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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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青青觉得这点钱对于江时亦的父母来说，都不必动用多年的积蓄，虽然她爸妈都是体制内工资不高，但每年的科研经费都是天文数字。
随便施舍给她一点，都能帮她度过这个难关了。
可是却听见她说：“不可以。”
江时亦没有跟她解释原因。
不管父母是没有这么多钱，还是不愿意拿出这笔钱，她都有拒绝不说理由的权力。
章青青低下头，厚厚的刘海下，是有些狰狞的面目。
她方才不是问自己打算怎么办吗，她现在就回答她。
“如果一直还不上钱，最后我就只能去裸贷。逼得我父母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就跳楼自杀。”
说完，抬起头，眼睛猩红的看着她。
仿佛这个没有三番五次帮她的朋友，成了罪魁祸首。
江时亦起初借她钱的初衷，绝没想过借给她钱，还借出仇来了。
也有些不高兴，“你就这点出息？”
她这番话算什么呢？威胁自己么，还是道德绑架？可她不吃这一套。
“是啊。”章青青绝望的笑了一下，“时亦，其实我不仇富，真的。”
“我也想过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可我没你生得这么漂亮。”
“如果不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去做外援，出卖肉体吗？”
江时亦说到底不愿背上一条人命，虽然就算章青青跳楼自杀了，也与她无关。
可她仍旧不愿看见一条生命就这样陨落。
不想在她情绪即将崩溃的时候火上浇油，她尽可能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青青，你别着急。回头我跟律师朋友咨询一下，这样的高利贷是违法的，是不是只需还上本金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那高额利息，还不至于如此令人窒息。
“另外，你也可以试着在京剧院找找事做。”
“现实么？”章青青的眼泪无声流了下来，“咱们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还在大街上翻跟头呢。京剧？谁看啊。京剧院，谁又要我？”
“龙套都未必能被选上，就算能当龙套兼职，演一场给二十块钱，我够干什么的？”
章青青绞尽脑汁想赚钱的法子，却都在《刑罚》上写着。
不是没想过去当网红，只不过网红也不是谁都能赚到钱，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靠吃蟑螂博人眼球的了。
“时亦，你认不认识有钱的男人，大叔也行，只要能给我这笔钱，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时亦十几年来受得教育不允许，老实答道：
“我不认识这样的人。”
就算娱乐公司里有土豪，她才入职没多久，如何去跟人家开口。
怎么说？难不成跟人说：我闺蜜想傍大款，你有意愿包小蜜吗。
“时亦，那你把爸妈送你豪车卖了借我钱吧。”章青青的语气近乎于哀求。
江时亦从前觉得这个女孩有韧性，眼睛亮闪闪的，像所有学戏的人一样漂亮。
可此刻看见她鼻涕流出来，险些滴到嘴巴上，从未发现她这么丑。
可她还是给她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青青，我不能这么做。”
她总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今日帮她卖汽车，明天帮她卖什么？
不是想从歪门邪道上搞钱，就是在别人身上打主意。
“所以你宁愿开着豪车，也不愿意给我吗？”章青青绝望之后，有几分恼羞成怒。
江时亦能理解她今日剖析自己，所带来的耻辱和战栗。可她又何尝不震撼。
她想帮她，但不能陪她一起掉入这无底深渊。
“青青，我不是救世主，我能做的有限。”
确实不会因为她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将来她享受生活，都要想到有一位好朋友在水深火热中煎熬，从而有负罪感。那她就不用过日子了。
“我可以帮你咨询律师，帮你在京剧院找份工作，甚至你吃不起饭也可以刷我的饭卡。”
但是她真的不能为了她去卖车。
“既然不肯跟你父母借，那能不能跟你那位傅老师借？”章青青开口三分利，已经有病乱投医了。
“章青青！”江时亦克制住一晌午的好脾气，这会儿再也压不住火了：
“你脑子进水了？”
如果不是拿她当好朋友，她真想泼她一脸水。
“我知道你有病乱投医，可也别从傅砚清身上打主意。”
“他没钱，你死了这条心吧。”
章青青吸了吸鼻涕，脸上还挂着半颗泪珠，悻悻道：
“你急什么？”
“傅砚清是盛京京剧院副院长，国家对京剧大力扶持，新编戏一出就拨款二十亿，你敢说他一点没贪污？”
江时亦气得浑身发抖，直接起身，从身后传来章青青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舍不得他拿钱出来。假清高给谁看，在他跟前还不是个赔钱倒贴货。”
江时亦快要被她气疯了，这女人明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还去侮辱她的心头好。
因为做过朋友，加之不愿像泼妇骂街一样，在奶茶店里互相薅头发。
她给她最后的善良，就是一走了之，再多看她一眼，就会觉得令人作呕。
江时亦快被她气得够呛，回到学校仍旧觉得如鲠在喉。
平时在线上看见有人污蔑傅砚清，她都会真情实感的拿起键盘；如今她最好的朋友，竟然当着她的面诋毁。
她也知道自己像很多同龄人一样追星，幼稚且不理智。但拥有一个优质偶像，从而让自己变得更阳光勤勉，有何不可。
章青青果真欺负她是个没脾气的人，但这最好的朋友，后面必须要加一个昔日了。
深呼吸几口气，进到教室里，强迫自己专注，免得影响下午的选修课。
她选了“京昆唱腔与音乐设计”，老师是位在京剧院任职的白胡子老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大概是选修课的缘故，加之老师不点名，偌大的阶梯教室，坐得稀稀疏疏。
她坐在中后排的位置，才将去宿舍取回来了书放下，就收到章青青发过来的消息：
【时亦，对不起，刚刚是我态度不好，不该口不择言污蔑傅老师。】
【我也是太着急了，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可我现在走投无路，保不齐因为着急做出什么。】
【你帮我这一次，咱们俩还是好朋友，不然你也不希望你口嗨傅老师的那些话，被你粉丝和他本人知道吧？那样你就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