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火螭隐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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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话音落下,大殿外就逐渐走进来一人,大红金线蟒袍如同染血旗帜,猎猎飞舞,琥珀色丹凤眼凝视在最前头顾乾的身上,眼尾斜飞,妖谲诡美。
泰和帝缩了缩眸,“薄爱卿何出此言?”
大殿内的臣子都纷纷转头看向薄卿欢,见他半透明的肤色在阳光下愈显森寒,嘴角噙着的笑仿若厉鬼索命前的最后慰问,一刹间,所有大臣后背汗毛都不由自主立了起来。
顾乾更是眉头深锁,自从上一次在北镇抚司景瑟联合薄卿欢险些害他丢了太子之位的时候,顾乾就知薄卿欢对他有敌意,但他没想到这个人会在今日这般场合来拆他的台。
莫非传去漠北的那封密信就是薄卿欢背后搞的鬼?
想到这里,顾乾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
行至殿中,薄卿欢拱手躬身给泰和帝行了礼,这才不紧不慢地自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来,勾唇道:“皇上明鉴,这是三皇子自太子亲信手中搜寻出来的,请皇上过目。”
孙大宝立刻走下来将密信呈上去。
泰和帝接过,一字不漏地从头看到尾。
无论是字迹还是印章,都出自已被挫骨扬灰的二皇子顾北铭。
一瞬间脸色阴沉到极致,泰和帝森寒的目光盯向顾乾,厉喝,“太子,你究竟是怎么回京的?”
顾乾面色大变,“父皇,儿臣……”
还未及说完,就被薄卿欢打断,“皇上或可细思一番,在燕山行宫这半月,所有的公卿大臣都没法与外界联络,太子即便有探子,即便晓得皇上就在燕山行宫休养,他又如何得知二皇子会选择在昨夜动宫变从而这么及时地赶在最后一刻救了皇上?”
顾乾脸色冷下来,看向薄卿欢,“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大都督就敢断定本宫有罪?”
他咬着牙,传去漠北的那封信早就被他烧了,薄卿欢手里为何还会有?
薄卿欢微笑,“这封信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三皇子距离燕山这么近都是今早才收到确切消息赶来燕山,如今正被太子殿下的人拦在山脚。那么,太子殿下远在漠北,如果不是与二皇子有联络,你是怎么把时间算得这样准的?”
“你!”顾乾双目喷火,“简直血口喷人!”
右相出列道:“皇上,薄大都督之言不可尽信,太子殿下若真有谋反之心,昨夜又怎会在关键时刻救了圣驾?太子救驾有功,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泰和帝狐疑地眯着眼,“朕如今不想深究太子救驾的事,朕只想知道太子为何会突然点兵往燕山赶来?”
顾乾垂目,道:“父皇,儿臣昨夜就说过了,儿臣是因为收到了探子的消息。”
泰和帝眉目一凛,“你什么探子这么厉害?”
顾乾缄默。
右相忙道:“皇上,且不论太子殿下是因为何原因而来的燕山,但起码因为他的到来,成功阻止了一场宫变,先前皇上也说了,功过相抵,依老臣看,这件事或可就此揭过不提。”
薄卿欢看了景宇桓一眼,似笑非笑。
梵沉的这个岳父还真是有意思。
景宇桓被薄卿欢这个眼神一慑,连忙偏开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泰和帝心中疑窦已生,轻易消不下去,他看向顾乾的目光中狐疑越来越深。
“皇上。”薄卿欢道:“三殿下还在山下,是否让他上来?”
泰和帝摆手,“让他上来。”
薄卿欢马上吩咐人下山去传话。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顾北羽随着传话的人来到大殿,一进门就给泰和帝行了个稽大礼,“儿臣救驾来迟,父皇恕罪。”
泰和帝垂目看下来,问:“老三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顾北羽道:“回父皇,已无大碍。”面露愧疚,“先前南北两城兵马司的人包围了皇宫,儿臣没法得到外界的消息,不知昨夜生了这么大的事,今早姗姗来迟,实在惭愧。”
顾北羽原就是被泰和帝变相软禁在皇宫里的,但也仅仅是变相,泰和帝并未曾放言说禁止他出宫,因此顾北羽听到消息后急忙出现在燕山不足为奇。
想到之前顾北羽为自己挡剑的情形,泰和帝眼神不由自主就软了下来,现今看来,当日主使行刺的人根本不是顾北羽,而是已经死了的二皇子顾北铭。
“你先前为朕挡剑受了伤,本就留在皇宫休养,不知燕山之事也正常,平身罢。”
这句话就是在变相说顾乾远在漠北竟能算准顾北铭宫变的日子和时辰实在不正常。
顾北羽谢恩起身的瞬间,隐约感觉到顾乾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了恨意和杀意。
他恍若无事之人往旁边一站,对顾乾的眼神并未有半分回应。
顾乾紧抿着唇,泰和帝遇刺这事儿他也有收到消息,当时并未作他想,就在方才这短短几瞬的功夫,他突然想通了,从乾清宫泰和帝遇刺到围场御辇被烧、皇帝摔下马背,再到燕山之行,甚至是给他传密信致使他连夜启程来燕山。
这所有的事情,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看似全然与顾北羽无关,可事实上,最大的受益者才是他,最有可能布下这一个又一个局的也是他。
想到这里,顾乾心中再也平静不下来,在他眼里,顾北羽一直都无心皇位,虽然平素参政,但他一直被淑妃保护得很好,明争暗斗这种事,顾北羽向来是不屑参与的。
他才去了漠北几个月,顾北羽就按捺不住了么?
最重要的是,顾北羽竟然拉拢了薄卿欢!
在顾乾的认知里,薄卿欢是一个残酷冷血到极致的人,除了泰和帝,他谁的账都不买,若非如此,当初万义当铺的账簿丢失时他找到五军都督府,薄卿欢也不会用那样的态度对他这个东宫太子。
周身气息越冷,顾乾捏了捏拳,好一个顾北羽,竟连薄卿欢都能给收买了!
右相眼见形势不对,赶紧想了说辞,“皇上,太子在漠北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且不管此次事件如何,都不宜过分惩罚太子,临时换帅乃兵家大忌,一旦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漠北战况必定出现裂缝,让敌军趁机而入,实为不妥。”
太子党的几位官员纷纷站出来附议。
泰和帝斟酌半晌,看向顾乾,“太子,朕念你救驾有功,又身为漠北之战的主帅,暂不与你计较这封信的事,一会儿散朝后,你马上启程回漠北,这一仗你若是输了,罪加一等!”
顾乾郑重颔,“儿臣定不辱使命。”
泰和帝身子还处于虚弱阶段,坐不了多久就得躺下。
没多一会儿就让孙大宝高喊散朝,他退回了内殿歇息。
这一次,换顾北羽去随身伺候了。
顾北羽不同于顾北铭那般做得太过,仅是慰问了泰和帝几句,又汇报了些关于这半月来金陵城内的事才出了内殿。
顾乾很快就启程去了漠北。
西苑被烧,大臣们的贴身用度被烧了不少,若是再待下去,多有不便。
顾北羽考虑到了这一点,暮色时分,待泰和帝醒来时又去探望了一回,顺便谏言近日启程回京。
泰和帝点头应了。
于是,在燕山待了半个多月的这群人于第二日浩浩荡荡启程准备回金陵城。
在此期间,梵沉、薄卿欢和顾北羽三人都没再联系,因为明白依着泰和帝多疑的性子,他私下里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暗中让人再进一步调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三人彼此心照不宣地掐断了一切联系。
启程回京这一日,天光晴好,暖意融融。
重新从金陵备来的御辇走在最前面,薄卿欢策马,率着一众锦衣卫护驾,数十位大臣紧跟其后。
梵沉梵越二人打马走在最后面,与仪仗队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已经看不见前方的仪仗队。
路过一处山坳时,两边山崖上突然滚下巨石。
梵越脸色大变,“老大,小心!”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从马背上飞跃而起,掌风四散开来朝着密密麻麻滚落的巨石上挥去,把巨石打碎,阻止落下来砸到人。
然而对方显然准备已久,巨石多到眼花缭乱,滚落山崖时出“轰隆”声。
梵越皱眉,“老大,竟有人不想我们兄弟俩活着回去。”
梵沉冷笑,“连从来不出动的火螭卫都出来了,看来老皇帝是铁了心要我死以阻止右相府和楚王府联姻。”
“火螭卫?”梵越整张脸都变了。
关于这支神秘隐卫,梵越曾听梵沉说起过,这是太祖时期就传承下来的,他们从出生就开始被培养,平素不做普通隐卫的工作,不会出面保护皇帝,也不会去刺探情报,他们的存在,是为了灭国之日出来翻覆乾坤。
关于火螭卫,除了历朝历代的天子之外,宗室之人根本不知其存在,就连顾乾都一无所知。
泰和帝为了阻止两府联姻,竟然不惜出动了火螭卫,可见其铲除楚王府的决心已经上升到了顶峰。
山崖上的巨石还在滚落,只不过这一次与先前不同,巨石滚落到一半就爆炸开来,巨石碎片角度锋利,四面八方朝着梵沉和梵越飞来。
一时之间,这一处山坳里只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梵沉和梵越即便武功再高,也双手难敌这么强劲的袭击,毕竟他们用手,而对方用的是炸药。
梵沉深知火螭卫还未真正露面,眼下的一切,都只是开端。
仅仅是开端就让他猝不及防,一会儿他和梵越铁定难于幸免。
蹙了下眉,梵沉道:“阿越,我给你做护盾,你先走,我们这样耗下去,到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火螭卫不同于你所见过的一般隐卫,遇到他们,除非你能有绵绵不绝的体力,否则根本耗不起。”
震天的声音让梵越暂时失去了听觉,他根本听不到梵沉在说些什么,只好一面阻挡着飞来的火焰和锐利的石块,一面艰难地靠近梵沉,大声问:“老大,你在说什么?”
听到这么一问,梵沉便知梵越根本没听到他先前的话,心一横,梵沉一个飞身过来拼足内力直接把梵越踢出爆炸范围,后背被陡然落下的巨石打中,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子摇摇欲坠。
梵越完全不妨,重重摔在地上,他赶紧爬起来,却在抬目瞬间看见密密麻麻的火螭卫出现在两边山崖上,带火的羽箭纷纷往下射,触到了一早就埋好的炸药。
刹那间,只听得“嘭——”一声震天巨响,梵越亲眼目睹了巨大的爆炸和漫天火焰将梵沉整个人都给吞没。
“阿越,快走!”
这是梵沉的最后一句话,话音还没落,就已经被火焰尽数吞噬。
眼泪在一瞬间狂飙而出,梵越撕扯着嗓子,“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