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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唆鲁禾死后，萨莱的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笃哇在唆鲁禾临终前受托扶助他的儿子察八，克烈借机拉拢笃哇，怂恿他从唆鲁禾家族手中夺取对拔都萨莱的控制权。笃哇动摇了，便公开向唆鲁禾家族提出领土要求，至此，萨莱两大家族的长期联盟开始破裂。

第二年，笃哇为了把唆鲁禾曾许诺他的土地彻底从察八的控制下夺到手，于是发生了两系宗王间的武装冲突。克烈帮助笃哇彻底削弱了唆鲁禾家族的势力。石河战役后，察八穷途末路，被迫向笃哇投降。笃哇收容了察八随后废黜了他。

从唆鲁禾死，到废黜察八。笃哇只用了短短的五年时间。在克烈的支持下，彻底搞垮了唆鲁禾王朝。唆鲁禾家族从此搬离了拔都萨莱，作为笃哇的附庸，偏安在“心形”山麓湖畔。

之后的笃哇王朝，不再以萨莱人自居。不知从什么时候流行起来，他们开始称自己是“扎鲁人”。

扎鲁位于阿姆河下游，咸海南岸。之后，这里兴起了以其命名的王朝。扎鲁虽从舒尔族帝国手中独立，但臣属哈马丹，向其称臣纳贡。直到唆鲁禾统一萨莱各部，哈马丹势衰，扎鲁拒绝纳贡，才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独立的帝国。扎鲁在摩诃末继位后，短时间内达到鼎盛。

摩诃末拓地虽广，但短时间难以消化军事征服的成果，他的母亲来自康里氏，身后的康里氏贵族军团与他形成事实上的分权，扎鲁内部宗派繁多，互相仇恨，没有统一的民意基础。这都预示着在与萨莱人的接触中，扎鲁人先亏一城。

对于唆鲁禾来说，最初是寻求和扎鲁人建立一种和平的关系。他曾经委派使者到咸海南岸晋见摩诃末，但是摩诃末擅杀来使，抢掠马队。由此引发了双方数年的战争。

我好像从来都没从那么高那么远的地方看自己的部族，这景象让我惊讶。面对午后雾气中的风景，我下意识地动着手指，仿佛那是个东西，我一伸手就可以抓到。

我决定穿过笃哇王朝控制的也迷里，这虽然有些冒险，但我想如果这样能早一些赶上阿梦，总归是好的了。

沿山麓向东，不过两日，我便到达了奔宁大道。我看到对面走来的路人-----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一个赶羊的男孩；两名穿着夸张，像是去参加什么仪式的人，每次我都会停下来，让他们先行。

从大道直行下来，我看到了大概有四十多幢独立的房子，排成两个大略的圆形，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从远处看不出房子大小和华丽程度的区别，但能看到茅草屋顶，很多都是“圆形”。村庄周围有一圈高高的木桩篱笆，木桩用绳索相连，顶端削的尖尖的，像巨大的笔。无论从哪个地方走近，篱笆至少有两个人那么高，外侧还挖了一道深沟，让人更加不敢爬过去。

这儿有一个行吟诗人是我认识的，我想他会给我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但是，我觉得好像出什么事情了，心里有些不踏实。进村庄的时候，我看到五个人守着大门。而我上次和行吟诗人一起来的时候，只有一个看门人，带着两条狗。

又来了一个拿长矛的，带着一群凶恶的狗。

我开始非常的确定，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从远处看，这个村庄是两圈整洁有序的房子，但一走上村子里的小路，这里就简直成了混乱的迷宫。天色这会儿是快黑了，我看不出这地方有任何逻辑或规律。建筑物会突然从我眼前冒出来，挡住去路。我只好走旁边那些令人疑惑的小胡同。之前下了暴雨，路上都是泥坑水洼，而且这里的人好像满不在乎地听凭各种各样的东西丢在路中间，甚至还有石块。让我最难受的是，那种难闻的气味，随着我的脚步或强或弱，但一直都在。这不是人畜粪便的气味，这种气味要难闻的多。很快，我发现了气味的来源：整个村子的人都把一堆堆的腐肉放在房子前面或道路旁边，作为各种神祗的供奉。有一下子气味特别浓烈，我转身去看，一幢小房子的屋檐下挂着一个黑色的东西，上面有一大堆苍蝇，苍蝇嗡一声飞走，那东西的形状顿时就不一样了。随后，我又看到一群孩子拽着一只羊的耳朵，狗，牛，驴子，到处乱晃，没人看管。路上遇到几个人，要么默默地盯着我，要么快速消失在门或窗户后面。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行吟诗人的住处”这样想着，一拐弯来到一个地方，好像是村子的广场。

广场中央烧着明亮的篝火，在火光的照耀下，能看到周围坐满了人，有老有少，还要小婴儿，坐在父母的怀里。我首先想到的是，我闯进了他们的某种仪式。但是，等我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人们的注意力没有集中点。我能看到那些人神情严肃，也许心里感到害怕。人们说话声音都很低，人群中弥漫着一种焦虑的气氛，一条狗冲我叫了一声，随即被黑暗中的人赶走了。有些人注意到了我，眼神空洞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就不去管了。

我朝右边一排小房子走去，这时我才意识到，黑暗中还有很多人，在默默地看着篝火周围的人。

我停下脚步，一个站在自家门口的小孩儿开口同我说话：“你是来找行吟诗人的吗？”

“是的”

“跟我进来吧”

我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依稀能辨别出那是一个脊背挺值的女孩儿，个子很高，手里抓着一条披巾，紧紧裹住肩膀。

走进屋子，看到半塌的土墙，我才认出这就是行吟诗人的住处。

“诗人去远足了，不在村子。他临走时说，如果你来找他的话，就把这个交给你。”说着，女孩儿把一个羊皮卷递到了我面前。

打开之后，里面是这样的文字：

阿兽，我将在四月份开始汪古山之旅。通常人们都是从北向南走，而我要试着从相反的方向开始。我仍然以一名诗人的身份来完成我的这次行走，就像我遇到你和阿梦时一样。无论我晚上停在哪里，我都将会进行诗歌朗读，结束的时候，会有一顶帽子在人群中传递，大家可以给他们心目中的我出个价。我想看看，仅凭我的诗歌，是否可以从头到尾负担整个行程。

你是一个人来找我吗？还是和阿梦一起？抑或是来寻找阿梦？我想肯定是最后面的一种情形。如果你感到浑身疲乏，快快取下行囊，尽可能的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再赶路不迟。如果你发现部落里有什么异样，也请不要理会。

答兰是个特别的孩子，如果可能的话，我恳请你能带她一起上路。

要是明年夏天的时候你看到一个历经风雨的诗人出现在地平线上，请一定打个招呼。万分感谢。

“答兰？你就是答兰”

“嗯，我就是答兰。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信里说的”我把羊皮卷给她看

“这是行吟诗人给你的，我可不看”女孩儿边说着话，边向门口走“好了，信已经交给你了，我要走了。”

我快速的把羊皮卷折好，塞进背囊。“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到食人兽，然后把它杀掉”

“杀掉食人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知道，但总可以试一试的”

我在黑暗中跟着女孩儿，来到一幢房子前，几个人从木柱大厅里走出来，朝火堆走去。人群分开，让他们通过，大家安静下来。好像是要等他们发布通告，但什么都没有，很快人们就围了上去，声音又开始大起来。我发现，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最后从大厅里出来的那个人身上。他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岁，但有一种天生的威严。他穿着朴素，但和村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披风掀起来，搭在一侧的肩膀上，露出了腰带的刀柄。他的头发很长，几乎一直垂到肩膀，一部分用皮条扎住，以免挡住眼睛。实际上，我真正想到的是，这个男人这样扎头发，是为了避免战斗时头发挡住视野。

这个人的姿势，他移动和站立的样子，使他和周围的人大相径庭。“虽然这个人想假装成普通的萨莱人”我心想，“但他的的确确是一名勇士。一名能掀起狂澜的勇士。”

大厅里出来的另外两个人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勇士往人群中走一点，他们俩就想办法跟在他身边，像孩子担心被父母丢下一样。这两个人也很年轻，都配着剑，每个人手里还抓着一根长矛，但两人显然不太习惯使用武器。他们畏畏缩缩，身体僵硬，面对其他村民鼓励的话，他们也都没有反应。

“长头发的是个陌生人，比你早到两天。”答兰在我耳边说道：

“今天早些时候，村里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肩膀受了伤，大家让他平静下来，他才说明原委。他和他的哥哥，还有侄子，在河边的老地方捕鱼，碰到了两个食人兽。大得惊人，比他之前见过的食人兽速度更快，更狡猾。两个魔鬼当场杀死了他哥哥，抓走了他侄子。受伤的男人沿着河边小道逃跑，身后粗重恶心的气息越来越近，不过，最后他还是甩掉了食人兽，保住了性命。你看那边那个就是他。”答兰指给我看。

男人胳膊上绑着木条，正在跟那个陌生人讲话。

答兰接着说：“他虽然受了伤，却急着领着村子里最强壮的男人回到那个地方。他们在河边看到了篝火的烟，就在他们准备好武器，悄悄爬过去的时候，灌木丛里突然闯出那两只魔鬼来，大家还没有想到逃命，就已经有三个人死了，其他人都回来了，没有受伤，但大多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胡言乱语，吓得都不敢出来祝福这几个此刻就要出发的勇士。虽然天快黑了，迷雾即将来临，这些勇敢的人仍然要去完成十几个人白天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小男孩儿是死是活？”我问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还是会到河边去。第一队人马胆战心惊地回来之后，长老们无论怎么催促，再也没人有胆子加入第二次远征。可这时候来了好运，这个陌生人进了村，他的马伤了脚，要找个地方过夜。他今天才认识小男孩和他的家人，但他说，他愿意帮村子的忙。和他一起去的，是男孩另外两个叔叔，看看他们的样子，我看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还会碍手碍脚的。”

“但他们这么害怕还依然决定去，还是很勇敢了。我不该今天晚上来给村子填麻烦的。”说着，我决定赶快回到诗人的住处。

可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突然吵嚷起来，然后吵闹声变成了欢呼声，人群又动了起来，好像在努力地变换形状，然后开始前行武士和两个同伴走在中央。有人开始低声吟唱，很快在黑暗中观看的人也加入了进来----包括答兰。行进的队伍朝这边走着，明亮的篝火留在身后，但队伍里有几支火把，我能够隐约看到几张脸，有的恐惧，有的激动。每次火把照亮武士的时候，他的表情都很镇定。他朝左右两边看着，一只手放在剑柄上，向鼓励他的人们致意。

他看见了我。。。。