌子上有着一张纸，是我在她坟前挖到的铁盒子里的那张。字迹没有干透，看来是刚写不久。
她捧着那个瓷碗，一饮而尽。
眼泪从她姣好美丽的脸庞上留下来，像成串的珍珠。
瓷碗掉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响声，瓷碗被摔碎了一角。
药效很快发作了，她在痛苦悲伤中没了呼吸。
我的心情此刻也很复杂，其实真相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但是看到这一幕我还是很难过。
黑雾又笼罩住了我，在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里格，玫瑰花海簇拥着他，他露出疯狂扭曲的笑容。
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血和玫瑰花的颜色在我眼前重叠了起来。
我感觉晕晕乎乎的，恍惚间看到他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看得到我吗？
他走到我的面前，抬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整个软了下来，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我逃离不开他的束缚。
就在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时，他松开了手。
我无力地瘫软下去，被一双手接住了身子。
赫伊抱住了我，熟悉的气息侵入我的脑海。我将头靠在他没有心跳的胸膛上，却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我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耳边迷迷糊糊的传来他说话的声音，我一句也没有听懂，我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卧室的床上。
我立马起身下了床，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赫伊正在门口等我，微风吹过他额间细碎的头发，露出深邃的眉眼。
“阁楼上的利比亚是假的，他把真正的利比亚藏在他的影子里。镜子里面的黑雾是这里被他杀死的所有人的怨念。”
“里格想要你的身体来安置利比亚的魂灵，他杀了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信是假的，那是他自己骗自己写的。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所以他记不清利比亚是怎么死的。”
“他性格暴戾，一直虐待利比亚。利比亚是忍受不了他服毒自杀的。”
赫伊告诉了我一切，有的是我已经知道的，有的是我猜到的，还有一些我并不知情的。
我的心里一瞬之间百感交集。
他轻轻地抚上我的眼睛：“很抱歉今天的东西吓到你了，我没有料到这里会……”他顿了顿，“会这么血腥。”
“那你怎么……解决里格的？”我无力地问道。
“他早就死了……我把他封印在镜子里了，惩罚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观看自己所犯下的罪孽，直到有一天他真的承认自己犯下的过错，我会来带走他，带他去他该去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刚刚为了这个耗费了不少功夫，没来得及找你。对了，镜子里的才是他真正的影子。”
被他害死的人的怨魂已经被赫伊送走了，院子里的玫瑰花也已经全部枯萎了。
我见到了利比亚的最后一面，她眉眼带笑的接过了赫伊送她的红玫瑰，道了句谢，声音甜美柔和。
“愿你来世喜乐安康。”赫伊庄重地朝她行了个绅士礼。
笑容拭不去她眼角的泪痕，她握紧花刺的手没有感受到疼痛。明明看起来还是韶华正好的容貌，我却仿佛看到了她那颗垂暮的心。
岁月无法风干伤痛，但可以麻痹情绪。
她消失在困了她百年的地方。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魂灵散去，旁边的赫伊拉起了我的手，“该走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