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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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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狠话今晚不做作业, 林诗兰说到做到。谭尽走后,吃饱喝足的她,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便往床铺躺倒了。吕晓蓉还没回家。外面的世界, 雷雨交加。林诗兰裹紧被子,望着天花板,没有睡意。脑子里装着许多杂乱的念头,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 突然想起书包里有一本今天刚买的书。趿着拖鞋下床,打开书包, 她拿到了书。抱着催眠的想法,林诗兰在被窝里翻开了这本苏鸽看过的书。……《闪耀的平行宇宙》/作者:佚名(一)童年时, 镇子那棵最老的古树下, 香火不断, 许多前来祭祀的人聚集在那里。夏季最热的一天,妈妈也带着上小学的我来到了古树。她说, 我们的祖祖辈辈都在信奉那棵树。我亲眼看到有人抓着一只挣扎的鸡,在树下割开它的喉咙。鸡的血洒在树根,鸡不再尖叫不再扭动。人们双手合十, 一边磕头跪拜, 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他们在祈雨。我问妈妈:“求树真的能带来雨吗?”“能, ”妈妈无比笃定:“只要你足够虔诚。”我仍旧不解:“虔诚?我看不见它, 也摸不着它。为什么虔诚了, 就能下雨呢?”妈妈随手捡起一根地上的小树枝。“你看, 就像是, 我掰着这根树枝。你看不见我所用的力气, 它具体是什么形状的。但通过树枝的弯曲, 你能知道,我的力气是存在的,并且可以改变这根树枝。”“许多看不见的东西,比如我说的力,比如人的意志……像是,信念、信仰、诅咒、誓言,它们没有实体,却都是带有能量的。而能量,影响着我们所在的世界。所以啊,足够虔诚就能改变原来天气的运行规律。”她手中的树枝应声而断。妈妈的话,如此深奥难懂。小学的我完全没明白她在讲什么。我想着,等以后读了更多的书、上了更多的课,我可能就理解她表达的意思了。因此,时间过去很多年,我一直清晰地记得她的这段话。也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妈妈走的前一天,跟我说了对不起。她把全部的积蓄留给我,让我收好了,别让爸爸发现这笔钱。我知道她这么说的原因。如果被爸爸发现钱,他会把它们全都换成酒瓶子。妈妈没有和我说再见。我猜她是怕说了以后,她会很舍不得我,我会不让她走。妈妈走之后,我被寄养在爷爷奶奶家。我很少见到爸爸。有几次他喝得醉醺醺,来管爷爷借钱,我在门口听到他的声音。后来爷爷拿不出钱借他,他就再也没来了。妈妈肯定有她的辛苦,我想象她生活得不太容易,所以不能接我走。就像我的爷爷奶奶。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他们之所以分不出心思来照顾我,是因为他们已经活得非常累了。奶奶在我记事的时候就瘫痪了,爷爷一个人撑

着这个家。不论寒冬酷暑,爷爷都在小镇里踩三轮车,他还要负责照顾奶奶。我上高一时,他急病去世,竟比奶奶走得还早。奶奶受了打击,整天痴痴呆呆;我跟她说话,她也不搭理我。有天夜里,我听见奶奶在哭。去到她房间,她紧闭着眼,用家乡话呜呜地絮叨着:“活受罪……苦兮兮……不如死……活受罪……”上高二后,我更频繁地思考。——为什么青春期这么漫长?——人活这么久要做什么事?家里弥漫着药味,地板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我好像一直在收拾、洗衣服、洗碗、刷尿盆,给奶奶擦洗身体……家变脏的速度,比我清理的速度更快。等爷爷留下的钱用完了,我开始用妈妈给的钱。实在忙不过来,我也尝试过花钱请人来打扫。来的人看着屋子里有老人、那么臭、那么多垃圾,对我们露出鄙夷的眼神,非要加钱,加很多钱,才愿意打扫。被那样的目光刺痛,我再也不愿意让人进来我的家。悄悄地放弃清扫,我悄悄地变成一只小老鼠。有天,班上的同学闻出了我身上的臭味,他们捏起鼻子,疯狂地咒骂我。心里对大家很抱歉,可我依然提不起做卫生的精神。家中的钱全花在照顾奶奶上,我每天会给奶奶喂饭擦身体。而我自己,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都不重要,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书。我愿意把钱花在书上。呆在书的世界,我感觉到自己整洁干净。其实,我想的话,可以天天看书。即使我不去上学,也没人会发现,没人会管我。尽管这么想着,我还是坚持每天去学校。因为,在班上能看见……他。他和其他的同学都不一样。他没有一次看轻我。在很早以前,我就注意到他啦。他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外号;进班级时,他恰好走在我前面,会帮我扶一下门;而且,他脸颊上有一颗小痣,真的很可爱哦。我对他的暗恋,开始于一次小组作业。老师问谁要跟我一队,无人回应时,他挺身而出。我们一起做作业,他坐得离我好近。一周时间,我和他说话,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小组展示,没有人觉得我说得好,他又一次出来给我解围,帮我鼓掌。我们的展示得了班级第五。他把他珍贵的奖品巧克力送给我。吃着甜丝丝的巧克力,我的心跳好快,忍不住地想: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几天后,班上买练习册。大家都赶着上讲台拿,这种事,我永远是赶在最后的。有本垫在剩两本练习册。原来,他也还没拿呢……我等他先拿,他慢悠悠地过来,拿了那本破的,走了。我将完好无损的新练习册捂在胸口,又感动,又激动。他用破的练习册没关系吗?我惦记着这个事,觉得太不好意思了。放学时,我想问问他,要不要跟我把练习册换回来。在班上不好意思开口,我一路跟着他,他去操场打篮球

,我便坐在角落看。他的篮球恰巧落在我脚边,他也瞄到了我,我们四目相对。我紧张得动不了,他对我笑了笑,继续打他的篮球了。我不停在解读那个笑容的用意,脸红得快烧起来。明确地感到他对我不同,我变得大胆,开始主动试探。我向他借橡皮。他直接借给我了,而且都没管我要回来。偷偷地,我用圆珠笔在他给我的橡皮上画了爱心。第三次模拟考,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老师为了激励大家,将会在考试后,重新安排座位。按照成绩排名从高到低,选择自己想跟谁同桌。所以,只要考得够好,我就能坐他旁边,和他关系更进一步。高考后,他应该不会呆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了,这是我仅有的最重要的机会。为了抓住这个机会,我选择了作弊。不幸的是,我在考场被老师抓个现行。作弊,失败了。整个世界的大雨,落到我的身上。教师办公室里,老师不断地盘问我家长的联系方式。我如实地告诉她,那两个我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她拨过去,一个电话不通,一个电话空号。老师被我气坏了:“你家没来大人,作弊的事就不算处理,你也不准回来上学。有谁在你们家能管事的?我不信了,没有一个大人能管管你?你作弊的事,必须让他们知道!”是啊。我也这么想着:哪怕有一个人来找我,管管我……哪怕有一个人,都好。学校的大家用嘲笑的视线,驱逐了我。我再也没有脸面坐在教室,于是溜出了学校。溜回,我堆满垃圾的家,溜到,不跟我说话的亲人身边。我严严实实地关上门,才感到安全。就这样呆了一个月。某天,奶奶瘦干干的手掌变得冰凉,我固执地把它放在我的头顶。奶奶的手无力地垂下,我一遍一遍地喊她。她的眼眶凹陷着,身体散发腐烂的气味。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失去奶奶。把奶奶留在家里,我锁上门,头一回去找了爸爸。爸爸家住在一条没灯的巷子尾。我等到他时,他喝得醉醺醺,我喊他“爸爸”,他也没把我认出来。我跟在他身后,他两眼发昏,嘴里哼着歌。“爸,能不能回家一趟啊?”我不依不饶。爸爸脚步虚浮,回头让我滚。我继续说:“爸。奶奶死了,该怎么办呢?”他终于回头看我一眼。似乎知道我是谁了,他重重推了我一把,骂道:“草,硬要扫老子兴?小贱蹄子,报丧是吧?想管老子要钱啊?我告诉你,没钱,滚……”爸爸很过分。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他,我以为自己不会生他的气呢。但,我是会的。像他对待我那样,我也重重地推了爸爸一把,将他整个人推到了枯井里。而后,我在井边呆坐着,宛如坐了一个世纪。——为什么青春期这么漫长?——人活这么久要做什么事?我又开始,费劲地思考着这两

个问题。我想,我和班上的那个他,是有缘分的。当我迫切需要一个活下来的理由时,那个理由出现了。他手里拿着篮球,穿着休闲的夏装。不知何时,高考已经结束了。我太想被他留住,用了激烈的告白方式。哪怕对我有一点好感呢?肯定有的吧?我想要从他那里得到回应,想要知道一切不是我的臆想自作多情,我多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呀……他却清晰地拒绝了我。“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让你产生误解了,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想不出那两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我不打算熬过这个雨季。生如芥子,我像灰尘一样活着,无足轻重。这就是我的故事。我决定,把我的故事留在古树的树洞里。妈妈走后,仿佛那些喜欢拜树和杀鸡的人也全走了。神坛荒废、老树枯萎,那里成了我的秘密基地。如果如母亲所言,人的意志具有能量,那么,就算不在此地,我也由衷地相信:在宇宙的有一处,有一时刻,会有人发现我,发现我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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