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恶蛟的眼睛（今日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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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妖雾却难有宁静。李栀已经有些习惯这里的氛围，那是生命最直观的表现。
漆黑的夜，厮杀的夜，死亡的夜，生存的夜。
李栀坐在石洞前的石块上，感受着妖雾之中生命的搏杀，也在感受自己体内的衍炁之灵。
“据我所知，你的内心其实很抵触冒险。但是你最近所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衍炁之灵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李栀了。
“为了夫子林石碑，你就答应刘伴溪来妖雾。为了让伙伴活下去，你用的那个叩玄门险些害死你自己。现在你又是为了什么想要杀死那条恶蛟？”
李栀目光看向沼泽方向。“为了你。你在我体内诞生，就算是我的孩子。我已经决定要帮你找一副身体，那么恶蛟的身体，再好不过！”
衍炁之灵冷笑。“可别指望我感激涕零。”
“我想你也不会那么做。”李栀并不指望衍炁之灵会感激他，他只是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
“不过我并不喜欢恶蛟的形态。”衍炁之灵高傲地说，仿佛那恶蛟现在已经是尸体，已经任由他占据躯壳。
李栀想了想。“我听说胡家铺子擅长铸兵，虽然恶蛟不是兵器，但将它肉身重塑，应该还是不难的。
等有机会，我去求胡家的人，帮我重塑恶蛟躯壳，做成你想要的肉身。”
“一言为定。”
第二天一早，李栀和淤握奇缓缓向东南沼泽走去。出发前，唐笑递给了淤握奇两把匕首，而张孤桐也用金灵根为李栀凝练出一把长刀。
在进入沼泽周边区域的时候，他们能够清晰感受到脚下的腐烂。
幸好在出发之前，他们两个都把衣服放在了储物手环和尤殿玉佩之中。否则就算那是学宫特制的道服，也会被这沼泽内的腐败气息侵染。
“李栀，你这除祟符恐怕撑不了多久啊。。。”淤握奇的身体上散发出一点荧光，将那些腐烂的尸体和泥浆隔绝在外。
李栀也是没办法。“恶蛟住的沼泽，比想象中还要腥臭。等一会接近水域，我们就潜下去。”
“唉，等回去我要狠狠宰老刘一笔！”虽然有隔绝一般邪祟的符箓在身，不会真的接触到那些烂泥。但是行走在其中，还是能感受到那种粘腻的触感。
再想到一会他还要钻到沼泽水里面去，淤握奇差点就要把昨天吃的青狼吐出来。
“李栀，你确定那恶蛟没在旁边？”淤握奇知道李栀的动神望炁看得远，所以他每走几步就要问一句。
李栀看了看，低头小声说。“再往西一里地有个大坑，那恶蛟现在在坑里面睡觉。”
从泥泞之中拔出脚，再踩到同样泥泞的妖兽尸体之中。从妖兽尸体之中拔出脚，又一脚踩进了恶蛟的排泄物里。
淤握奇咬紧牙关，头皮发麻，觉得整个人都不干净了。
刚才他还对那漂浮着血渍和妖兽残骸的沼泽湖泊多有嫌弃，现在他却恨不得立刻潜到湖水之中。
“我看到了，西北方向，三百多米！”李栀低声说道。
淤握奇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望炁之下，看到了一大片幽蓝色的花海。
那些血凝草绽放着细长的花瓣，那些花瓣反向弯曲，顶端还生有一些锯齿状凸起。花瓣略有褶皱，姜黄色的花蕊迎风而立。
那就是血凝草吗？在阳光下看起来，花瓣似乎比天空还要湛蓝。
在四周的一片血污之中，那血凝草保持着生机的纯净之色。
如果单一的血凝草是绝色的花朵，那么生长在污秽糜烂的沼泽之中的这一大片花海，就是鸿蒙大千最圣洁的景象。
“真。。。美。”淤握奇这样油嘴滑舌之人，在见到血凝草之后，都变得肃穆起来。
李栀拉了拉他，示意他准备潜入水中。
那片血凝草距离他们不过三四百米，但期间却是一大片水域。
修士在纳炁境界之后，能够从水中吸纳真炁，从而不需要频繁出水换气。
李栀和淤握奇潜入水中，发现水中并不如他们理想之中的清澈。
恶蛟居住的这片沼泽，岸边是烂泥，是尸体，是粪便。
水面是残骸，是浮萍，是败絮。
水中，是盘根错节的水草，和嶙峋怪石。
水下，还有石鱼！
那是一种奇特的妖兽，它们身体之中百分之七十都是坚硬的骨骼，只有眼睛，关节等处有肌肉包裹。
这种怪鱼整个身体就仿佛是一块石头，所以叫做石鱼。
这些怪鱼是恶蛟的爪牙，它们不怕恶蛟吃，恶蛟也不会闲着没事吃这种身体不小却没什么肉的家伙！
恶蛟不爱吃它们，可它们爱吃肉啊。
往常它们只能捡恶蛟吃剩下的残羹剩饭，今天却是难得见到生鲜了！
“小点声，别让蛋姐听到了！不然我们又得等蛋姐吃完才能捡剩下的！”石鱼通过神魂在水中交流，只是它们的神魂一点也不内敛，淤握奇他们也听得到。
淤握奇不会像石鱼那样以神魂沟通，所以他只能一掌向后拍出，整个人如一支利箭，一脚踹在一条石鱼背上。
随后淤握奇手指转动，唐笑交给他在水下防身的匕首灵活出现，对准那石鱼眼睛刺下，直接刺穿了石鱼的脑子。
也许是觉得还不解气，淤握奇手腕一扭，匕首在石鱼眼眶里搅动，生生将石鱼脑子搅碎。
数十只石鱼嗅到了同伴的血腥味，它们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变得异常疯狂。
石鱼，如同石雨，水下的石雨。
数十只石鱼疯狂向淤握奇身上冲撞，就在淤握奇想要用破影闪逃离之时，却意外发现自己移动的距离不如在陆地上移动距离的三分之一！
错愕之时，石鱼已经撞在了淤握奇胸膛！
宛如一颗颗炮弹一样，淤握奇觉得自己胸膛几欲炸开。
劈空掌对准冲过来的石鱼挥舞，却始终慢了半拍，每次手掌挥下，只能在水中带起一串涟漪。
“咕噜噜噜！”淤握奇大叫，他什么也说不清，只能在水里吐出一串泡泡。
李栀在旁看着，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等到淤握奇焦头烂额，他这才游到了淤握奇身边。
李栀身如游鱼，游到淤握奇身后，右手手指并拢，形如钻头一样在水中寻找石鱼。他五根手指坚不可摧，瞄准石鱼的眼睛，一下就将其击毙。
随后李栀双脚搅动，又游到了另一条石鱼头顶，手肘向下一砸，正好砸在石鱼关节处，将那条石鱼砸成两半。
顿时湖水之中升起了血红色的水雾。
李栀趁机拉住淤握奇，将他拖出了水面。
“握奇兄，在水下的时候行动会受到阻力影响，你要预判好技击的效果。”李栀说道。
淤握奇吐了一大口水。“说得轻巧，你这家伙看我被那群石头鱼撞，你在一边观察得倒是仔细。”
“哈，那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嘛。”李栀别的学不会，但从淤握奇这里学他的厚脸皮倒是学得快。
淤握奇还想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紧，有什么东西将他扯回了水中！
“咕噜噜噜！”淤握奇条件反射破口大骂，又在水面留下了一连串气泡。
李栀沉入水中，见到一条样貌奇丑的怪鱼，那怪鱼头顶长着一根长须，正是那长须将淤握奇左腿卷住，将他拉入了水中。
李栀双脚向后摇摆，他的师父可是鲟皇，论水下灵活，李栀与真正的鱼也相差不多！
怪鱼向前游动，石鱼跟在它身边。那些石鱼如同炮弹，向李栀撞来。
李栀在水中握紧拳头，中指突出整个拳头，对准石鱼的头顶就是一拳。
虽然那一拳不能打死石鱼，却也足够让其有游到其他地方。
李栀不停用拳头改变石鱼的游动轨迹，不停向淤握奇游去。
可是石鱼实在太多了，打来打去，自己反而与淤握奇越拉越远。
李栀一时不察，身后被一条石鱼撞击，在水下吐了一口鲜血。
他右手成手刀向后挥动，不想正好砍在石鱼坚硬的身躯之上。
李栀手掌开裂，鲜血顺着伤口渗出。石鱼接二连三冲向李栀，这些鱼没有别的本事，就会用自己坚硬的身体在水下撞击。鱼太多了，就变成了一群石鱼抱着李栀，将其拖向沼泽深渊。
虽然修士能够通过纳炁在水下呼吸，但是水越深，纳炁能够吸纳的真炁就越少。
当下潜到一定深度，修士还是会溺水而亡！
李栀的腿上已经有五六只石鱼抱紧了他，根本无从逃脱。
淤握奇也好不到哪里，那怪鱼长须卷住他的左腿，同样再向深渊拖动。
沼泽深渊，漆黑不见五指，腥臭的浆水落到眼中，令人眼睛生涩。皮肤接触到深渊的污水，也会有烈火灼烧的痛感。
那怪鱼并不觉得有任何异样，因为它本身就是隐藏在沼泽最深处的居民。
怪鱼身上的皮肤就像是被腐蚀过一样，坑坑洼洼几乎没有一块好皮。淤握奇挥动手臂，却怎么也够不到那条长须。
李栀手中凝聚精血，用劈空掌影响着下沉的方向。淤握奇心有灵犀，也在用劈空掌向后挥动，拖拽着那条怪鱼。
两个人就像是在水中划桨，不停用劈空掌向身后打去，不停改变水中方向。在即将沉入深渊的同时，也在尽力向彼此靠拢。等到两个人已经可以看到彼此的脸，他们又同时向对方伸出手。
李栀从背后抽出张孤桐给他做的长刀，开天刃精准地将那怪鱼的长须斩断。
握奇本来就是淤握奇自创技击，他自然能够精准地将李栀身上的石鱼震死。
两个人手臂交汇在一起，劈空掌同时向下挥动，身体如火箭一样迅速向水面游去。
怪鱼长须被开天刃斩断，吃痛的怪鱼怪叫着追向二人。
等到李栀和淤握奇浮出水面，那怪鱼也追了上来。
李栀手掌在水中一翻，淤握奇心领神会，踩在李栀手上。
李栀在水中双手用劈空掌向上挥去，将淤握奇扔到了半空之中。
淤握奇右手握拳，身体在空中旋转，对准了那怪鱼。
“技击，落星拳！”
人如星，拳如陨。
一点星光落沼泽，几片碧血染妖林。
淤握奇整个身子贯穿了那条怪鱼，墨绿色的血液在沼泽之中蔓延开去，居然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石鱼在水中跳跃，纷纷逃离那绿色毒火。
但是有些石鱼躲避不及，身上沾染上了毒火，即便是在水中，依然被那火焰烧成灰烬！
“握奇！”李栀大吼一声，沉入水中，见到了浑身都在燃烧，不停向水中坠落的淤握奇。
李栀拼命向淤握奇游去，不顾那毒火，抱紧了淤握奇，将其拉出了水面！
沼泽边，张孤桐等人看到了沼泽上燃起的绿色毒火，忍不住往这边聚集。等到她们看到两个燃烧的人影冲出水面，张孤桐和唐笑立刻冲过去，帮助李栀将淤握奇安置在岸边。
张孤桐以水灵根真炁不停浇灌，幸好那毒火只是看起来凶猛，并没有伤到二人性命。只是淤握奇的头发被毒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李栀的头发也是一片焦黑。
“哈哈，握奇兄，你这个新形象还不错。”李栀看到淤握奇没有大碍，忍不住高兴地调侃他。
淤握奇手掌在自己的光头上摩挲着，也忍不住嘿嘿笑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可是我连我爹是谁都不知道，烧了就烧了吧！”
这毒火说来也怪，其能够在沼泽上燃烧，却经受不住张孤桐水灵根。
等到沼泽上恢复平静，李栀和淤握奇相视一眼，对张孤桐和唐笑说道。“按照原计划，你们继续躲起来！”
“这么凶险。。。不然还是从长计议？”唐笑担心地看着淤握奇的光头。
淤握奇笑笑。“没事的，那些鱼都死了，绿火也灭了。”
李栀和淤握奇再次潜入水中，这一次算是风平浪静。
等到二人靠近那血凝草，他们才浮出水面。
在他们二人面前的，是成片成片幽蓝色的血凝草，以及一对暗黄色的，不怀好意的巨大眼眸。
那眼眸之中瞳仁竖立，仿佛是蛇的眼睛。
那眼眸巨大，每一个眼珠，都和一个正常人一样大！
那。。。是恶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