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救场如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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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饭店时，两个人才坐稳，包厢里偌大的电视正播放着“回家之路”节目。
傅砚清的手机恰逢其时的响起，他看了她一眼，江时亦十分谅解的点了点头，随即才看见他起身去到走廊里接了电话。
饭后甜点陆续上了桌，她用一只手托着腮，凝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回家之路”节目也进入尾声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记者，采访一位正准备上火车的中年男人：“在外面打工想孩子吗？”
江时亦印象里的乡下汉子，多是勤勉肯干、腼腆而又不善言辞，却不得不配合着电视台的煽情。
好在这位大哥不是社恐，面对着镜头笑容十分纯朴：“想哩，啷个能不想？”
接下来说得方言她都没仔细听，其实即便听也是半蒙半猜，思绪早跟随他飘到走廊里去了。
傅砚清才看见通讯录上写着导演的名字时，便本能的心脏猛地一跳。
接下电话后，仍觉头痛：“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的沉稳也没缓和对面的焦虑。
节目组负责人十万火急道：“是这样的，傅老师，您推荐过来的人临时罢演，不肯唱。”
傅砚清心底压着一股火，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时亦，两人四目相对，她投来理解的目光。
“是戴吟？”
他话音刚落，对面立即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是是是。”
“是什么原因？你把电话给她。”傅砚清知晓她一向情绪不稳定，可上次接触过后，以为她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哪知在这种场合爆个雷。
傅砚清自诩是个文明人，此刻却十分想骂娘。
“她是想临时加价还是什么？”
他平生最恨被人拿捏，尤其还是在他最看重的工作上。
平时不管她如何任性胡闹，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爱惜人才所以极其包容。
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哄一哄。
但她这一次死到临头，触碰到自己底线了。
“不是。”负责人在那边焦急道：“戴吟就是说琴师跟她不是一个调门，故意为难她。”
傅砚清闭了闭眼睛，自己工作这小半辈子，一直游刃有余。遇见这个灾星，也算是人生第一次滑铁卢。
同样是从江南水乡出来的小公主，江时亦坚强独立，偶尔当个娇气包，但一直识大体顾大局。
他早劝过戴吟去看心理医生，免得被迫害妄想症影响工作，哪知她病入膏肓，他也准备直接对她放弃治疗了。
“傅老师您知道，这个舞台很重要，尽管现在春晚没落了，但仍旧牢牢掌握着收视率。”负责人急得冒汗，不知不觉语气里带了埋怨：
“不光全国人民都看着呢，这要是丢人就得丢到国外去了。”
“傅老师，我平时跟您没什么过节吧？关键时刻您不能这么害我呀。我丢了饭碗不要紧，可咱们国家的脸面不能丢。”
“您上次提出来的舞台整改，我们也是按照您的要求整好玻璃舞台了，这次不会再发生演员受伤的情况。”
“我知道。”傅砚清惯于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也是他与人结交、使人放心的原因。
这次依然没有逃避，第一时间先道了歉：“很抱歉，因为我工作上的失误，给您带来麻烦。”
“这样，您看能不能第一时间将戴吟撤下来，将她的节目取消。或者我现在重新找一个旦角儿过来，将她的位置顶替下来。”
“不行啊，傅老师。”对面一口将他回绝了：“我知道这可能会对您的仕途造成一些影响，我已经努力将对您的名誉损失降到最低了。”
“您也知道，京剧是国粹，外国人都看着呢。总不能现在没落了，就糊弄吧？”
“就算没有民国时期那些跑江湖——老板挑班的精神，也不能拿春晚当儿戏啊。”
傅砚清每次涉及工作，总是会忘了自己。自然也忘记包厢里的那个小姑娘，还在等着自己吃团圆饭。
“您说得没错。但你要记得，我是最不需要考虑的。”傅砚清很快做了决定：
“这样，我现在马上过来，当面解决这个问题。”
他已经想好了，过了今夜，不管戴吟有没有迷途知返，她都永远失去了戏台。
他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包子，对她的纵容也是有底线的。
“傅老师，这样的日子折腾你，我实在过意不去。您看……”负责人被他的真诚打动，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毕竟此时的情况十万火急。
节目已经开始了，都是现场直播，再有两个小时就是京剧板块，由游宴平和戴吟领衔主演的《梨园百年》节目。
“您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亲自过来一趟。要不您吩咐个秘书过来……”
负责人嘴上这样说着，心理却很诚实，很怕傅院长临时打退堂鼓，真派个秘书过来。秘书解决问题的能力，哪有傅院长有力度。
“我现在在忙，后台事情多，距离戴小姐较远。”
“不过其实就算她在我身边，我说是傅院长的电话，她正在气头上，也未必愿意听。”
好在傅砚清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好。我能理解这种场合您很忙，这件事我的确该做出检讨和反思。”
“那么您先工作，我自己来联系戴吟。”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演播厅见。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傅砚清挂了电话，救场如救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尽管他也十分想陪她吃完今晚这餐饭。
“时亦，我现在有事需要立即离开。”
桌上面前的甜点已经被她戳得不成样子，江时亦一向通情达理，可眼见他频繁为戴吟的事破功，也有些小孩脾气。
“又是为了戴公主吧？”
“怎么人家一句话，你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你是她的骑士吗？”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一个人在盛京就是为了你，你忍心把我一个人抛下吗。”
傅砚清能谅解她的不高兴，实在不舍得去苛责：
“很抱歉，时亦。”
她知道工作一向比自己重要，可今天这样的日子非比寻常，他明显就是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到底是工作比我重要，还是她比我重要？”
她不信地球没了他就不转了。只有她，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走，会很难过。
“傅砚清，我不许你去！你如果执意去找她，我就再不理你了。”
傅砚清自动屏蔽了她所有情绪，对她每一个句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时间，已经予她知会一声，便不能继续耽搁下去。
“时亦，你不能左右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