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鲤鱼跃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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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是男主角被诬陷猥亵女学生，已经在实习教师中传开了。
因为女主爱慕他，又因两个人没有过分熟悉，便带着审视、担忧和悲悯的目光望着他。
此时江时亦站在阁楼上，推开那扇窗，努力酝酿着情绪，将他想象成了傅老师。
若是有朝一日听闻傅砚清性侵女演员，她想她第一反应、应该不是怀疑和心痛，而是气愤和心疼。
她相信他的清白的，才心疼他的遭遇，更恨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捕风捉影。
于是在风吹透窗棂，也将她辫尾的发梢微微吹起时，她望向温之行的目光时，便带了数不清的怜悯和疼惜，还有些许迷茫。
温之行一席长衫，一只手夹着烟，另一侧则用手臂夹着书本。
其实过来找她时，他还没有想好要怎样解释，亦或是根本无法解释，便只能借着交接工作的时候，看她一眼，试探一下她的情绪。
温之行的表演向来让程兴放心，从不浪费他的胶片。
“cut！”程兴很快叫了停。
拿起扩音器，向江时亦喊话：“不错啊，就是有瑕疵，力求完美，咱们再来一次。”
“你的身体不要那么僵，也不要直接望过去，眼神不要那么坚定，要带一点迷茫和犹豫。”
程兴为防她被自己的严厉吓到，已经尽可能的在收住态度了，只江时亦仍旧被他的威严感、压迫的头皮发麻。
下意识扯了扯身上的的确良衬衫，抿了抿唇，立即有化妆师过来补妆。
江时亦在心底不断给自己洗脑：“你要表现的是剧中女主，不是你自己。她对男主就是有怀疑的，所以怎么能有那么坦荡无私又澄清的目光？”
随后在导演喊“开始”前，下意识望了一眼楼下站着的温之行，抱歉一笑：
“很抱歉前辈，因为我耽误进度了。”
温之行也是十分洒脱的挥了挥手，“不要紧，这个难关一定要过，不然到了说台词的戏份时更难。”
“这个门槛迈过去之后，就可以鲤鱼跃龙门了。”
在程兴又一遍“action”开始，江时亦贡献了另一种表现方式。
她已经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了，只心底想着他绯闻缠身，这明显触犯刑法了。
一面有些看不起他知法犯法、衣冠禽兽，一面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没有第一时间低头看他时，便是带着淡淡愁思，望向天边的云卷云舒。
下一刻，才带着少女的懵懂和小鹿乱撞，望向楼下给过自己帮助、在贫瘠的土地互相取暖的男主角。
程兴还未喊停，在一旁的副导演已经面露喜色：“这小孩很有天赋，她是怎么做到眼睛那么亮的？”
下一刻，程兴喊了：“OK，过了！”
回头笑意盈盈的望向副导演，为自己的选角儿眼光而欣喜：
“唱京剧的就是眼睛亮，这是他们基本功，比戴了美瞳还澄澈。”
“早几年火遍大江南北的《西游记》知道么，主演就是出生于京剧世家，猴戏在戏曲里属于武生，所以他的火眼晶晶谁都比不过。”
“我觉得这不是他个人魅力，是戏曲的魅力。角儿就是有这个本事，不管他身边有多少美女妖精，你的目光也只能被他牢牢锁住。”
甚至程兴觉得，江时亦也是天生的角儿，难怪傅砚清那样爱才如命之人，愿意为她折腰。
作为踏足演艺圈的第一场戏，江时亦还没来得及发个朋友圈庆祝一番，便很没有仪式感的进行下一场了。
好在程兴不是周扒皮，自己当拼命三郎，却允许演员休息一晚。
这场戏不是跟男主角的对手戏，只有大段台词，依旧不容小觑。
江时亦提前将台词背的滚瓜烂熟，在程兴的剧组里，想在前面念“1234”，等着后期配音，基本上是痴心妄想。
甚至程兴若是来了兴致，会要求现场收音，直接要演员用原声。
作为一个力求用真实去打动人的导演，坚持原声大碟，也是让演员们苦不堪言。不光要有台词基础，甚至要懂得控制自己发声，有些甚至提前去进修了话剧功底。
眼下这场戏，是江时亦在实习生宿舍里，听着配角群体谈论男主角，而她那份震惊和不甘，都得通过寥寥台词表现出来。
在程兴喊了“开始”之后，灯光便打向了搭建好的剧中宿舍。
“欸我跟你们说，他们说带咱们实习生的男老师很色，曾经上国文课的时候，摸一个女生屁股，把那个女生都摸哭了。”
“我昨天洗澡的时候，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掀了帘子进来，我觉得咱们还是要跟咱们的教导主任，反应一下。”
“女孩儿在外一定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几个人坐在床沿上，突然话锋一转，看向倚靠在门边上的江时亦。
讶然道：“你每天在办公室里，跟他朝夕相处，他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吧？”
江时亦由于读过原版小说，体会过女主的心思，她此刻没有又羞又恼，只有一头雾水替自己解围：
“没有。难道是我长得丑？”
随后才因弄不明白这件事而烦恼，试着替男主角分辨了一句：“我觉得应该不会吧，他不是这样的人。”
一块来实习的女孩子咋了咋舌，安慰道：“可能是你太单纯了，他下不去手，不过你也别担心，还有我们呢。”
“咱们在外面，一定要团结，互相保护。”
程兴在远处喊了“停”，江时亦立即反思是不是自己有问题，她没有念错台词，甚至与她对戏的，都没有念错台词的。
在程兴的剧组里，基本上是不被允许笑场和念错台词，这种低级错误的。大家齐心协力，唯一想的就是怎么将人物演出彩。
谢天谢地，程兴喊了另一位女演员的名字：
“告发男主时过于扁平，我看不到你要表达的东西。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一个人冷静想想。你指控男主的原因是什么？是单纯觉得好玩，还是听信了捕风捉影的事，就开始传播谣言。”
“下一条我要在你的表现里，知道你这个人物背后的灵魂。任何人都不准把自己的角色，演绎成绝对的圣人和恶魔。去跟人物共情，然后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去生活、说话、表现。”
那位被点了名的女演员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认真听完导演训话。
心底却是有点不服气的，凭什么江时亦有这份幸运，能被程导温柔以待，而自己就要被严厉苛责。
她又不比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