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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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密林，一条河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河对岸就是食人兽的巢穴了”苍兰说。
我看到，河的尽头依旧是深山密林，河水的绿色倒影浓稠而深邃，在阴天里像晕开的墨水。
乌云阴沉地笼罩着大地，黑压压的，令人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详的气息。几只鸟儿漫无目的地在灌木树篱里飞来飞去，唱着不成曲的调子。
漆黑蜿蜒的河水依旧流淌着，千变万化的样子底下却是一成不变的性情。水流默默地积聚威力，看似低调谦逊，可谁要轻视了它，它危险重重的能量就会爆发。
札木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水面打水漂。直到涟漪消失，他眼睛盯着湖水，半响才说了一句，“好吧，战斗要开始了！”
“你们听，水底有声音”苍兰突然说。
我们缄默，只有风的声音，随后是柳叶掉在水面上，我以为柳叶会有声音，结果并没有。
我突然，脚底一滑。脚边的石头顺势便滚到了水中。我这才发现河堤的石面上有字。
我怔怔的望着地上的石块，丝毫没有留意到，魔鬼正缓缓的向我身后移动。
只听札木喊道:“小心!”
破空之声瞬间冲天而发，化为一条柔韧而凌厉的黑影，毒蛇一般向我劈头抽来，那条黑影刚开始时只是黝黑的一道，片刻之间，竟已化身成高大的巨兽，将我的退路封死!
我大惊，猝然之间，银色的光芒起自我袖底，长剑划出一道亮光，向那食人兽迎去。然而，那魔鬼虽身形巨大，行动却灵活。我的剑扑了个空，没入后面的夜色中。
我才要松口气，又一条极淡的黑影突然跃起，重重的向我胸口袭来。
我迅速的再一次出剑，然而这次黑影来得太快，我手中的剑还未完全刺出，火光电石间，那条黑影已触上了我的胸膛!
连日来，奔忙赶路，我腹部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真气在体内未能完全运转自如，更何况这一击来势凌厉之极，若真被它击中，只怕难逃穿胸断骨之祸!
正在我退无可退之时，一束红光从我身边破空飞出，和那条黑影撞在了一处，将黑影从我胸前生生推开!
我侧头看去，是札木。只见他手中的虹刃刀已将那黑影牢牢扼住，我这才看清，那黑影原来是一条长得出奇的手臂。
而手臂的那一头，却隐没在浓密的树林中，看不清对手的样子。
相持片刻，札木手腕猛地一收，似乎要将魔鬼从密林中拖出。
树林中枝叶一阵颤动，几色树木竟似乎在一瞬之间交换了方位。札木不由一怔，手中略一迟疑，那条手臂竟突然发生了变化。片刻间已化为有形无质的影子，就要趁着婆娑的月影潜形而去!
札木脸色一变，拔身追去。就在他身形方起未起的瞬间，刚刚消失的那条黑影骇然从他身后的树林中电射而出，化为一条狂暴凶猛的巨兽，迅捷无比地向他冲来!
我正要一把将札木推开，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啸，那条黑影突的凌空弯折，重重的抽在我们两人身上!
我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就要倒下，札木手中的虹刃刀深深地扎进了泥土里。
危机之时，苍兰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斩灭了凌空而来的黑影，化解了杀身之噩。
我趁机起身，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化出一道流光，刺进了魔鬼的臂膀，那魔鬼惨叫一声，身子朝后面倒去。我趁机抓起札木和苍兰，借力往后跃进身后的密林中。
那魔鬼拖着剩下的身体，跑到河里，在黑暗的河水里沉了下去。
“还好吧”我看到札木的唇角涌出蜿蜒的鲜血。
“真是个大家伙”他用手肘擦去嘴角的血渍说。“好像比我们以前见过的大了许多。”
“是的，而且，这家伙仿佛变聪明了。”
“真是个坏消息”
“它是死了吗？”苍兰眼神直直地盯着河面。又暗淡又冷清。
“据我的了解，这些家伙是不习水性的。放心吧！”我拍了拍苍兰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
“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可不是你们村子里随意乱跑的猪狗。”
“刚刚幸亏有苍兰在，否则我们可不能顺利脱险。”
“那是我们轻敌了，事先没有做好准备。才被那怪物占了先手。”面对苍兰，札木还在展示着他最后的倔强。
苍兰什么也没说，她伸出双手，把自己的脸捧在手心。
“你曾经受过训练，是谁教你的。”我继续追问。
“船夫”
“船夫？”
“对的，是一名船夫”苍兰说着：“我们都喊他树先生，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到我们的村子。他是一位和善且睿智的人。村子里那些坏男孩儿们，你知道的，只有他愿意帮我，还教授了我一些防身的技能。我非常安慰，今天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请不要这样说，苍兰。你何止没有添乱。你甚至救了我和札木的命。”我用剑柄捅了捅札木的肩膀，示意他说点什么。
札木却是背过身去，反复擦拭着自己的虹刃刀。
夜幕像黑丝绒般浓重了起来，眉一样的上弦月早早地就沉落下去了，天上的星斗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风，全都没入黑漆漆的天幕。地面上的景物开始难以分辨。
我取出火光石，胡乱的点了一把篝火。
“阿兽，小心火光把那怪物吸引了来。”说着，札木起身想要把火熄灭。我阻止了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迷雾即将来临。我们是不可能再去找那魔鬼的巢穴了，只能引它来找我们。”
我们曾经很畏惧这些巨兽，他们粗重的喘气声很远就能听到，过一会雾气中才会显露他们丑陋的躯体。但是，后来，这些怪兽不会令我们诧异了。我们把它当成了日常危险，因为我们还有很多要担心的事情。怎样获取更多的食物；怎样阻止一天能杀死十几头羊、让孩子脸颊上长出绿色皮疹的那种疾病；怎样避免扎鲁人的追捕。
我们觉得食人兽也不算太坏，只要别去激怒它们。偶尔也会有一个家伙，横冲直撞把某个孩子抓到迷雾里。对于这种灾害，当我们无力解救时，只能看得超脱一点。
而此时，我们要冒着危险，去解救被食人兽抓走的扎鲁人的孩子。
我和札木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都明白了彼此接下来的行动打算。
“你们要去干什么”苍兰问。
“你就待在这里，多拣些柴，让篝火烧的旺起来。”札木把刀提在手上，交代苍兰。那姿势简直就是个扎鲁人。“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大声喊叫。我们都能听到的。”
我和札木走出不足十米远的距离。我们决定用老办法来对付这家伙。
我们以河道为屏障挖了一个两米多深的陷阱，在里面垫上蒺藜，最上面铺上茅草。
“如果能来点血就好了”札木说。
“这不是有现成的”。
我把那魔鬼的断臂拖了来，挥剑划了几道口子，肌腱直接从伤口里钻出来，挂在外面。紧接着，我们在周围点起篝火，等待着另一只怪物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