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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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再看到他的消息，江时亦将许多京剧院的公众号，都取消关注了。
直到看见绵糕发过来的消息：
【时亦，你知道嘛？傅先生要贴戏了。】
江时亦正坐在初秋的教室里，嗅着操场外传来桂花飘香。
旁边坐着林客舍，跟她一起等待着上课。
窗外桂花树下，是陈实坐在那里，没有看书，没有看手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好像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
【嘿嘿，我上次只不过跟他提了一嘴，撒娇说傅先生好久没贴戏了。没想到他突然就贴了一场，他真的好宠粉啊。怎么有这么温柔的男人。】绵糕打过来一排字，江时亦不想让聊天气氛、看起来死气沉沉，便回复过去一个惊喜的表情包。
面具戴久了，便不知哪个是真实的自己。
她想去看他的演出，可心里又有点气。
从前给过自己的偏爱，如今又能毫不犹豫的给另一个女孩子。
原来她不是那么特别的一个，或者，这么快就不是特别的存在了。
绵糕：【时亦，你要去看嘛？我看了一下时间，是在周末耶。反正我会去看。如果你有空的话，到时候咱们俩可以面基。】
隔着屏幕，江时亦都能感受得到她的喜悦。
【我……再说吧，如果不忙的话。】
【嗯嗯！】绵糕又回复过来：【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错过了吧！毕竟像傅先生这一代的角儿，渐渐老去，演一场就少一场。而继承人又青黄不接的，说真的，除了傅先生的徒弟游宴平，再没有好角儿了。】
【可惜生不逢时，不然真的好想去看傅安洲先生贴《四郎探母》啊，都说他能单腿吊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江时亦静静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似漫不经心随口问了句：
【傅老师近来好吗。】
【好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角儿的消息来源，从前要从江时亦这个粉头那里得知，如今都要去问绵糕了。
【上回我把自己写的同人文给他看了，好羞耻啊，他竟然夸我了。嘿嘿嘿】
【傅先生好好呀，这次过去听戏，我要给他带一束花。】
【如果晚上还能请他吃饭就好了。闲鱼就是爽啊，没事还能飞到盛京，跟自己喜欢的角儿划拳喝酒。】
绵糕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小女生骨子里的攀比作祟，忽然有了几分优越感。
从前觉得江时亦既是群主，又成了大明星，高不可攀。
如今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因为忙得，都看不了傅先生贴戏。
而且她有那么多光环加身，也不如自己，可以时常跟傅老师联系。
江时亦将手机收好，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了。
她拿起课本，依旧止不住的胸口闷痛。
早知道会这样酸，为何还要引狼入室。明明没有那样的心胸，却要去逞英雄。
好容易挨到了这节课下课，听见老师布置着作业：
“今年的寒假实践作业，是要找个京剧院实习。”
对于老师布置的任务，惯于哀嚎的同学们，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会吧不会吧？大三就找实习单位。”
“京剧院还有一群在编的龙套呢，我们就算去扫地，人家也不用吧。”
林客舍用胳膊肘碰了碰江时亦，小声同她嘀咕：
“你这次要去盛京京剧院实习吗？”
江时亦摇了摇头，“去申江吧。”
如果已经没有那个讨厌的姜渭城了，申江京剧院的其他领导，都还挺喜欢她的。
傅砚清到了贴戏那天，票已售罄。
头排坐着的，几乎全部是盛京各个部门的领导，高层特意过来捧场。
绵糕先前在微信上跟他磨了很久，想要一张内部的票，傅砚清都没有答应。
最后没成功行驶戏迷群群主的特权，只能悻悻自己找补，像其他普通戏迷一样，买了一张后排票，还差点没抢到。
只不过还是不甘心：【傅老师给时亦姐姐留前排票了吗。】
傅砚清看见这个名字，呼吸沉了沉，才回复了一句：
【没有。】
自从她将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
更不知她今日会不会看自己。
彼时的江时亦，已经下学了，正跟小叔在盛京医院里，挂了神经科。
等待排号的时候，她坐在医院的长廊里，双腿无的放矢，只用口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旁边是一位年龄不大的女孩子，背对着垃圾桶站着，小女孩旁边的妇人，看起来像她的母亲，正在不断数落着：
“我看你就是装的，不想上学。让你玩电脑打游戏的时候，你什么病都没有。一去上学就睡不着觉，不吃饭的。”
小女孩蠕动着嘴唇，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大概是失望了太多次，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你就是作业留的太少，整天无病呻吟。还是打的轻了，回头让你爸再打你一顿，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江时亦起身，木讷的朝那边看了一眼，向下拉了拉口罩，随后走了过去：
“阿姐，小孩子一定是不舒服才过来看病的。有些不开心是生理上的，不是心理上的。”
那妇人横了她一眼，带了三分鄙夷的目光：
“你懂个屁？大白天的戴个口罩做甚？你是不是有传染病啊。”
王勉怕江时亦跟人发生冲突，也不想她被陌生人欺负了，立即过来将她拉到身后。
“走吧，我们预约的那个医生已经来了。”
“嗯。”江时亦点了点头，跟在小叔身后。
看不见妇人在身后白了她一眼，只能听见继续抱怨的声音：
“赔钱货。你晓得看病要花多少钱不？等你毕业工作要还给我。我不是心疼钱，这纯属是糟蹋钱。有这钱给你弟弟买变形金刚不好吗？”
小女孩轻轻笑了一声，咬了咬下唇，似乎要证明给母亲看——自己没有装病，而且真的再没有未来了。
想也没想，直接走到窗户旁边，一跃而下。
江时亦回头，仿佛还看见那女孩站在垃圾桶旁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