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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岸水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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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人都说她们家被水鬼盯上了。

她出生不到三个月,母亲就淹死在河里。五年后,父亲也被人从一口水井里打捞上来,仅仅失踪一天尸体却已高度腐烂。

父亲是外地来的,没有人知道他从哪来,所以也没有人知道该把她送往哪去。

五岁的她,就此成为了无人收养的孤儿。同在一个村子的亲戚,对她不闻不问,反倒是一些好心的村民会定时送东西到她家门口。

但是,他们也只敢大白天去送,而且绝对不会让自家小孩靠近。

因为一旦到了晚上,靠近她家的时候,总是会听到一些奇怪声音。

那种声音是飘着的,有时候甚至混乱复杂,好像是有人在交谈,但是听不清具体内容。

仿佛一到晚上,那个小破屋就会围绕着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而她本人,也不会踏出小屋半步。

她叫夜宁,可一到晚上,她的世界才是最不安宁的。唯有躲在这间屋子里,她才听不见那些声音,看不到那些半透明的‘人’!

这种日子,维持了半年。

直到她的舅妈从城里回来,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踏进那间小破屋。

舅妈看到瘦小的她坐在椅子上,穿着破旧但是干净的衣服,一双明亮的眼睛有着难以言表的神色。

虽然时隔大半年没有看过她,但孩子眼神的变换还是被她察觉到了。这双眼睛,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但是舅妈当时并没有多想,而是把她从屋里带了出来。

有大人的陪伴,夜宁心里的畏惧渐渐地消散了,她牵着舅妈的手,安心地踏出了家门。

舅妈是白天去接她的,并没有听到别人所说的声音,更是义无反顾地将她接回了家里。

腾了个小房间给她,让她换上崭新的衣服。

夜宁始终没有说话,而舅妈话也不多,只是默默安排着这一切。

换了干净舒适的新环境,夜宁起初是舒心的。可到了晚上,她的心神就变得不宁起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唯有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打进,照在了床上。

她缩在床角,不敢起身,也不想去麻烦人,只好抱着自己的双腿,注视着大门的方向。

滴答,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滴水声,以及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即便换了新环境,她还是会听见奇怪的声音呢。原来,它们并不是存在于那间屋子的周围,而是始终跟着她的!若知道如此,她才不会踏出那间小破屋的门槛。

而这次的声音并不复杂,只有滴水声以及很轻的脚步声。

随着滴水声的不断靠近,她的心跳声也愈演愈烈。

而脚步声停下了,就停在了大门外面。

滴答,滴答……滴水声却近在耳边,在寂静的夜里,清脆响亮。

一道冷风吹在她的脖子上,接着又是一道。

她摸了摸发麻的脖子,却摸到了一片湿润。

霎时间!她的余光瞥见旁边好似有一张人脸!

夜宁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缓缓地将脸转向旁边。

月色照映的窗户,倒挂着一张苍白如纸的人脸,那正是舅妈的脸!她头发湿漉漉的,双眼瞪大,眼球冒着血丝,咧开的嘴角都快到耳根子了,露出血红的牙龈。

她的眼珠子缓缓转了过来,直视着夜宁。

夜宁张开小嘴,两片薄唇在打颤。她想喊,但是不论如何都喊不出声来。

而大门,也被暴力的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同样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身黏糊糊的,表情跟倒挂在窗口的舅妈一样。

来人,正是舅妈的女儿,是只比她小几个月的表妹。

失常的表妹光着一双脚向她走来,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夜宁抱住脑袋,狠狠地摇了摇头,‘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以往看到的鬼,都是不认识的。当自己熟悉的人也变成这副样子,并且过来吓唬自己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更为深刻的恐惧。

“啊!”

她闭上眼睛,终于喊出了声音。

可下一秒,她就从床上弹坐起来,屋内一片安静。

原来,刚刚只是做了个梦?

月光从半遮的窗户照了进来,落在床上,以及床边的地板……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在月色下微微泛着光。

她一下子就把梦和现实给混乱了,完全搞不清楚,刚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还是说,她梦到了与现实有关的?

就在她慌乱得不知所措时,床沿底下蔓延出一双惨白的小手,攀在了床沿上。紧接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冒了出来,瞪得又圆又大的眼睛布满红血丝,正诡谲地盯着自己看!

夜宁缩到床角,看着那双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她掀开被子,从床尾跳了下去,慌乱地往大门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回头,‘表妹’的身体也僵硬地转了过来,对着她歪着脑袋,一脸狰狞地笑着,头发上的水还在有节奏地滴落下来。

夜宁反手开着门,她害怕自己一旦背对着‘表妹’,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而表妹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接着,嘴巴没有动的她喉咙里发出了不属于小孩的声音。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快跑,快跑……离开这里。”

夜宁慌乱之下,把门给打开了,整个人跌了出去,摔在走廊里。

小孩子害怕了,当然会跑去找大人。

她隐约记得舅舅和舅妈是在哪个房间的。这里是个大院子,在村子算是有钱人家了,而舅舅和舅妈的房间离自己的房间还有点远。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时不时回头看看表妹有没有追上来,所幸的是,没有。

好不容易跑到舅舅的房间门前,透过半敞的窗户看到他们的屋子还亮着灯。刚要冲进去的夜宁,听到屋里的两人在大吵大闹,便吓得蹲在了窗子底下。

表妹还没有过来,想着等会要是表妹出现了,她再冲进去找大人也行。因为,她真的不喜欢麻烦人。

而且,仅仅是靠近他们,她也找到了些安全感,狂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了下来。然而却听到,舅舅和舅妈正在为自己的事而大吵。

“你个臭娘们,都没有跟我商量一下就把她接回来,你自己不怕死,就不怕害了我跟莲儿吗!”

“哎呀,别这么迷信,村里的人乱传的呢。”

“你要是不信,干脆晚上哄着她睡呀!臭娘们,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呀,她只是个孩子,就算我们不能收养她,那也要找个能收养她的人呀。”随之,声音突然变轻,“这小娘们长得不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

“放心吧,我有门路,嘻嘻。”

“嘁,早说嘛,害得我那么大声吼你,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的。”

“什么呀,给她找户有钱人家,也是为她好呀。我看有些人家要找冥婚对象,这类人出的价钱高,嘻嘻。”

蜷缩在窗子底下的夜宁,抱着自己的双腿,原本惊恐的表情,逐渐只剩下淡漠。

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能让自己信赖的人,可她,却只是想拿自己去赚钱。

与其这样,还不如放任她在小破屋里不管。而且离开小破屋,她还会遇到奇怪的事呢。

“咦?屋里怎么漏水了,可是没下雨啊。”舅妈的声音再度从屋里传来。

“是啊,我出去看看吧。对了,莲儿呢?这么晚了,跑哪去了,可千万别去找那个扫把星了。”

“放心吧,莲儿早就睡了。”

男人还是不放心,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窗子底下的夜宁,吓得他破口大骂,“你在这里干什么!滚开啊!”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走廊的拐角处,漆黑的角落,杜莲儿一脸煞白地站在那里,歪着脑袋,浑身湿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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