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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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章太医？
李卿凝愣了一下，平日里章太医都是早上的时候会来给她号平安脉，今天怎么这时候来？
李卿凝心中奇怪，吩咐道：“带他去前殿等等，我换身衣服。”
“是。”
常嬷嬷拿了套新的衣裙给李卿凝换上，月牙白的对襟上襦衬得李卿凝身形纤细，下身是红色绣金枝的襦裙，发间的步摇和腰间的佩环在行走时发出好听悦耳的轻响声。
常嬷嬷“咦”了一声，仔细看了看李卿凝，道：“公主是不是长高了？”
李卿凝眼里化开笑意，道：“那还不好吗？”
等过完这个酷暑，她和李怀安的十四岁生辰也要来了，可惜今年他们不能一起过了。
李卿凝收回心思，待常嬷嬷给她系好系带，去了前殿见章太医。
“章太医。”李卿凝见章太医正徘徊在前殿，一脸焦急地模样，轻唤了一声。
章太医回神，匆匆向李卿凝行了礼，开门见山地道：“公主，昨夜长行宫的东夷使者指名道姓要子秋为他们治伤，但是直至现在，子秋都还未回太医院。”
涉及两国关系之事，闹到明面上谁都不好看，尤其是邺朝现在弱于东夷。章太医不敢随意惊动小皇帝或是萧珩，更何况徐子秋的命比起两国之间短暂的平静，或许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
章太医只能来求李卿凝，徐子秋年纪轻轻，但是医术天赋异禀，若是真就这么死了，章太医余生都会为他惋惜。
李卿凝眉头轻蹙，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比武会刚结束，东夷人肯定恨她入骨，萧珩这时候还不在。
李卿凝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苦恼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她来回走了几步，忽地下了决定。
她提着裙子，小跑进内殿，从一堆金银首饰的箱子里翻出一把匕首。
常嬷嬷一惊，拦住李卿凝，“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把匕首放下！”
李卿凝紧抿着唇，手心贴在匕首冰冷的鞘上，她一直都很害怕这些兵器，却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自己拿起来。
李卿凝道：“我去长行宫把徐子秋带出来，我是公主，那些东夷人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但是如果我不去的话，就没有谁可以拉徐子秋一把了。”
“徐子秋一心为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哪怕只有他一个也好，以后有他留在小皇弟身边，皇弟就能多一个人护着。”
李卿凝把匕首藏进袖子里，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反正我也早就得罪东夷人了，不缺这一次。”
章太医连忙跟在李卿凝身后，李卿凝脚步一顿，对章太医道：“你去金玉殿守着，如果一个时辰后我没有消息，你就让皇上带人围了长行宫。”
李卿凝盘算了一下时间，如果交涉顺利，一个时辰的时间足以她把徐子秋带出来。
李卿凝让人备了轿撵，带了红玉和两列宫人直接去了长行宫，红玉也暗中派人去太极殿等着，萧珩若是回来，就立刻让人把这件事告诉他。
夜色降临，宫道幽暗。
宫中的宫灯被点燃，李卿凝坐在轿撵上，微微仰着头，宫灯的火光在她的眼中跃动。
她本该害怕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中很平静。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以命相搏的一天，明明她是最惜命的。
皇宫像一个很大的棋盘，宫里的所有人都是棋子，而她和李怀安一直都站在棋盘之外，不愿入局。
但是早在李怀安登基之时，他们就被人放进了这棋盘中。
与其说有太多身不由己，倒不如说他们必须改变一些才能继续活着。
袖子里藏得匕首依然冰冷无比，李卿凝也不知道在之后的一个时辰里，这把匕首会染上谁的血。
……
长行宫。
耶律拓昨日虽然被谢景盛打得肋骨都断了几根，但是他身体强悍，休息了一天已经能坐起来。
他大刀阔斧地坐在上位，烈酒浓郁的味道冲的人刺鼻，但是对于东夷人来说，烈酒的味道他们早已习惯。
下面一个削瘦的人如破布一样趴在地上，长发散乱，墨绿色的圆领长袍已经被酒浸湿，原本旧伤就还未好的脸上如今又添了新伤。
两个东夷人上前抓着徐子秋起来，不知用东夷语骂着什么，见徐子秋醉得不省人事，又哈哈大笑了几声。
耶律拓现在一看到中原人，伤口的地方就发痛，还让他忍不住想起昨日在比武会上给小皇帝提鞋的一幕。
这是他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屈辱！
“给他醒酒！本将军还没玩够，他这就醉得不行了？”耶律拓对旁人说道。
一个东夷人从桌上抱了一坛子烈酒，直接灌在徐子秋身上，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但是徐子秋还是没有反应，他们探了下鼻息，倒是还活着。
耶律拓身边的人心中想出一计，在耶律拓耳边说了两句，耶律拓冷笑一声，摆手让他们去做。
反正一个小小的太医，玩死了就死了，难不成小皇帝还有胆量因为这一个人来追究东夷不成。
几个身材粗犷的东夷人不知从何处抬了个半人高的大缸过来，里面装满了酒水。
徐子秋稍稍有了些意识，费力地抬着眼皮，但也只睁开一条缝。
四周灯火氤氲，但他眼底满是灰暗。
他就要这么死了吗？
“把他丢酒缸里泡酒，明日盛给那邺朝的公主尝尝。”
“把他丢进去！”
“丢进去！”
……
徐子秋感觉到自己被人拖了起来，他身上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他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将军，清乐公主来了！”
徐子秋的指尖动了动，耳边的吵闹声停了一瞬。
他刚进宫的时候，先帝还在世，宫变之前章太医让他告假离宫，等他再次进宫的时候，龙位上的人已经换了一位。
那是一位曾经在宫中毫不起眼的皇子，听章太医说幼帝还有一位同胞姐姐，只是姐弟二人胆小怕事又贪生怕死，或许要不了多久邺朝就会在他们手中覆灭。
徐子秋模糊的视线里望着门口，人影晃动。
“本宫来接徐子秋回去，请耶律将军把人还给本宫。”声音稚嫩又强装镇定，却就此成了徐子秋心里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