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兹事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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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季的冬天，在盛京格外漫长。
在反贪总局收到姜渭城举报的那个清晨，侦查处格外重视傅砚清院长权色交易的事件。
立即连夜开会，展开了调查。
“傅砚清院长名下确实有一套房产，与他收入不相匹配。”
在对他的资产做出评估以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除非他不吃不喝，所有津贴都用来存钱。”
“因为他那套房子，不是普通的小区高层，而是城中心的别墅。”
侦查人员将面前的幻灯片打开，在调查资料中显示，那套房子的户型、面积和格局，都不是他这样的中产阶级，能够消费得起的。
“银行已经出据了他近几年的流水，津贴和工资大多反哺于工作，除了不久前采购了一份高昂的戒指首饰。”
“戒指很正常，我家里还有一块万宝龙手表呢，是前年过生日时太太送的。”处长揶揄了一句。
“无私奉献，并不应该跟一贫如洗挂钩。”
“但是国人好像都有这样的通识，科学家就必须艰苦朴素，吃牛排住大房子就不对。老艺术家就必须吃糠咽菜，生活条件稍微好点就不行。”
“平时都喊着明星收入太高，要提高科学家的待遇。怎么到了老艺术家这里，买个戒指就要被说三道四呢。”
侦查员将幻灯片播放到了下一页，出现江时亦的照片，两个人在楼下走过，羡煞旁人。
不忘小声提醒道：“处长，关键是，这别墅，是这女孩送给他的。”
“初步调查表明，这女孩跟他来往密切，是他女朋友。”
“傅院长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场合，基本上都带着她。”
有同组的其他成员，立即展开讨论：
“我觉得这没什么，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很多资本家也做这事，也没见群众口诛笔伐。”
“各种场合都带着她，敢公开露面，没有躲躲藏藏，说明傅院长是动了真感情。”
“总比资本家和嫩模，只追求多巴胺强。”
随着幻灯片的放映，很快到了下一张，是江时亦才结束了《纸窗》的拍摄，跟程兴在一起时，程导对她照顾有佳。
“头儿，您不知道他这房子是怎么来的。他介绍导演给江小姐，江小姐赚了天价片酬，再给他买别墅。”
“这跟洗钱有什么区别？不过左手倒右手，这些新世家诸侯越来越嚣张，不过都是躺在先辈功劳簿上，做吸血虫。”
“真正有功劳的，都是扎根大山深处，在沙漠一待就是一生，隐姓埋名的人。”
处长摘下自己的老花镜，搁置在桌子上，心底百感交集，也十分惆怅。
叹息一声，才道：“傅院长的贡献，的确跟科学家没法比。一个造福人类，一个给人民群众带来喜闻乐见的艺术享受。”
“但是否定他的传承，跟他找个年轻的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在明星下面骂艺术家待遇低，又在艺术家下面骂他们好逸恶劳，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处长不觉得这个事，应该被拿出来讨论。
“而且傅院长一直在倒贴钱，大半辈子的积蓄都被拿出来捐给京剧院了，光是傅家留下那些书籍、行头、戏箱，都捐出去多少给戏校了？”
“咱们民族艺术输出在海外，他牵线搭桥。功成名就之后，劝他回国。只要一句话，他回来了。放弃了在国外做研究，回来搞行政。”
不知从什么时候，舆论导向就成了这样。看到明星挣钱多，就说艺术家怎么没挣这么多钱。艺术家挣了很多钱，又说挣钱的艺术家肯定没有好好做钻研。
“要发展人民喜闻乐见的文化，这几年为了抵制国外大片在国内票房，咱们国家的电影开始市场化进程。”
“各类民族艺术百花齐放，如今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傅院长没有触犯刑法，我们犯不上大惊小怪。”
“你把他弄下去了怎么办？民族艺术还搞不搞？真由着那帮人做戏曲研究和民俗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抢救和保护工作。会出现什么结果？”
“迎合年轻人瞎创新，在传统戏曲上加电音、吊威亚。可人总是会老的，当你渐渐变得安静下来，知道了传统文化艺术的可贵，想要寻找一种淡雅之美、净化之美时，传统已经面无全非了，上哪儿找去？”
底下的科员见头儿都发话了，由于这事不好定义，当然不敢自作主张。
只提了建议：“但是这事影响太坏了。傅院长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传统文化的脸面。”
“如果任由这件事发酵下去，万一弄出什么难堪的事。丢的不是他自己的人。”
处长沉思良久，还是将眼镜重新戴回去，起身去到办公室。
给傅院长上面的人打电话，叙述了一下这件事。
“目前就是没有实质的把柄，我们没办法给他搜查令。”
“但调查的情况基本属实，所以想跟其他部门协调一下，咱们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对方冗长的沉默过后，才道：
“兹事体大。”
“我们要欢迎群众举报，感谢群众监督，始终与人民站在一起。”
“当务之急，是先回应那位举报的市民。同时，避免这件事扩散。”
“不会扩散。”处长在那头实话实说：“傅院长的女朋友本来就是特殊职业，有专业的公关团队，会撤掉她所有负面新闻。”
“傅院长也是一样。所有关于他和女朋友的报道，全部被他压了下去。”
那边作为多方上层，尽可能维稳，才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娱乐圈的事是小，国家艺术是大。”
“必要的时候，牺牲他这位女朋友，也要保全傅院长的颜面。”
“不如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们那边不要轻举妄动，等候通知。”
“我这里已经备案了，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清朗行动在即，会还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太平。”
处长放下电话，将调查到的所有资料，尽数传送给上级领导。
只心底却有隐约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